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今细看着面前的两人。
在刚推进来时，他们还戴着晶蓝色的眼镜，等稳定在了两个焚化炉前面，那眼镜便自动消失了。
与此同时，她的身前升起了第三个柱台，上面也有一个红色按钮。
后面则传出一阵轰鸣。
高温袭背，瞬间便提高了房间里的温度。
不消回头，晏今便知道，她的背后应该也出现了一个焚化炉。
冰冷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这次，你将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三选一。”
五分钟。
晏今冷静地打量着那两个人。
外貌没有透出丝毫仿生人的痕迹，就连神情间的细节都十分完美。
和真人一模一样。
且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能够看见她，和她对话。
最先开口的是谷句。
他有意克制住神情间的慌张，但开口时气息仍有些不稳。
“队友，你还好吗？”他急切道，“别中了他们的计！”
桑行望接过了他的话，不过更为冷静：“别怕，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外面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谷句胡乱点头：“队友，千万别冲动，咱们会没事的！”
嘴上说着没事，但他的身体反应却很诚实——
他惧怕地往前俯了下身子，嘴里喃喃：“好热……”
桑行望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和刚才怎么烤都面无表情的仿生人不同，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额上冒着热汗。
三选一？
晏今扬起笑，抬了眼皮扫了眼痛苦挣扎的谷句，又望了望强作镇定的桑行望。
然后，在两人的紧张打量下同时按下了左右两个按钮。
谷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队友？”
桑行望也明显愣住了。
“腾——！”
火焰高涨，顿时吞没了对面的两个人，他们在火中痛苦哀嚎着，而晏今的神情却没丝毫变化。
等两人的惨叫都消失不见了，她才懒散地往后一倚。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继续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虽然无法使用模拟器，但并不代表精神力消失了。
而她对眼前这两个人的精神力气息再熟悉不过。
四周一时陷入死寂。
紧接着，周围的白色墙壁开始消失，其后是一座偌大的地下城镇。
晏今的面前站了支军队，士兵的数量庞大到惊人，一眼竟望不着头，但都是些机械虫。
而军队两边，则高悬着两个透明的房间，里面正是身处同样困境的谷句和桑行望。
他们一在左，一在右，正在为焚化炉的选择犯难。
晏今抬了头——
整座城市的最顶端，悬挂着一个巨大的人脑。
是个年轻女人，外貌与人类无异，脖子下端延伸出数百条管道，分散着连接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注意到她的视线，女人开了口——和刚刚她在白色房间里听见的提示音一模一样。
“闯入者，你不该来到这里，这是我们的居处。”
“是么？不过你似乎也选错了地方。”晏今一笑，视线落在了她脖颈处还没完全褪色的标签上，促狭了眸子，“我该叫你什么？荒星初代？”
荒星初代是她之前在对抗赛里遇见的荒星三代的原始机，同为杀戮机器人，但初代的设计更为直接——除了攻击，没有任何其他功能，甚至连防御系统都未安装。
高强度的作战意识让他们在战场上大受欢迎，但自从联邦和帝国停战后，星联便下达了指令，要进行系统更迭，并销毁所有初代机。
荒星初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才说：“人类下达的最后指令是，放弃这一名字。”
在她刚诞生的时候，她在那座冰冷的实验室里听到了欢呼声。
有限的系统让她无法理解那些雀跃。
但她知道，在她和其他“荒星”被制造后，联邦一改战争颓势，夺下了失守的数颗星球，虫族的屡屡进犯也被尽数压下。
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也从未想过战争结束后的去向——实验室并没有为他们设置类似的感情系统。
直到战争结束，星联才迟迟提出对处理初代机的建议。
最初的建议是直接销毁。
杀戮型机器人适用于大范围的战场，而在小打小斗中，他们的暴力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但实验室在他们身上花了太多心血，一时舍不得，就联名提出了以加入感情系统的方式弱化初代机的杀戮意识。
他们研究感情系统成效的方式是，将并肩作战的两架荒星，锁在焚化炉前。
然后让她做出选择。
她是第一个接受实验的初代机，也是最后一个。
在数架初代机被推入焚化炉后，她暴走了。
最终，星联的意见被采纳，联邦开始全范围绞杀荒星初代。也只有她，踩在战友的尸体上，逃到了这荒无人烟的阴暗地底。
荒星初代冷漠地看着晏今，说：“人类下达的第一条指令，是歼灭所有敌人。”
话音刚落，虫族军队便以极快的速度朝晏今冲过来。
她拿出匕首，在消灭最近的一只机械虫后，踩着它的背部一跃而上，跳到了锁住桑行望的那座透明房间前。
然后高举起匕首，狠狠往下刺去——
“哗啦——”
透明的玻璃墙开始碎裂，里面的桑行望原还拧着眉看向焚化炉前的仿生人，忽听到这声，全身倏地一颤。
他缓了缓，才转过头。
“晏晏？”片刻的错愕后，桑行望勾了笑，像是松了口气，“幸好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晏今走过去，利索地帮他解开了手上的铐子。
“跟你一样。”她问，“带刀了吗？”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桑行望还是点了头，将眸子拉得狭长。
“当然。”
“那就好。”晏今笑眯眯地看着他，“毕竟现在就靠这东西保命了。”
桑行望一怔：“这是什么意——那是什么？”
在望见晏今身后的机械虫军队后，他倏地站起，瞳仁一缩。
“虫子。”
桑行望垂了狐狸眼，真诚笑道：“谢谢，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底下的每只虫都装了铁甲，有些甚至还扛了炮？
这貌似不大合理。
再一抬头，他便望见了对面透明房间里的谷句。
只见他满脸痛苦地看着焚化炉前的人，因为做不出选择，他的双手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鼓出，连额角都游走着突兀的脉络，眼眶也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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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147.荒星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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