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吉祥和如意都偷溜出门,宋祈安依旧睡觉。
按照他的推测,那人若是没发现宋家有人跟踪的话,趁热打铁还会来。
只是,会换个院子搜搜。
大哥,老爹、祖母,甚至大姐、二房、三房,都会去。
若是此人丧心病狂,会放火或者偷偷下毒。
祖父早有安排,宅子采取外松内紧的防守,就连厨房的每日采买,和人员进出,现在都是大总管直接负责。
没他操心的事,只有惦念宋祈康的手爪子,可还无恙?
抱住枕头,笑得邪性。
果然,不到之时,二房院子里,已经熄灭的灯,全都亮起。
宋祈康的院子里传来的嚎叫,几乎震塌院墙。
宋祈安心下欢喜,没想到这随意得来的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明儿,让如意再去那不起眼的小药堂里转转。
他才不嫌手里的污糟东西多。
嘿嘿……
一夜安睡醒来后,宋祈安才猛然想起,昨儿下午画的那幅山居晴雪图,还不错,要不要找何表兄鉴赏指正一番?
正想着,吉祥顶着个明显熬夜的黑眼圈进来,“禀公子,何家表兄前来。”
宋祈安纳罕不已,难道何表兄有个和他共脑的系统?
思忖间,表兄神采飞扬淡笑而来。
一袭竹青色细布衣袍的何承熙,一双黑色底鞋,鞋帮都是雪白的,可见一身都是新。
身后的文书,龇牙笑,怀里还抱着一副象棋盘。
“表弟的围棋胜过我,今日,我来宣战象棋。”
宋祈安赶紧抬手,“自当竭尽全力,表兄请坐,如意,上凉雪吐绿。”
表弟如此厚待,表兄下回都不好意思来。
听太姑奶奶说,凉雪吐绿,可是宫里才有的茶。”
“不打紧,你我性子契合,应该的。”
其实,宋祈安是见他今日没穿,那件肩膀洗的发白的衣裳,才敢上这样的茶。
他一直担心,某一个举动,让眼前的人,生出自卑感。
幸好,还算听劝,换了衣裳。
宋祈安打算下完棋之后,把自己昨日的拙作拿出来,还是让表兄看看。
今日,他一点小心思都不会有,纯粹渴望指点而已。
对弈中,他一心在棋局中,丝毫没注意到,对面表兄的眼光,投射过来多次,有忐忑,有胆怯,有决然,还有……更多说不清的深意。
何承熙,昨夜继续做梦,这次,想要压制的情绪,越来越狂放。
甚至,他梦到,表弟居然脱了他衣裳,一起在温泉池子里,溅起水声哗哗。
鏖战一夜后,亵裤湿掉半条。
一大早起来,惊骇恐惧中,他亲自出门,去书铺翻找书籍,偷偷买了两本,回来解惑。
哪知,看来看去,发现这种思想,并不惊世骇俗。
前朝,就有好几对,在朝堂,琴瑟和鸣,比翼双飞的例子。
连皇帝,除了女妃之外,还有几个男妃。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爱不知所归,终生缱绻。
只要真心相待,情爱,不限男女。
好吧,他不顽强抵抗了,顺其自然。
只等考取功名,他就娶一个端雅贤淑的女子为妻。
红袖添香,娇软温玉在怀后,他对表弟的这种炙烈情愫,应该也会无疾而终。
毕竟,那样的关系,才是大多数。
淡淡的,像竹叶的清悠,又像香檀的沉低,两种杂糅,让何承熙的心腔子,一阵阵的悸动。
一盘棋下完,当然是表弟胜利。
他得出结论:表弟,有毒。
蚀骨刻心却不知的那种,爱而不得却想被爱的那种。
再次扫来一眼,被正巧抬头的宋祈安发现。
“表兄,愚弟脸上有秽物?”不等回答,扯起嗓子叫,“如意,快来瞧瞧,你主子是不是脸上长红痘子?”
如意嘴里含着个小糖块,腮帮子鼓起,仔细瞧了瞧,说话含糊,“没有,爷,今日也是玉质金相,俊着呢。”
宋祈安朝他身上扔去一颗象棋,“出去吃吧,这么大个男人,还吃糖,小心长蛀牙。”
如意呵呵虾腰出去。
何承熙捡起棋子,打算让文书收起来,准备告辞。
一股寂寥漫起,他不想走。
“表兄稍等,可是有急事?若无的话,帮愚弟指正一番画作如何?昨儿下午才画了个轮廓,看看需要修改否?”
一阵欣喜,浑身顿时轻快起来。
“自是应当。”
两人共看案头,两个脑袋挨的很近,半扇窗棂微开,让五月的阳光暖慵洒进来。
几片飘落的杏花,其间还夹杂着一片粉嫩的桃花,随风吹进来,正好落在画作之上。
“表兄,可惜这是冬景图,若是春日赏花图,这几片叶子正好嵌入进去。”
“那就画啊,你我用这些当季植物,嵌嵌于画中,勾勒描摹出框架。
各弄半幅,然后拼接在一起,岂不是一件美事?”
宋祈安跃跃欲试,这想法,太奇妙,“省得,走,表兄,咱们去多收集一些园子里的植物,……”
整个一天,两人在宅子里到处走,收集形形色色的素材。
奇思妙想惊动何氏,老人家也笑呵呵,杵着拐杖跟着玩。
这幅画,到晚膳前,有了大概模样,明日再细细修改审阅一番,装裱后,就要挂在花厅里。
宋祈安有了新启发,他要去外面,收集更多作画。
画作卖出去,自己赚银子花。
最好开个画铺子,自己就成了大掌柜。
下值的宋家男人回来后,一起说起皇帝对端午节的龙舟比赛时,并无多少喜气。
能体现治国有方的大好事,皇帝乐此不疲。
可三处边地,征战不断,国库渐渐有些空。
有忠臣今日在朝上,提出简办时,皇帝气急,罚半年薪银不说,还笞杖二十。
自此,再没人出面反对。
有些朝臣见风使舵,在皇帝立刻说些假大空的溢美之词。
这样的朝廷,有抱负的朝臣们,都是郁郁走出金銮殿。
回望黄瓦朱墙,盘龙立柱,大家彼此对视中,都有一个念头:朝廷要励精图治,政通人和,只能指望下一任继位者。
若是依旧故我,这大虞朝,怕是保不住了。
饭后,宋建功派人去请另外两个儿子和孙子来,他要召开一次会议,听听大家对时局的看法。
宋家这艘大船,掌舵人总要多多未雨绸缪才行。
宋祈安能感受到祖父的沉重,可他不愿让另外两房知道他拿出来的那个木匣子。
“祖父,那匣子的事,孙儿不想让二叔三叔他们那边知道。
毕竟这玩意儿,是福是祸都不知,孙儿想,这件事还是落在我们大房的好。”
宋建功轻啜茶,掀眼皮,盯他良久。
宋恒扫了眼小儿子,嗫嚅中没吭声。
宋祈福揪了把弟弟的耳朵,双手撑案桌,瓮瓮地,“小弟说得对,这是小弟的东西,福祸相依,都是小弟在承担。”
宋祈安见祖父不表态,连忙说道,“如果祖父不愿的话,那把匣子交给我,孙儿和我爹我大哥,自会想法子查清。”
二叔、三叔一家,是祖父的儿子,他有义务维护。
可那两家,一向都瞧不起大房,若是有危险,定会跑得比谁都快。
如果有好处,自然贴上来。
宋祈安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有勾扯。
“先放我这吧,等查清后,你们斟酌着办。老二、老三那里,暂时保密。”
一句话定性,宋祈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耳边听着托腮看窗外,黑寂寂的夜色笼罩,几烛灯笼摇曳下,走来几个人影。
书里写到,今年秋闱武举考试,二房的堂哥宋祈康,不仅成为武举状元,得陛下亲见,赏赐颇丰外,还当上皇城禁卫军的小头目。
二叔为此大摆宴席炫耀,在祖父祖母面前试探,想要把国公爷的爵位拿到手。
而祖父,尽管对长房有所偏爱,却迟迟不上折子请封下一任的国公爷。
宋祈安知道,是他爹太过中庸,在朝廷上,算不得什么权臣,以致于祖父还在观望。
大哥是个老实绵软性子,虽然是武官,却只是东城禁军指挥使手下的右参将一名。
比起二堂哥,显然是相差不少。
所以他才想在祖父跟前争取一番,匣子,自然只是他的说辞而已。
国公府,若是在大房,他定会不遗余力发扬光大。
若是祖父交给二房,那他怂恿老爹和大哥,分家单过。
“咦哟,咱们家的小纨绔,居然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宋祈康手里包着厚厚的白纱布像个大发面馒头。
“二哥,手上不痛了?受伤还能欺负我是吧?”
宋祈寿长得瘦弱,伸出的胳膊像竹竿,拦住正要仰颈争辩的人,“二哥,小五还小,你和他斗嘴作甚?”
“就是,二堂哥若是在家里耍横,还不如在外惩恶扬善,还得了美名。”
蓦地,脑海有东西闪过,宋祈安住嘴,望向大哥正在朝二叔三叔行礼的背影,心下有了新打算。
甚至,他们一起说了什么,宋祈安都没认真听。
直到散会,他立刻凑到大哥跟前,“明儿是四月二十八,大哥早些下值,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要抢占先机,让大哥去救一个书里描述不多,却地位积极重要的人。
这桩好事,只能落在宋家大房。
诸不知,宋祈康深夜做梦,竟然梦见许多他身边未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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