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裴淮和杨刻趁着夜色潜进守义镇某处巷子里,跟在身后的杀手寥寥无几跟去时人数消减大半。
他们警惕地行走在寂静的巷子中,殊不知身后跟着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
他们停在某间门前,杨刻立于门前敲了三下门,没过多久门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栓被取下来,木门虽被人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咯吱声却被无限拉长。
门里的人看清来人后赶紧开门放他们进去,捆在树下的春夏和小顺子正在睡觉,裴淮朝他们投去目光,小顺子睡得昏天黑地,头耷拉着,身体左摇右摆,还有微弱的鼾声,春夏似乎也在熟睡。
“主子放心,属下在他们晚上喝的水里下了蒙汗药,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了。”开门的人解释,复道,“主子,事情可还顺利?”
裴淮压低声音道:“失败了,该死的李之夭早就留了后手,我们都被她利用了。”
杨刻:“李之夭诡计多端,咱们几次三番出手都未能置于死地,现在她和咱们已势如水火,倘若继续留在京城,怕是等到她反击的机会绝对会跟狗一样扑上来咬着不放。”
春夏闭着眼睛不敢睁眼,假装自己还在熟睡,实际上早在敲门声响起时她就已经醒了,因在宿宁宫的缘故,她晚上一般睡眠都很浅,只有在白天才敢熟睡。
今天傍晚时,有位大魏的官员来这里找过人,那人谨慎,从进来的时候一直挡着脸不曾暴露真面目,而且进了屋子后就再也没出来。
他进屋没多久,就有人破天荒的给他们水喝,要知道前几日就算给水喝都是两天一次,且都在早上。
她假装喝下去后,趁人不备偷偷吐了出来,后来看小顺子是何反应,她便也跟着演起来。
听到动静,那人似乎又走了出来,浑厚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急切,“我女儿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你女儿没事,她已经回去了。”裴淮冷声道,“大人对她可真是上心。”
春夏心中诧异,莫不是宫里有人联合起来相互勾结?
她努力记住说话官员的声音,心中谢天谢地。
他们以为下了蒙汗药便高枕无忧,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在院子里说话,殊不知她早就全听进去了。
听他们的对话,对主子的刺杀又失败了,这次更是吃了个亏,宛如丧家犬般灰溜溜逃了回来,他们尚还在城中,禁军肯定在找人,只要她想办法闹出点动静,不愁引不来人。
裴淮又开始说话了,“大人放心,你女儿绝对不会有事,现在不是她暴露的时候,既然咱们一起合作,我也该让你看到我的诚心。”
“有璃王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咱们进屋说……”
脚步声走远感觉他们是进去了,即便如此春夏也不敢睁眼,继续保持着熟睡的模样,她竟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她却瞧见有人偷摸翻墙进来,打晕了守在墙角的杀手。
来人一袭黑色夜行人,看身形是名姑娘。
春夏从未见过踏雪,也认不出她的样子来,但看见外人,给她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不敢贸然出声,只得用一双眼睛急切地望着,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
踏雪接二连三撂倒守在院中的杀手后潜行至春夏跟前,春夏压低声音道,“女侠!求你带我出去!”
“春夏?”
对方轻而易举说出自己的名字,春夏感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外人不会知晓她的名字,除了她家主子,一定是她家主子回来知道她失踪,派人过来寻她来了。
春夏猛地点头,踏雪指了指睡死过去的人,“小顺子?”
她狂点头,踏雪松了口气,他们还活着就是万幸,看样子也没受伤或者遭受折磨,现在外面天气还比较炎热,就算待在外面也没什么大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出去,但我会把情况告诉给禁军,过会儿禁军会来接你们。”
踏雪刚说完,紧闭的屋门忽然被打开,睡不着出来走走的青鸢瞧见院子里朦胧的影子,“什么人!”
踏雪拉上面巾,拔剑架在春夏脖子上,粗着嗓子道:“在下只是路过掏个吃酒的钱,若不想她死,你给一下吧。”
春夏大叫:“救命啊!我不想死!”
“闭嘴!”青鸢怒斥,拔剑冲上去,“今日让你有命来没命活着出去!”
两人瞬间在院中动起手来,功力不相上下,踏雪也趁此机会打落挂在檐上的灯笼,借青鸢的手将灯笼仍在稻草堆上,烛火燃烬灯笼外的薄纸,将稻草点燃。
稻草堆旁堆放着干树枝,两人大打出手,动静引来屋里的杨刻和裴淮。
杨刻见状上去帮青鸢捉拿踏雪,三人动静越闹越大,院中水缸碎得哐哐响,甚至连大门都被卸了下来,周边民舍里的犬吠声此起彼伏,火势烧起来,惊动附近的百姓。
而在附近的禁军也被吸引过来,顺便将这里的情况传给了秦立山。
本在苦恼怎么找不到人的秦立山听闻,顾不得其他直接快马加鞭赶来。
裴淮心中暗道不好,对身边的人道:“快去将宋大人送走,咱们赶紧撤。”
宋庆在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爬上后院的围墙,听见秦立山的声音他吓得腿一软直接摔了出去,顾不上屁股疼一瘸一拐的躲着禁军赶紧离开。
秦立山闯进来瞧见春夏和小顺子,命人去将他们救下来,而他再次看到门口的裴淮,几次三番都被他逃脱的怒火在此时瞬间抵达顶峰,他拔剑蓄力朝裴淮攻去。
“逆贼!今日必将你捉拿!”
裴淮奋力躲开秦立山的攻击,但对方来势汹汹,即便避开了第一次进攻,下一次又会接踵而来打得他措手不及,加上他手中并没武器,开始节节败退,险些招架不住。
青鸢率先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喊出一声主子,暂时脱离这边的战场替裴淮解围。
得到外援的裴淮瞬间扭转局势,他拔出兵刃,两人联合朝秦立山反击,但能担任禁军统领又是曾经上过战场的将军,秦立山丝毫不输他们二人,以一敌二还能游刃有余。
混乱中春夏赶紧让其他插不上手的禁军去后院追逃走的大人,“那位大人很有可能通敌叛国,快去追他!”
绝对不能容易家国里出现叛徒,根据春夏的指路去后院搜查,尽管他们提前让宋庆从后面离开,但走时难免会留下痕迹,禁军一路顺着踪迹追过去,宋庆看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禁军,鞋都跑掉一只顾不上捡。
一旦被抓到,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他卯足了劲儿往暗处跑,最后藏进一只大泔水桶里才得以解脱。
而禁军这边除了一双不知主人是谁的鞋以外,一无所获,他们将鞋带回去,屋舍火势渐大,裴淮等人趁此机会扔出烟雾弹逃走。
火势蔓延到周遭,百姓的叫声传来,秦立山不得不停下去追的想法,转头让人赶紧救火。
回来的禁军把鞋递给秦立山,“那人狡猾,只留下这个。”
鞋的工艺材质特殊,是左脚,只有京城的达官贵人才会穿的款式,而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去一家铺子里定制,他翻过鞋底,果不其然,鞋底上面虽有磨损的痕迹,还是能看出是京城名叫中萃轩的印记。
索性春夏和小顺子都没事,也找出朝中跟贼人有牵连的线索,秦立山连夜带着春夏他们上山去跟皇上禀告此事,小顺子在昏睡中不醒,又是春夏亲耳听见,便将小顺子送回李之夭身边,顺便知会她一声。
春夏则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全都和盘托出。
孙广全为清武帝捧着单鞋让他细细查看,他微微皱眉,近几日事层出不穷,没想到今日还牵扯到朝中官员,他双眼如鹰,“今日先跟贼人起冲突的人你以为是何人?”
秦立山摇头,说自己不知,“那人看身形是名女子,臣赶到时他们已打得难舍难分,只听女子声音粗狂,说自己不过套个吃酒钱的话,依臣之见,她应是江湖中人,误打误撞,后面她趁机离开,臣也无法将她带来问话。”
春夏伏跪在地上察觉帝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敢说是自己主子派来找她的,连说自己不知,“奴婢留了心眼并未中蒙汗药,后面见那女子鬼祟溜进来,以为奴婢是家中犯错被惩罚的丫鬟,让我说出藏钱的地方,奴婢正打算同她周旋,就被人发现了,故而她们先打了起来。”
沈宁见清武帝眉头紧皱不减,为他添茶,笑道,“估计是江湖里偷鸡摸狗的小贼,误打误撞帮大统领找到了春夏他们的下落,也是幸运,依臣妾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出朝中谁跟贼人暗中往来,尽早揪出来以免扰乱朝纲。”
清武帝听完应了一声,询问沈宁的意见,因沈宁出自相府,她的学识和见识自小跟着丞相耳目有染,并非一般闺阁女子,此次带她在身边,也是希望能帮自己分担一些忧思,“贤妃看如今这事该怎么处理?”
“此事是秦大统领发现,理应交给秦大统领,朝中官员尚不明确,万一阴差阳错交到了逆臣手中,岂不错失良机,大统领刚正不阿,为人正直,此事交给他再好不过,春夏是宿宁公主身边的人,她参与其中,宿宁公主身为她的主子,也该全力配合大统领才是。”
清武帝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在理,“秦立山,朕给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彻查此事,查出贼人身份以及是谁跟他勾结,火烧凤山,护国寺被毁,里面供奉宝物,部分历代先皇牌位,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务必给朕找出来!”
秦立山抱拳领命,春夏随他一起离开,引灯的宫人走在前头,行至一半就看见匆匆赶来的李之夭,秦立山看向她身后的时雨,见她没事神色稍缓。
春夏紧紧抱着时雨和李之夭哇哇哭了起来,时雨赶忙安慰着她,说没事了,春夏擦了眼泪朝李之夭跪下,重重跟她磕了几个头,秦立山和外人在场,她不能说出来,倒是李之夭读懂她的意思赶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跟我好端端磕头作甚,你该感激大统领,是他救你出来的。”
春夏连连说是,自己昏了头,转身给秦立山道谢,秦立山制止她,说自己受之有愧,“若不是那偷钱的小贼,我还发现不了,要这么感谢得满世界去找她,好好谢上一番才是。”
时雨知道自己脱难,也有秦立山的功劳,她也跟着春夏跪下,跟他道谢,秦立山将她从地上虚扶起身,“这是干甚,我就是看不惯随便欺负人的人,不必谢我!”
秦立山看向李之夭:“皇上命我彻查此事,但春夏听过那位的声音,需要她帮助,日后免不了常来打扰公主了。”
李之夭请他去院中小座,路上边走边聊,春夏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跟李之夭道来,“奴婢这几日常跟小顺子捆在院中,除去吃饭喝水上茅房他们会给予相应自由外,别的时候都是不准活动的,除了今晚发生的事,其他时候他们都在院中很少离开,也不见生人往来。”
这些话她都是真的,那里只是裴淮临时的落脚点,她也不敢将听到的璃王二字透露出来,只敢等着秦立山离开后,她才把自己没和皇帝说的,当着秦立山面说的话说出来。
“主子,那位官员喊他璃王,咱们大魏可没有璃王这号人。”
时雨好奇问道:“皇上问起时你怎么不说?”
“璃王不是咱们大魏的,就只能是北唐了,前不久北唐使者刚过来一趟,九月时使团便会来到大魏,若是牵扯出璃王,万一奴婢听错了,岂不是闹成误会,引两朝不平,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时雨捂嘴笑着,跟李之夭打趣,“咱们春夏这么走一趟回来,比以前聪明了。”
春夏不满嗔她一眼,并未真的生气,“我聪明着呢。”
就在几人说笑时,房门被打开,纪无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进来,面无表情将它端到李之夭跟前,“既然醒了,就把这个喝了。”
李之夭面上的笑顺便挂不住,欲哭无泪,她可怜巴巴地望着纪无涯,试图哀求道:“我能不能不喝?”
“不能。”纪无涯斩钉截铁拒绝。
白日里自从李之夭毒发醒过来后,她知道是纪无涯输了自己的内力给她维持体内平衡,后面又不知去哪里找来的药材,捣鼓一下午,熬出一碗黑乎乎的药,二话不说就让她喝下去。
可她刚喝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好不容易被纪无涯督促着喝完,她恶心好久,傍晚时她特意让时雨去盯着纪无涯,是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谁知时雨看到的时候,只见雪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蝎子蜈蚣之类的东西,丢进锅里。
纪无涯盖上一顿猛煮,加入草药进去,最后熬出这么一碗黑乎乎苦到发昏的药。
李之夭得知后等纪无涯再送上来时,她死活都不肯喝了。
现在又被他逮到机会,纪无涯耐心劝道:“喝了,压你体内留羽之毒的。”
她闻了闻,实在难以下咽,连连摆手说不要,“不是还有时间么,现在又不严重,下次再犯你再给我输点内力不就好了。”
纪无涯解释:“你体内本无内力也不会武,我给你输太多次,反而对你身体有害。”
“不行,我不喝。”
纪无涯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他从雪那里薅来的糖。
因为雪体质原因,时常觉得嘴里发苦,所以她身上都会带有糖。
加上雪得知麻烦公主怎么都不肯喝药时,她闻了闻药瞬间捏着鼻子躲好远,嘴里嫌弃的咦了一声,“这简直是夺命药,喝下去那么苦,我都喝不下去,难怪麻烦公主不肯喝,你好歹给人家一颗糖啊。”
寻方听了好笑,“师兄,麻烦公主金尊玉贵,你给人家,不是人家不领情,是你不懂人情,连雪都嫌弃,麻烦公主肯赏脸喝一次都算给你面子,是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纪无涯闻了闻碗里的药,心里满是狐疑,“我喝多比它苦许多的药,在我看来已经不苦了。”
寻方叹气,“你是你,她是她,她从小到大什么苦都没吃过,跟咱们皮糙肉厚的能一样么,下次你少熬一段时间,实在不行里面放点糖,中和下苦味,压制留羽的汤药,加点糖进去不碍事,等她喝完,你在给她递块糖。”
纪无涯只得把熬好的药汤自己喝了,喝下去确实觉得有点苦,从雪那里要了几块糖随身带着。
今晚得知李之夭醒来出宫后,他便开始重新给李之夭熬药,这次他少熬了一段时间,药效虽不如前两次好,但慢慢来也不怕李之夭不接受。
“这碗没之前的苦。”纪无涯怕她不相信,“我试过了。”
李之夭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他有些委屈,犹豫地看向面前的汤药,不知为何白日里喝过的那股恶心感突然又开始涌上来。
春夏看着摸不着头脑,暗戳戳问时雨,“我的老天奶,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无涯察觉对方神色松动,晃了晃手里的糖。
“喝完给你。”
寻方:雪都不喝。
雪:?怎么感觉在含沙射影什么。
无涯:我喝。
夭夭:狗都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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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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