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乐极生悲，就是程恳这样。
上一秒还在为几十万年终分红而放声大笑，下一秒人就因心脏骤停而猝死了。
死前，他刷到一条视频，内容是“给你两千万，你愿意和第二个表情包接吻吗”。
“包愿意的呀，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好吗？”还没点开表情包列表，程恳就直白且坦然放话。
第二个……
他的目光定在陌生帅哥脸上，动图循环播放，帅哥的神态也跟着变化，周而复始。
虽说卖萌不像卖萌耍酷不像耍酷，但到底还是帅的，乍一眼看去程恳的性取向都狠狠摇摆了一秒。
他挠了挠额角，“这谁啊？我什么时候添加的这个表情包？”
工作原因，近两年他很少上短视频平台消遣时间，也是到了年末名利双收他才登上久违的账号，对表情包感到陌生情有可原。
他长按将表情包放大，重新打量屏幕上的帅哥。
很典型的东方面孔，皮相年轻精致，骨相更是优越到无可挑剔，神情冷傲，眼神不带半点情绪，露出的部分衣着貌似是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的贵族学院校服。
“虽然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但好歹是个帅哥，我能接受。”他撅起嘴吻向屏幕上的人，对着闪动的图像小鸡啄米似地进攻，随即继续放声大笑，状态有些疯魔。“我不贪，亲这么多，给我一个亿就行。一个亿那我这辈子都不用再上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双腿一蹬，笑声戛然而止，诡异的神情僵在脸上。
就这么睁着眼猝死过去。
周遭出奇地安静。
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里，能感知到的世界像一潭死水，而程恳是其中没有自我的一尾鱼。
一个声音打破寂静，连带着他游离的思绪凝聚成正常状态。
“宿主您好，系统检测到您非正常死亡，正在为您匹配合适的异世界……”
程恳眯了眯眼：“啥玩意？”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仅仅过了片刻，“匹配成功，异世界编号1197，角色程恳，身份王国学院十二年级三班学生……经济状况，破产。账户余额，零。”
程恳越听越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等等等，你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些什么呢？”
“宿主您好，”那个确定不了源头的声音重申到，“系统检测到您非正常死亡……”
显然，系统在设置时考虑到了死者懵逼的人之常情，但通人性的程度并不高。
“我死了？”程恳抓住关键词。
系统：“是的。”
附带一句更关键的：“我们能帮您复活，只需要您在异世界完成特定的任务。”
程恳指指自己，“我咋死的？”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发年终奖后欣喜若狂。
“过劳后极度兴奋，猝死。”
“我靠？”程恳抬手在纯白的虚空中一揽，只捉住团空气，“我当牛做马两年的年终奖分币没花啊。”
“所以系统能帮您回到原轨，享受富裕人生，否则您的结局将沦落为横死出租房内，十天后尸体**发臭吸引邻居上门查看后报警。”系统在程恳眼前铺开一道屏幕，配合播放浓缩后高度**尸体被发现时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程恳看着几乎辨认不出人样的自己，有些发怵。
眼见宿主反应正确，系统抓紧时间重复程恳没听清的词句，“您匹配到的是编号为1197的异世界，现在为您介绍角色情况。”
“姓名，程恳。”
“您原来的身份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因为性格太过骄矜跋扈，在王国学院内树敌无数。三个月前，您的父亲因进行暗箱操作违反了良性竞争原则，导致国内宝石市场浮动异常而被王国法庭审判，经营的家族企业宣告破产，欠下巨额债款。随后，您的母亲抑郁成疾，父亲和哥哥不知所踪，您成了名副其实的万人嫌。详细部分，您可以通过系统中的记忆模块购买获得记忆……”
“我嘞个天崩开局。”程恳目瞪口呆之际，眼前浮现大块淡蓝色组块，他尝试着点了点，自己的脸随即出现在视野当中，各种情景，有对同学冷嘲热讽的，有对父母甩脸子的，有肆意打砸商铺的，全是自己不曾经历过的桥段。
系统：“重点，包括您在内的四名家人任意一位死亡都会导致任务失败哦。您可以通过闭上眼睛，默念开启或退出来打开关闭系统，使用不受时空限制。除此之外，系统还具备多种多样功能，期待您的探索。”
“您的主线任务为偿清债款，恢复名誉。系统会帮助您达成这一目标，具体为触发特定条件获得一定数目的财富，详细可见日常任务和成就目录。同时，考虑到您的特殊情况，系统决定再赋予您一项主角光环——”
“绝对不会再猝死！”
程恳脑袋里下意识蹦出一句起感慨作用的脏话，“*，这算哪门子主角光环？”
没等他说完，所谓系统的声音再次启动程序。
“十分钟智能解说服务免费体验结束，如需再次使用请前往商城购买。”语气比解说时更冷漠决绝，不给程恳一丝挽留的余地。
“等一下——”
声落，世界又彻底静下来。
程恳抬眼，视线再次扫过悬浮的淡蓝色组块。
“这么草率？”他拧紧眉心，试探性地操作眼前的组块。
有个按键长得十分像返回，事实证明也确实返回。
系统的设计很接近高智能且专业版的平板，程恳边操作边回想几分钟前接受到的信息。
猝死，穿越，还债……
作为新时代的业界精英，而且是从社会底层步步为营爬上来的高素质公民，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算强。平稳心绪后，他乱点一通，大致将系统内的所有功能都熟悉了一遍。
日常任务列表中，频繁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和简归云接吻，0/3，奖励20000000。
和简归云牵手，0/1，奖励10000000。
还有拥抱，连对视也有钱……
程恳把零的个数数了数几遍，确定是千万级别。
他两眼放光：“不是，这简归云财神爷啊？照这报酬还清债款不是指日可待？”
微微仰脸的瞬间，他看见最顶端的欠款数额——
-2000000000000。
确认天文数字前有短短一横且为红色赤字后，他又难以置信地数了六遍，差点没给自己数咽气。
个十百千万……整整两万亿！
也就是说，单纯靠接吻的话，他得和这位名为简归云的财神爷亲一万次方能还清债款，而且获取还设置有每日上限。
“一个家族企业破产让人负债两万亿？”程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字，“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他有些欲哭无泪，想起自己差一步就实现财富自由的现世。
不能放弃，一定要买到属于自己的房车，还要回馈千辛万苦把自己送出大山的父母和乡亲……
“退出去再说吧，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咋样。”程恳无奈道，字正腔圆喊：“退出。”
眼前的景象随即轮换为迅速沉降下来的漆黑，听觉被唤醒，程恳听见久违的人声，来自四面八方。
他睁眼，视野里是一张无限贴近眼球的脸。
口腔被一种微妙的感觉侵占，再结合眼前人的表情和距离，貌似是……
正在接吻。
王国学院中央广场上，越来越多的学生聚过来，围绕两个焦点人物形成空地加人群的同心圆。
“快看快看，程恳强吻简归云了！”新来的学生高呼，声音鼓动程恳的耳膜，感官瞬间兴奋起来。
“我去！真的！他俩不是最不对付吗？”
“强吻人这种事，得进局子蹲几天吧？”
“程恳真是不活了，破罐子破摔，趁死之前报复简归云一通？”
“什么叫报复？人家简归云从来没得罪过他啊，从头至尾都是程恳单方面刁难……这人心理本来就不正常，破产后家里都穷得只能靠每天打学校食堂的饭度日，估计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众说纷纭，却无一对程恳的遭遇感到惋惜，包括线上论坛在内的所有讨论阵地，不约而同地认可他的咎由自取。
另一位当事人奋力抵抗，撕扯程恳后背的衣服，唇齿间哼出几个字：“放开我……”
程恳一头雾水地松开他，那人迅速撤步，拽着袖口拼命擦拭被吻红的双唇，眼底两颊都弥漫着耐人寻味的绯红，表情是隐忍且可怜的恼羞成怒。
脑海里闪过一个声音，与在自我空间里解说结束时的系统提示音一致：
系统余额到账，20000000。
程恳猛地回过神，定睛看向已经同自己拉开距离的少年。
那张脸上五官的分布，轮廓和发型，以及皱巴巴的深蓝色校服，无一例外与猝死前程恳用来开玩笑的表情包吻合。
是他？
他就是，简归云？
他就是系统匹配的财神爷？
程恳怔神，与简归云面面相觑。
周遭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他有些惶恐地环顾一圈，与生俱来的羞愧感席卷全身。
连新手保护期都没有，杀千刀的系统，初来乍到给他扔这样盛大的沦为众矢之的的现场。
程恳在心里骂道。
虽是e人，但他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简归云因为被强吻觉得颜面尽失暴起将他一棒子打晕然后赔一比可观的医疗费。
“让开让开！”人群中迸发出几道厚重的男音。
程恳扭头，看见右方的豁口处挤来几名身着铁色轻甲的中年男人。
为数不多系统自带的记忆里，有关这式装扮的人被定义为王国警察，银质轻甲是他们的工作服装。
程恳看着他们朝自己步步逼近，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拔腿就跑，他却如图丧失了身体的使用权限呆站在原地，然后被向后钳制住双臂拷上镣铐。
“该死。”一个男人毫不避讳地骂道，“身败名裂了还来添乱，活该家破人亡。”
程恳头皮紧绷，没有反驳。
“强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也是道德败坏到极点了。依我看，给他带回署里直接丢牢里得了，审都懒得审。”
同事附和，“行，对付这种烂人完全就是白费力气，上头估计也不会在意这种渣滓。”
“这是带我去哪啊警官？”听见他们对自己言简归云赅的处置方式，程恳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当然是带你去蹲地牢啦，强吻可是亵渎人格的重罪。”男人不以为意，“你最好是老实点，在牢里可没人管你死活。”
强吻，是亵渎人格的重罪？
“不是大哥，我……”
程恳本想替自己求求情，说家里还有个体弱不能自理的母亲等待照顾，没成想话还没说完一半，两人提着他的大臂奋力一甩，将人粗暴地丢在马车上。
痛感自着落的后背爆发，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咳……”程恳本能地抱住自己，想要安抚受伤的躯体却感觉哪哪都疼，有些无从下手。
他来不及反应，铁栏式的车门被上锁，两名警察也转身，熟练地驾驭马匹开始移动。
与此同时，刚从焦点区域落荒而逃的简归云躲回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后背猝不及防受到重创。
像是将他整个人腾空甩起，然后砸落在某处坚硬的物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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