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柳叶在半空中被风卷得慢悠悠地忽上忽下,奔向皎皎明月光,阑珊灯影,夜幕无边,柳叶飘向寂静场景,从对峙的两人中间堕落,耳畔卷起的风声呜呜地吹。
飞鸿眼神猛地一狠,拔剑迅速,快如闪电,身体宛如离弦的剑迸发出去,直逼纪无涯面门,他提剑挡下对方的攻势,顺势侧身躲开,两人长剑纠缠,碰撞声此起彼伏。
两剑你来我往,你攻我守,形式相互转换,纪无涯侧翻躲落地,露出破绽,飞鸿看准时机,蹲下旋身伸腿横扫,没曾想正中对方下怀,纪无涯原地起跳,在半空中后空翻,然后手中长剑一出,直直逼向还在原地的飞鸿面门。
并未料到对方会如此不按常理行迹,往常二人虽攻守往来,大多数都是纪无涯被迫还手,攻击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里,可以说都是按照他设想的方向走。
长剑尽在咫尺,他本能挥剑拦下,但纪无涯却在此时再度空翻躲去,长剑脱手,身形极快,几乎是在长剑滞空的瞬间人已到剑柄的位置,反手握住剑柄,击中飞鸿的肩膀。
飞鸿因为刺空,加上身子还挨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竟然到了屋顶的边缘,他半只脚悬空,身子往后仰去,恰在此时,纪无涯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但并未拉他上来,而是横剑直指飞鸿眉心。
万籁俱静,虫鸣声都没了。
“哪些天杀的在我屋顶打架!”酒肆院子里传来暴躁如雷的怒骂声,“把我的瓦片炫下来好几块,最顶层的客人全被赶跑了,这损失你们谁来还!”
骂道最后,对方重重嗯了一声,音调上扬,满腹质疑。
纪无涯松手,飞鸿顿时站不稳直直从上面摔了下来,落在院子里遮风挡雨的油布上,支撑油布的架子成不住飞鸿的重量,四角撕裂,他栽进了堪比围墙高的稻草堆上。
吓得酒肆掌柜往后一跳,待飞鸿挣扎着从深陷的稻草堆里起来,头发凌乱,还挂着几根稻草,正好迎上掌柜怒不可遏的模样,他抱歉又尴尬的笑了笑,抬头想找纪无涯酸胀,只瞥见对方伸出来的手随意晃了晃便不见了。
“好啊,就是你小子,把我顶楼的客人全吓跑了,你干脆掀了我的屋顶得了,这些损失,全部都有你来赔!”
掌柜从旁边的梯子上蹭蹭爬上去,“你给我下来!”
飞鸿翻身落地,掌柜又手脚并用的蹭蹭从梯子上下来,命人拿来算盘,拽着飞鸿的手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指飞快拨算盘,清算今晚的损失。
“一片瓦砖一两银子。”
飞鸿急忙打断,“一片瓦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啊。”
掌柜瞪着他,“你把我的瓦打碎了,除了瓦的本钱,还有他的安抚费,有意见么?”
“你这也太黑了,一片瓦哪来的安抚费,再安抚不都进了你的口袋。”
“你提醒我,这些青瓦都是酒肆建立时就存在了,跟了我二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跟我全都有感情的,如今青瓦碎了,你还得赔偿我的情感损失费,所以一片瓦二两银子。”
飞鸿睁大双眼,早知道就不说了,现在他也不敢再说话了,万一对方想东想西,又提醒他冒出什么念头来,再多讹上自己一笔。
算盘打得啪啪响,“瓦数了数一共损失五十片,顶楼房间为贵客房,他们平日喜欢的都是上上品,一间房按照一百两来算,一共有十间房,油布五两银子一匹,人工费三十五两,加上我的心理补偿费五百两,你需要给我一千六百四十两。”
飞鸿两眼一黑,他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掌柜见他的反应,顿时明白他拿不出这么多钱,让家丁上前把他摁起来,“拿不出钱,你就留在这里端茶倒水洗碗刷茅坑,什么时候把钱还了什么时候再放你走!”
他们都是一群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飞鸿只得认命说道:“我拿不出钱,但麻烦掌柜去城西的毁了的城隍庙里找一下我阿姐,我大多数钱全在阿姐手里。”
掌柜派去跑腿的小厮一路来到飞鸿所说的城隍庙,此时踏雪正因找不到飞鸿心里一阵担忧,她怀疑飞鸿是自己跑去找纪无涯去了。
李之夭安慰道:“没事,纪无涯不会伤他,期待个好的,万一他能把断玉拿回来呢。”
金三娘从外头走进来,看向踏雪,说话前忍不住叹了口气,“外头来人了,说飞鸿破坏了他家酒肆的生意,欠下一千六百四十两,需要你交钱赎人。”
踏雪怔了怔,“多少?”
“得,这下等来个晴天霹雳。”李之夭起身,“我们也一块去吧,人既然找到这里了,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正好去找纪无涯。”
飞鸿见到亲姐姐的时候瞬间低下了头,踏雪一人进门交钱赎人,出去的时候飞鸿刚想道歉,就被踏雪先一步揍了一顿。
李之夭藏在暗处吹响纪无涯给她的骨哨,不一会儿,人就出现在她身后。
两人身处暗巷中,金三娘和耿进才守在巷头和巷尾帮忙把守,纪无涯斜斜靠在墙壁上,目光清冷疏离,“想好了?”
“你的要求我答应你,我名下铺子众多,我会全部折成现银给你,你放心绝对不少,折出来价格会是所有商铺的价格,所有银来庄的东家名字我会让人改成你的,银来庄好歹是大魏第一钱庄,若是折成银子不妥。”
纪无涯点头,“两天,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让你手底下的人去干,你跟我走一趟。”
他抓住李之夭的手腕,李之夭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拉得很是用力,干脆放弃了。
“你要我跟你去干什么?”
“去幕阜城。”他拉着李之夭的手腕,到金三娘身后,“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银子全部兑换成银票,到时候带着跟银来庄有关的契约,来幕阜城找我。”
金三娘犹豫地看向李之夭,她点头,“你们快去吧。”
“洛萤咋办?”
李之夭看了看纪无涯,“到时候你们一起送来幕阜城。”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放走了等着她想些鬼主意来坑自己,要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最后带着洛萤去北唐也不是不行,她想嫁纪无涯,又想谋害自己,一个人能同时给两个人添堵,生平第一次见。
幕阜城是大魏的边城,连同着北唐,李之夭忽然猜到纪无涯的目的是去北唐,要这么多的钱财说不定是敲开北唐皇宫的投名状。
金三娘他们走后,纪无涯垂眸望她,将人拉近了些距离,奈何对方戴着幕离,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他伸手摘掉李之夭的幕离,“碍眼。”
李之夭迈腿径直朝大路上走去,他们一前一后大摇大摆的走在大道上,李之夭心里直打鼓,明显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明知杀手正四处追捕搜查她,现在这么出去,不就等于告诉他们说,我人就在这里,你们快来杀我呀。
她跟着走了几步,抬腿就往前跑,纪无涯并没立刻去追她,而是看向藏在暗处的杀手。
他假装不经意的挪开视线,才慢悠悠去追李之夭,杀手分成两批,一批去找李之夭,一批跟着纪无涯。
纪无涯故意引他们朝人少的地方走,并不跟他们打,而是趁机甩掉杀手去别的地方。
他捂着受伤的后腰,原本处理好的伤口,今晚跟飞鸿打一架后又开始流血,身上好几处口子都是这样,杀手众多,他若是打起来怕出乱子。
李之夭一路跑出天水城,身后杀手穷追不舍,身后传来一阵踏踏马蹄声,朝她奔来,随后她被人拦腰抱起,大脑瞬间空白,回神的时候落进一个怀抱里。
纪无涯策马奔驰,把杀手甩远,她抿唇不说话,直到天明的时候,马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纪无涯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李之夭惊呼一声,爬下马背还摔了一跤,顾不上摔了哪里,而是去查看纪无涯,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
他们现在正在一处戈壁中,周围黄沙土壤,草木凋零,唯有蔚蓝天际雄鹰盘旋长鸣。
为了躲避追杀,纪无涯带她走的是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李之夭看了看四周,又瞧了瞧纪无涯血流不止的身子,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受了重伤,非要胡来。”
似乎是听到李之夭的声音,纪无涯艰难睁眼,眸子却有些笑意,李之夭没好气道:“快死了你倒是能笑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小孩子,心中有些不服气在所难免的,你倒是精力好,还骂人。”
“你告诉我这路怎么走?”
纪无涯有气无力道:“先前我给你的骨哨,吹两声,随后一直往南走,五十里的地方有间驿站,那里有名大夫帮我疗伤。”
他说完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之夭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急切的想将其唤醒,奈何不管怎么呼唤纪无涯始终没有一点反应,她拿出骨哨吹了两声,惊起发现旁边的马匹竟然走到她身边,四肢弯曲跪在地上。
李之夭费了一番功夫把纪无涯拖上马背,她坐在后面,又吹了两声,马站起来,她握着缰绳,朝纪无涯说的南方赶去。
第一次骑马还带人,李之夭只感觉整个人都快掉下去了,不光她摇摇欲坠,就连昏迷不醒的纪无涯也摇摇欲坠。
骑到最后,李之夭自己学会了骑马,速度更快了许多,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到纪无涯说的驿站。
驿站的大夫空闲,立马帮纪无涯重新缝合伤口上药,纪无涯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临近下午,纪无涯醒来后吃了点东西便要继续赶路。
李之夭本打算让他在这里歇息一晚,若是十万火急,总得把身子养好。
纪无涯没将软件缠回腰间,而是将其放在剑鞘里,手虚扶在门框上,回眸深深,“李之夭,我怕时间来不及了,两日后幕阜城关口会重新开放,一个时辰后又会再次关闭,我必须在那时候去往北唐。”
越往南走,草木越多,直至深夜,他们在郊外的农舍前停下,李之夭正好奇往里张望,大门打开了。
雪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十三师兄!”
纪无涯应了一声,雪发现李之夭,又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寻方呢?”
农舍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闻声出来,见是当日托付人的郎君,身边还有客人来,热情请他们进去。
路过雪的时候,她抓住纪无涯的衣摆,眉头紧皱,“师兄,你身上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纪无涯说是,“先进屋。”
夫妻两去厨房做饭,把说话的时间留给他们,李之夭帮他添了碗茶,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纪无涯不说,她也不会出声。
雪在纪无涯不同以往的沉默里看出了几分蹊跷,不死心继续追问:“十三师兄,寻方呢?”
“他死了。”
雪怔在原地,这些日子,她乖乖听话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每天都在念叨着见到十三师兄,一定要跟他告状,说寻方怎么压迫她,让她每天跟着婶子去喂猪,上山挖野菜,下地除草,他自己帮忙做饭还搞砸好多,险些把人厨房给炸了。
去田里干活,她总是能见寻方睡大觉,问他就说休息休息。
他离开的时候,承诺过会把十三师兄回来,现在是什么,他自己就不回来了?
雪眼泪忽然顺着眼角掉下来。
她虽然黏十三师兄,但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还是寻方,不管在缘楼还是外面,十三师兄行踪不定,她只能跟着寻方到处走。
他会给她买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自己虽然嫌弃,但还是接过来,看着手里的玩具心中满是欢喜。
“骗子。”
她还等着见到十三师兄告状,他死了怎么告状,雪抹了一把眼泪,“寻方就是个大骗子!”
雪说完冲出了屋子,纪无涯站起身想去追,奈何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李之夭让他坐下,她去找雪。
人并未跑远,只是跑到田埂边的大树下坐着,不停地掉眼泪,李之夭在她身旁蹲下,摸着她的头,雪似乎找到依靠般,扑进对方怀里,极力压制的情绪找到宣泄,身子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再也克制不住,发声大哭起来。
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没叫过寻方一次师兄,他一直想听我叫一次,可我总是任性,一次都不叫,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应该陪他一起去的,麻烦公主,寻方就是个骗子,他是个大骗子!”
李之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雪崩溃地情绪,过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停歇,雪离开怀抱,坐直身子,主动提及寻方,过去好些年,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他陪我闹,跟我玩,我把十三师兄当师兄,把他当自己的哥哥。”雪说到这里就不继续往下说了,反而问了李之夭一个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啊,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来。”
“不会。”李之夭想看看雪是什么表情,但是刚才来的时候把灯笼吹灭了,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他凭什么说走就走,还说我们是亲人,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
“你还有纪无涯,他也是你亲人。”
李之夭耐心开导,像雪这样的小孩,心思敏感,经历的要比其他同龄人小孩来得多,“你记得宁儿吗?”
“那个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鼻涕虫,我记得。”雪诧异,“提她做什么?”
李之夭主动说起在缘楼的事情,寻方的事情她从纪无涯口中也知晓大概,她也完完整整讲给雪听,她需要知道在缘楼发生的事,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
听到寻方死在四长老手底下,最后用内力强撑着一口气等到纪无涯把他们的铭牌拿出来的时候,雪哽咽道:“寻方最怕疼了,他那时候一定很疼,早说不要铭牌了,他嘴上豁达,心里还是很在意,他在意当初的选择,可最后能帮到十三师兄,他是不后悔的,我只是后悔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我去,那糟老头子的毒虫对我不管用,我在缘楼的时候,毁了他不少害人东西。”
“你还有纪无涯,我身边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也没亲人了。”
“皇帝不是你舅舅么?”
李之夭想起沈齐在缘楼里说的话,从前以为清武帝真的身不由己,灭国是母妃的选择,现在才知道明明有机会让母妃活下来,舅舅却选择了利益那一方。
她从前对母妃尚有些怨言,能活着为何殉国,现在她才明白,不是不想活,而是活不了。
“他不算,我能感觉到纪无涯在酝酿着别的东西,他身边亲人唯有你,一家人需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远。”
雪的身后忽然传来光亮,循着摇摇晃晃的灯影来的,还有清俊少年,他提着灯笼,一步一步走在月下,最后在她们跟前站定。
“没护好寻方,是我的错,我食言了。”
纪无涯蹲下将属于雪和寻方的铭牌递出来,“这是你们的。”
雪接过铭牌紧紧握在胸前,再度小声抽泣起来,纪无涯顺势坐在雪的另一侧,伴随着浅浅的呜咽声,各怀心事的坐了好久。
直到农舍的夫妻两找过来才回去。
雪洗漱一下便握着两块铭牌去床上睡觉了,李之夭和纪无涯简单吃了些东西,各自板着张脸互相不说话,换完药后李之夭端着水盆和上门走出去,纪无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出声。
第二天一亮,纪无涯套好先前放在这里的马车,李之夭和雪一大一小也收拾好站在门口,婉拒了夫妻两要他们多留几日的请求,就继续赶路了。
只不过纪无涯受了伤,雪年纪太小,不好意思让她一个小姑娘赶车,所以赶马车的重任便落在了李之夭肩上。
赶马不似骑马,车厢里的两人接连磕到好次头以后,雪实在受不了掀开车帘。
“麻烦公主,还是交给我吧。”
李之夭回绝了,她现在属于人质,跟纪无涯共处一室总有些尴尬,恨不得多让他磕几次脑袋,把里面装的东西全给摇匀了。
平坦的小路,硬是走了好几个曲折,和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忍到最后,纪无涯捂着装得头昏眼花的脑袋坐到马车的另一边,“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啊。”说话的人无辜眨了眨眼睛,不忘驾了一声,马加快速度,让人身子后仰,车厢里的雪再次撞在了车壁上,咚的一声。
她爬出来把两个人赶进车厢里,她来赶马车,一路颠簸是上下的马车,终于平稳起来。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纪无涯坐在她对面,两人一抬眼就对方,直到最后李之夭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赶路速度很快,晚上三人便已抵达幕阜城,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还有守城将士在巡逻。
雪先上城墙探路,找到合适的路口后回来接李之夭他们。
进了幕阜城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形式比他们想的更严重,白天限制通行,一天只允许进城,不允许出城,一天只允许出城不允许进城,所经之处必有严格把控。
每个人都要先洗脸,确认没有变装后才允许出城,就连马车和运输货物的车都要提前报备排查,用官府准备的马车通行。
他们是趁夜翻城墙进来的,没去找客栈落脚,而是去了乐坊定了间雅间落脚,李之夭让奏乐的乐师弹奏些拿手的曲子。
乐师好奇打量雪,怕引人怀疑,纪无涯解释道:“这是舍妹。”
丝竹声很快奏响,下人搬来遮挡的屏风,把乐师和他们隔绝开,隐约只能看到人影,雪找了旁边的软塌躺上去吃着瓜果浅眠,赶了一天的车实在累死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剩下的两人白天睡够了,现在哪有困意,纪无涯解开衣服,外头有好奇的乐师抬头望,见屏风里的人影似是相互纠缠,她瞬间低下头,把手里的琵琶弹得更卖力了。
这样偷偷幽会的男女不在少数,所以哪怕看见什么乐师都见怪不怪了。
而屏风里纠缠的两人其实只是李之夭去拿纪无涯手里的药,没想到他下意识往后一躲,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连带踢翻了旁边的小桌,让李之夭本该着力的地方一空,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头磕在纪无涯坚硬的胸膛上。
两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纪无涯低头看她,谁知她惊慌失措的抬头,下巴正好撞在李之夭的头顶,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两人不由对彼此避如蛇蝎,纪无涯更是往后缩了好几步,李之夭坐正身子双手环抱膝盖,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蝇。
“李之夭,你想暗杀我?”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李之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自己撞了两下,脑袋也很疼,“你这身手,还怕我暗杀你?你不谋害我都算上天开眼。”
纪无涯揉着下巴,“我好端端的谋害你作甚。”
“我是想帮你上药来着,毕竟我作为人质还是有自觉的。”说着扣了扣手指头,跟他解释自己方才的举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是他精神紧张了。
纪无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纠结,她都说了要帮他上药,怎么不见动弹?
目光落在横在他们中间的药瓶上,不知是拿还是不拿。
这一路有些奇怪,自从上次他们吵架谈判后,互相看着都感到有些别扭,却又不知该怎么打破,正常的环境下莫名有股尴尬。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这份尴尬从何而来。
外面的乐声忽然骤停,好像是有乐师的琵琶弦断了,杂音敞亮,越过了旁的乐声。
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毕竟有钱来乐坊幽会的人,身份都不会低,加上城里管控严格,乐坊酒肆茶楼花楼就成了消遣的地方,人都是非富即贵,不敢招惹。
看两人样貌不俗,气质出众,更加断然不是凡夫俗子。
“重新换副琵琶接着奏吧。”
得到答案乐师如释重负,断弦的乐师退下重新换了琵琶上场,悠扬的乐声再次弥漫在房间里。
纪无涯也拿回了中间的药瓶,涂抹在自己能够得到的地方,够不到的地方他看着李之夭,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舌头还在发疼,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
在李之夭看来,怎么这么委屈地盯着自己,难不成撞到他伤口上了?
手里动作不敢耽搁,帮他上药。
李之夭心中感慨,自己这次事罪过大了。
等天明时,外头早早开始吵闹,今日只允许进城,里头的驻军驱赶想趁机出城或者是围观的百姓,二十步之内不允许旁人在侧。
李之夭收到踏雪的传信说,他们已到幕阜银来庄等候。
去到银来庄一行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行人分成两派坐在左右,桌子和院子堆着许多箱子,箱子里的东西雪去检查了一遍,全部是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
金三娘把银来庄的契据递给李之夭,李之夭看了看,放在纪无涯跟前。
“东西给你,这么多,你怎么带走?”
“不劳费心。”
纪无涯说着将断玉放在桌上,“合作愉快。”
来啦!明天开启北唐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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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赶路(补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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