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条验证消息一同涌来的是闻知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无数记忆碎片——曾将他裹挟入怀的温暖大衣、路边偷偷交缠的紧密十指、夏夜树荫里吹过面颊的微风……
以及那在暗夜微光中，始终柔软注视着他的、来自陈阙的目光。
闻知意被他盯久了也不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揽住男朋友的脖颈，仰头对陈阙笑着说：“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呀？”
陈阙那时就读于京大隔壁国立美术学院的雕塑系，本人也长得如同雕塑般完美英俊、身形高大，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高岭之花的名声从国美一直传到京大，连刚入学不久的小闻都知道隔壁国美有一个冷若冰山的alpha。
沉默寡言的陈阙谈了恋爱后依旧不怎么说话，但对小闻从来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无论闻知意说出多么天马行空的幼稚废话，陈阙总会耐心认真地一句一句回复。
所以当小闻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时，英俊高大的alpha睁着一双漆黑若洞的眼睛，认真地说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它们会自动追踪闻知意。
平静说着情话的陈阙神情柔软而冷漠，极具割裂感的矛盾神情让黑暗中的苍白alpha看起来像刚从湖中披水而出一般潮湿冷淡，被窗外微光折射出粼粼光亮的漆黑双眸如同从淤泥中挖出的宝石，滑腻、阴湿、有光采。
在他们分手两年后的这个闷热夏夜里，闻知意再次想起陈阙时涌起的所有回忆，最终都定格在那双漆黑若洞的眼睛上。
曾经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小闻的英俊alpha，在两年前毫无征兆地提出分手，没有理由、没有心软，只留闻知意一个人错愕地留在原地。
闻知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验证消息，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地将屏幕熄灭，平淡而冷静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探知真相的冲动。
他不再执着于两年前那个没能得到的理由。
已经黑屏的手机突然再度亮起，陈阙又发来了一条验证消息。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想起来。”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提示？”
似乎是察觉到闻知意完全没有通过好友申请的打算，对面不再持续不断地发送验证消息，而是通过手机短信一条又一条持之以恒地发送着信息。
陈阙发来了一张图片。
一只修长结实、青筋毕露的苍白手掌端正地拿着一本棕皮笔记本，摊开的空白页面中间写着一串凌乱急促的数字，在这串数字旁边则是一副模糊不清的人物画像。
这幅画像只有巴掌大小却很传神，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名短发男性，身形与脸部轮廓都十分粗糙，唯有一双点漆般的灵秀眼眸刻画得细腻而柔软。
除了这双眼睛以外的所有笔触都刚硬笔直如刀锋，比起铅笔画出的速写更像刀削斧凿雕刻而出的冷硬石像。
“我想了很久，但只能想起这么多。我猜这应该是你。”
“我肯定画过无数个你，不止这双眼睛。”
“我可不可以记起你？求你了。”
持续不断的短信令闻知意的手机不停震动，他索性直接把那个号码拉黑，然后一气呵成地删除对方发来的所有信息。
然而仅仅只是过去一分钟，支X宝又开始弹来消息——
【您收到一笔来自陌生人的转账，金额XXXXXX元，时间XXXX年8月17日21:08。详情请登录支X宝查看。】
转账备注：陈阙
闻知意为那串数不清的0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一个仔细点过去后确信对方多少有点毛病。
他被去而复返的前任弄得心烦意乱，修到一半的论文再也看不下去，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宋体四号字不耐蹙眉，在他失神的双眼中文字如躁动的蚂蚁在屏幕上蔓延爬动。
白皙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再度摸到手机，泛着幽幽冷光的屏幕最终停留在微信界面，闻知意经过漫无边际的思考决定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彻底解决这个让他头疼的alpha。
“你知道我是谁。”
“你第一时间就认出我了。”
“你还记得我，你还愿意记得我。”
几乎是在被通过的瞬间，陈阙就接连发来三条消息，不等闻知意有所反应，对面又开始发起通话请求，被拒绝就发视频请求，短短一分钟不到，两人的聊天界面已经爬满陈阙单方面发来的消息和通讯请求。
如厚重凝滞的巨山猝然压来，又如阴冷黏腻的潭水悄然涨潮，坐在空调房里的闻知意再次感受到密不透风的湿热窒息感，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陈阙那曾经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柔软冰冷到像缠在手指上难以拂去的发丝。
闻知意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有关两年前的事情，维持着平静而冷漠的心态给对面发去第一句话：
“有事说事，说完就滚，别再来打扰我。”
他没有问陈阙生了什么病在吃什么药，也没有问陈阙到底是什么药会导致对方记忆混乱，他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对方能不能别再来打扰自己。
他已经被消耗得没有多少同情心可以给别人。
这是一个略显遗憾的事实。
闻知意平静地想。
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过后又变成“对方正在讲话”
分针缓慢又坚定地走过两圈，在闻知意的耐心即将宣告终结时，陈阙终于发来了一条语音。
明明隔着屏幕看不到对方的动作与神情，但点开这条语音的刹那，闻知意就是莫名觉得对方在颤抖。
他听到陈阙的声音——
像冰洋里互相碰撞的沉浮冰块，传递出一种坚硬而冰冷的触感，这些冰川的巨大碎片仿佛下一秒就会往冷水深处坠去，却又始终坚持着漂浮在水面，在对彼此的纠缠碰撞中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他听到被隐藏得极深的、断断续续的泣音。
他听到陈阙为了隐藏这些破碎脆弱的音节，不得不说一句话就短暂地停顿一下，又怕停顿时间过长所以再度急切开口。
他听到陈阙说——
“对不起知知，对、对不起对不起、知知……我记得你叫知知对不对？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知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陈阙的声音骤然变小。
不要被此A表面上的卑微骗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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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阴湿男鬼始终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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