原地缓了会儿,又开始收拾东西,先前要准备拿过去的都收进行李箱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连冬装都捡了一件放进去。
好像中间那段时间都不能回来似的。
东西收拾到一半,又听见外头有人敲门,郁离抽身去开门,是抱着猫的齐雪。
她一开门,猫就喵喵的叫,齐雪抱着猫站门口怪不好意思的,举了举猫,理由很是牵强,“这猫不听话,一直往楼上跑,我追到楼上刚好到你家门口,就来看看你。”
她说话,狸花猫配合着抖了抖耳朵,叫声更加娇了。
郁离弯腰点了下小猫脑袋,小猫顺着她的手心往上蹭,太亲人了。
“你的猫好乖,什么时候养的?”
她让开身叫齐雪进家里坐坐,齐雪又不好意思了,纯情的很,一点都没有当老大的风范,就站在门口和她说话,那只猫小卡车似的,她一直抱着也不觉得累。
“刚来的时候养的,就它愿意跟我走,野得很,把楼道当它地盘了。”
“是吗。”郁离抬了下小猫爪子,笑意一点点扩上来,“和你一样是猫老大了。”
“哪有,我是好学生,和它不一样。”
齐雪红了脸,连连否认,说都是以前的刻板印象,她现在学习虽然不好还染头发,但骨子里是好孩子,乖学生,马路上捡了一毛钱都得上交的那种。
郁离不大相信,说好学生怎么会到处打架,调侃着来的,都笑得挺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彼此,正是最美好的年纪,连笑都像追太阳的向日葵,偏又都害羞,不过一秒又都默契垂头,错开视线。
小猫没了用处,一使劲,从齐雪怀里跳下去迈着小猫步往楼下走了,那模样,哪是齐雪说的一直往楼上跑。
好半响,心里蹦蹦跳跳的小人终于懒散躺下来,楼道因着两人的沉默暗下来,一阵难言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她们这样的日子仅仅也只过了一两天就要分开,命运多无常啊,总是离别,连点时间缓冲都不留。
其实还在一个市里,也不能说再也见不到。
可按照前几天来看,她上下学都由阳妁接送,以后要是去了棠家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她要怎么出来呢,那地方在山上,周围十几公里连公交都没有,她怎么走着去见她?
犹豫着,还是说了,要是齐雪来找她敲门敲不开怎么办。
郁离盯着鞋尖,很安静的陈述:
“我要搬走了,和我妈一起住,最近两天的事。”
楼道重现光明,但这光明并不渡她们。
对于刚相认的朋友来说这实在是个晴天霹雳,齐雪怔愣一瞬,染了笑的眸底瞬间褪色,小狗似的垂头,没了活泼气。
郁离也没法解释,两个人就那么站了一会儿,才听见齐雪说话。
“搬哪去?远吗?搬家挺累的,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没说搬到哪,只说不用帮忙,郁蓉在那边都安排好了,她拎个行李箱就能走。
其实齐雪应该猜到的,她转了学,而且是惠智那所贵族学校。
最近小区里也在议论啊,她路过听到几次的,郁家那小丫头现在怎么都做上豪车了,连续好几天都是卡宴接走送回来的,不会是……
后面没再听到了,她当着几个说闲话的阿姨面踹断了一根凳子腿,于是她们说话前都得看看有没有齐雪出没。
其实不听也猜到会说什么,年轻女孩子被非议无非是被保养,或者做小三,那阿姨因为缺了一根腿的凳子跌到地上时还痛骂过齐雪,骂得很难听,怪她多事,火没处发了是吧,后来又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那么护着她,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齐雪没否认,默不作声把凳子砸了个开花。
哪有那些阿姨揣测的那么不堪啊,肯定是容姨发了大财,把女儿也接过去享福。
齐雪努力消化郁离要搬走的消息,勉强笑了笑,跟哭似的。
声音也压得低低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要被抛弃的委屈问她:“我想找你玩怎么办?”
郁离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叹了口气,说我们都高三了,没那么多时间玩。天太晚了,明天周五还要上学呢,快回去吧。
这完全就是敷衍。
齐雪没走,还不死心继续问:“你要考到哪儿?我努努力,跟你一个大学好了,反正我也没个目标院校。”
她老实报了心选高校的名字,小狗又受了打击,她不学习,别说是东林大学医学院了,她连东林大学的门槛都摸不到。
“还有一年呢,努努力就够上了,齐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郁离给她打气,说东林大学其实好考的,你那么聪明,肯定可以的。
看她这么说,好像自己真的会考上东林大学,齐雪都不由得相信自己了,她虽然不学习,次次考试都是吊车尾,说不定努力一年就上去了呢。
打鸡血就是那么简单。
于是齐雪又振奋起来,眼睛亮亮的握住郁离的手,跟她保证一定会上一个大学,随后又羞得立刻跑下楼,楼道灯一层层亮起,郁离目送她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关上门。
大概是要分离,所以心里有些惆怅,偏偏又遇上雨天,心里说不出来的阴郁,好似也落了层雨。
郁离躺到床上,脑子不断切着些画面,都不大好。
小时候她被小朋友们围着欺负,你推一下她推一下,连衣服都要扯破;
渐渐大了几岁,小学班里选同桌,所有人都避着她,当着面说她难看,说她不配和她们一起坐;
上了中学,留了厚刘海,同学们也都懂事起来,只是难免要听到些难听的话,分明是窃窃私语,却要她刻意听一上耳朵;
最后,是棠西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那间器材室里她压住她,那些威胁的话刀子一样往她身上扎,分明是浅浅的几道血痕,却能生生把一块肉剜出来。
几乎是枕着难过入睡,周五醒来,依旧是新的一天。
她背着书包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人叫住,一辆陌生的车,陌生的司机探出脑袋叫她的名字,她扫过司机递来的名片,上面写着棠字。
于是坐上了去学校的车,下了车望着惠智大门,她想,又是新的一天。
生物上讲细胞,说人身体上存在上万亿细胞,这些细胞每秒都有死亡,每秒都有新生。
哲学上说,因为细胞的不断变化,人也在不断变化,你以为你见到的是她,其实你见到的只是上一秒的她。
那么别人看郁离呢?棠西的恶劣心思会不会改变?班长会不会对她好一点?假如她跟妈妈说要回去,妈妈会不会同意,棠念意会不会同意?
以及,为什么人类还没有研发出能让时光倒转的机器。
她的想法其实有些无厘头了,那种东西完全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可是……至少要允许她幻想一下,十八岁的女孩子天真又烂漫,哪怕是内心烂掉的她也会在习题写到头昏脑胀时忍不住幻想会有人把她解救出来,踢掉看不到未来的题海,带她去游乐场好好玩一圈。
写到最后,郁离停下笔合上日记本,目光落在靠窗的空位上。
她的同桌今天也没来,应该是生病了,她打算回家之后发消息安慰一下。
毕竟是朋友……
惠智周五放学比平常早,下午就没课了,去留随意。
大小姐们都不愿意待在教室里,不如早早回去或者和朋友们出去玩。
郁离拿了本习题册才写到第三题教室里就空了一半,到第十题,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她和班长。
郁离心里升起不大好的预感,抬头,发现班长朝她走过来了。
课桌椅子搞得震天响,发泄不满似的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脚搭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椅子背。
不用想都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郁离掀开眼皮迎上班长微抬嫌恶的目光,冷淡询问:“有事?”
椅子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是威慑她的第一步。
郁离连眼皮都没眨,依旧看向班长,一丝情绪都没有。
隔着刘海发出的目光是模糊不清的,即便那是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可总会下意识脑补出来什么东西。
和自己一样轻蔑不屑,仿佛是看一处好戏,小丑在无能狂怒,只会踢椅子来泄愤。
班长觉得被小瞧了,心里更加不爽。
她调查过郁离,被遗弃的孤儿,单亲家庭长大,如果不是妈妈做了棠家的保姆,她这辈子都会在底层磋磨打转,更遑论是和自己待在一件教室。
阶级是个很难逾越的东西,她们的人生分水岭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读书厉害有什么用呢,证书多又怎么样呢,到最后还是得给她们打工。
这是秩序,无法更改的秩序。
可就在这样森严的秩序下,偏偏有一个底层人爬了上来,和她们成了同学。
她当然不爽,她是秩序阶级的既得利益者,当然要维护自身利益,更要赶走圈子里的异类。
虽然还有一个棠斐没出场但是我有一点点想知道大家都站谁[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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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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