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全是看不懂的字母当中，他只认得这个R18，方才夸下的海口化作一把回旋镖扎进他的额头，给他重重一击。
栗鸢霎时间羞愧难当，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不在乎，涨红的肤色却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虞衡的笑很坏，他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盯着栗鸢看，后者躲着他**裸的眼神，内心翻山倒海。
分针走向八点半，一个穿着西装、梳着高马尾的学姐准时走进教室，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成熟的年轻女人。
“大家安静一下。我叫陈疏星，是你们大三的学姐兼助导，接下来一个月会由我带领你们适应大学生活。”
她的声音冷淡且有穿透力：“我身边这位是导员，李玲淑老师。”
李玲淑热情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没待几分钟就去了下一个班级。
陈疏星翻开文件夹开始点名，确保人都到齐了之后，安排了自我介绍和校园生活常识的基本讲解。
“下午会发通知去后勤部取军训服，十天的军训结束后会选班干部，届时学生会也会招新，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提前准备。”
陈疏星合上文件夹，扫视了一圈：“班会的内容就这些，大家可以去吃饭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话音刚落，她便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开，班级里霎时喧闹一片。
“哇啊——助导长这么漂亮但是好冷淡啊！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闵诚向后一靠，锤了锤肩膀：“走啊栗鸢，吃饭去！”
“啊，好啊！”栗鸢站起来，“虞衡一起去吗？”
虞衡看看他，又看看闵诚，嘴角微微勾起：“去吃烤肉吧，我请客。”
“好耶！”
栗鸢兴奋地欢呼起来，闵诚却有些不好意思：“这太破费了吧。”
“没事的闵诚，都是哥们儿别客气！这次虞衡请客，下次你请客，再下次我请客！”
栗鸢虽说是在跟闵诚说话，却是冲着虞衡挤眉弄眼，试图给他传递“跟闵诚多说两句话吧，你也要努力交朋友啊”的信息。
“好吧！走！”
栗鸢听见“哐啷”一声，扭过头去，只见闵诚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像堵墙一样杵在他身边，阴影把他笼在身下。
“……”
栗鸢几乎要仰起头看他，半晌嗓子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闵诚你长这么高啊，你不是omega吗……”
长着娃娃脸的omega，是个巨人。
闵诚露出了异常天真的表情：“怎么啦？刨除omega身份不谈，我也是男人啊。”
我也是男人啊。
也是男人啊。
是男人啊。
男人啊。
……
栗鸢的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看左右两边的巨人，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小学生一样被夹在中间。
自卑！
“你们都长这么高做什么——”
栗鸢抓狂，虞衡扑哧笑了出来，闵诚还没搞清楚状况。
校门口停着从学校到商场的直通车，刚好赶上下课潮，车上人很多，但很幸运还有三个空座。
栗鸢只随便瞄了一眼，就被那抹明亮的亚麻色吸引了。
那是昨晚来查寝的学长，正和朋友谈笑风生。他似乎真的有白种人的血统，整个人都是浅色的，就连笑容都像太阳般耀眼。
“……栗鸢，怎么不上车啊。”
闵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栗鸢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付了三人的车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空座上坐下。
栗鸢一落座就不自觉地盯着那个亚麻色的后脑勺看，视线却突然被遮挡，他抬起头，虞衡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干……干嘛……”栗鸢疑惑。
“挡路了。”
虞衡冲他身旁的空座抬抬下巴，栗鸢恍然大悟，侧过腿让他进去靠窗的位置。
“你到底在看什么？”
“昨天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学长……”
“啊。”
栗鸢视线一刻不离学长的后脑勺，丝毫没有注意到虞衡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
闵诚凑了过来：“你们是在聊学生会长吗？”
栗鸢递给他一个眼神。
“他叫叶赫，是咱们同专业的学长，还是现任的学生会长，”闵诚堪比百科全书，“好像是个混血alpha，很受欢迎呢。”
栗鸢几乎是无意识地接道：“长得那么好看没人追才怪了。”
闵诚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栗鸢，你该不会也想追叶赫吧！”
“有在考虑。”
栗鸢说罢，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虞衡。
他靠在窗边闭眼小憩，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阳光把他的一头酒红色头发照得更加透亮发光，光影将他立体的五官切割得就像艺术品。
栗鸢看着那张睡脸，失神了片刻。
校车在商场门口停下，学生们叽叽喳喳地下了车。
“帅哥们，扫码送玩偶！”
迎面走来一个手里摇着两个带铃铛的挂件、浑身挂着毛绒玩具的年轻人。
“啊，是骗子……”闵诚嘟囔一句，绕路走开。
栗鸢却一眼相中他肩上缠绕的大鹅，投去渴求的眼神，并且非常幸运地和年轻人对视上了。
然后，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忽视了他，径直走向虞衡，举起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吊牌。
“帅哥！扫一个吧！”
年轻人脸上挂着非常真诚且夸张的笑容，声音也洪亮得惊人。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五官也端正，除了没什么眼力见之外，还算是个帅哥。
“你……”
虞衡欲言又止，表情古怪。
“！”
栗鸢瞳孔地震，以他对虞衡的了解，他对陌生人的搭讪一向是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怎么回事？
他是虞衡喜欢的类型吗！
不光是外表变了，连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变了吗？！
“栗鸢。”
虞衡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栗鸢从自己设定的夺命三连问中抽离出来，看向他。
“你想要哪个？”
虞衡的面色依旧，不过眼神躲闪，略显窘迫。
“我想要你脖子上的大鹅。”
年轻人发出了“咔咔”的两声笑，动作利落地把肩上趴伏着的大鹅解下来给栗鸢。
不知道是不是栗鸢的错觉，年轻人看向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善。
“你们俩怎么没跟上啊！”闵诚远远跑来，“我以为你们一直跟在后面呢！”
栗鸢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闵诚。”
闵诚戳戳他肩上的大鹅，又看看年轻人：“你们扫码了啊？”
“还没有。”
虞衡毫不留情地无视了年轻人举起的二维码牌，抓着栗鸢的胳膊走了。
栗鸢不明所以，只听见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帅哥，下次见哦！”
三人进了商场，目标明确地坐上电梯直奔顶楼烤肉店。
中午正是人最多的时段，栗鸢昨天刚和家人来吃过，味道确实令人回味无穷，难怪他家食客爆满。
栗鸢拿过印着预定信息的小票，和闵诚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候。
虞衡却抬脚走远：“我一会回来。”
“好……”
栗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大鹅柔软的毛。
鼻尖萦绕着烤肉香，他的肚子忽然一阵抽痛，发出了“咕噜噜”的巨响。
闵诚忍不住发笑：“你饿啦？咱们前面还有一桌，再忍忍就能进去大快朵颐了。”
“本来不饿的，”栗鸢尴尬一笑，“闵诚，你说叶赫还是单身吗？”
“啊，怎么突然说起他？应该是吧，没听说他跟谁官宣了……”闵诚苦恼地摸摸下巴。
不知为何，栗鸢竟感到满心雀跃，甚至脸颊都染上了兴奋的红。
闵诚恍然大悟，吃惊大叫：“怎么，你真要追他啊！我以为你是闹着玩的！”
“嘘嘘嘘……！”
栗鸢赶紧捂住他的大嘴巴，却还是慢了一步，周围有零零散散的路人向这边看来。
“追谁？”
“！！！”
虞衡毫无预兆的声音就像平地惊雷，把栗鸢炸得片甲不留，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追求者面前提自己要追求别人，甚至大胆一点想，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发展成恶俗的三角恋，不敢再细想了！栗鸢的道德底线已经向他发出警告！
栗鸢抬头只见虞衡表情古怪，他一手拎着三杯饮料，一手握着关东煮的纸杯，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前。
四目相对，就在栗鸢考虑如何体面收场时，烤肉店的广播如及时雨般播放了他们的预定号码。
栗鸢几乎是在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僵硬地奔向前台：“走吧走吧到我们了！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哈哈哈……”
虞衡固执地要和栗鸢坐在一排，栗鸢只能往里挪动两下屁股。
“咕噜噜……”
他的肚子非常不会审时度势，不合时宜地发出震天响。
“点餐吧。”
虞衡把关东煮推给他：“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我还买了你喜欢的柠檬茶。”
超大杯少冰五分糖手打柠檬茶已经插好了吸管，在烤肉店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色泽。
栗鸢讪讪着接受了他的投喂，一抬头撞上了闵诚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闵诚一定是误会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三个人点了一整桌的肉，栗鸢简直恨自己没长两张嘴，咀嚼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虞衡给他夹肉的速度了。
虽然虞衡每次都像是扔垃圾一般面无表情地把烤盘上的肉扫进他的盘子里，但至少他吃到了很多肉。
“我吃撑了。”
栗鸢肚皮隐隐作痛，他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不顾形象地往旁边一歪。
“嗡嗡。”
手机震动一声。
［助导陈疏星：下午两点去D楼101室领取军训服，最晚到三点，过时不候。］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旁边无声抢肉的两人，余光里忽然闪进一抹亮色。
与栗鸢相隔一面玻璃的走廊上，叶赫拿着一沓菜单，和身边的黑发学长有说有笑，与栗鸢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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