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曈回头，看到祁川的一瞬间，心里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顾不上喻雪柳还在场，大步上楼，朝祁川用力扑去抱紧。
喻雪柳欣赏着这一幕，顿了几秒后侧身离开了。
祁川脸上绯红，眼睛里也透露出醉意，她站在原地，感受着怀里的热源，被顾雨曈抱紧也只是松松地环着她，“你怎么来了？”
“她们拿你手机给我发信息，我就来了。”顾雨曈想起刚才受到的嘲笑，“她们总是……”
顾忌着她们是祁川的朋友，顾雨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最后，她垂眸说：“她们这样对我，我也会难过的。”
刚说完，她立刻感觉到祁川松开了点她，“她们只是开玩笑而已，不高兴了？”
顾雨曈微微点头，“有一点，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噢。”祁川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笑容有点恶劣，“你想要我单独约你呀。”
顾雨曈胸口一疼，这种有点坏的，晦涩不明的话，如果她们没在一起时还能说是暧昧，在一起这么久了祁川还总是这样说，她快分不清是不是在捉弄她了。
她抿了抿唇角，鼓起勇气把心里的不确定压下去，“嗯，你什么时候单独约我？”
“你最近这么忙，还有空吗？”
“有啊，我有几天假呢。”
祁川点了点头，她被顾雨曈紧紧抱着，好像她是她唯一能仰仗的人，心里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满足，“你身上好热。”
“我发烧了。”
顾雨曈恍然想起点什么似的，急忙松开了祁川，“会不会传染给你呀……”
祁川仔细看了眼顾雨曈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漫不经心地讲，“要亲才会吧。”
然后她看到顾雨曈的脸更红了点，眼神也开始躲闪了。
祁川笑了笑，接近顾雨曈的耳侧说：“亲脸应该不会吧？”
顾雨曈的神色开始变得疑惑，四目相对时心跳开始加速，一秒，两秒，她跟随祁川的暗示慢慢将唇凑近。
最后一刻时，祁川却躲开了。
陡然分开的距离让顾雨曈的心空了一秒，她茫然地望向祁川，祁川还是笑着的。
语气也是如无其事的，“等你好了再亲吧。”
顾雨曈低下头，“好啊……”
她忽然招架不住眼前的一切了，祁川到底是不是在捉弄她啊。
眼眶开始氤氲水汽，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祁川没有挽留，“嗯，生病了好好休息。”
顾雨曈笑着应了，然后下楼，一步一步沿着原路出去。
到大堂时，不出意料又收到了一些目光，她挺直腰板，没停留。
出去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顾雨曈松了口气。
漫无目的走出很长一段路，等心情好点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不认识的胡同巷子里，附近唯一能坐到地方是公交车站的行人休息室。
顾雨曈进去坐了会，无聊地滑了滑手机，祁川的态度她总是读不懂。
她有几天的休假，可似乎离了工作，她也无事可做。
如果一个人的工作内容是挨骂和受欺负，即便她赚再多钱也很难从工作中感受到价值，更何况她挨骂的这几年在高分成的合同下根本没赚到什么钱。
于是愈发觉得活着特别、特别没意思。
扫过许多无用的信息后，她的目光在一条群消息停留数秒。
［HAPPY流浪动物空间站：@全体成员，有谁现在还在A城，现在很缺人手帮忙。］
一年前，她在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一家流浪动物救助会，那会她的名声很差，刚进去时，会长和许多志愿者都以为她是要借此炒作，拍拍vlog立立人设。
于是许多人都不太搭理她，对她的态度敬而远之。
顾雨曈没解释些什么，她加入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且她挺喜欢狗的，只是平时工作忙养不了。
那段时间，她没事就勤勤恳恳参与活动，去的次数多了，又并没有在微博上发些什么虚假的内容立人设，许多志愿者渐渐对她有所改观，开始跟她交流几句。
于是顾雨曈去的次数更勤了。
这会无事，顾雨曈点进群里了解了下救助会的最新活动。
救助会最近在筹备一场宠物领养市集，目的是以领养代替购买，帮助之前救助过的流浪猫狗找到新主人。
许多志愿者参与了这次活动的分工，目前人狗狗洗澡的那组还缺人。
顾雨曈私戳了下会长，说她有空，随后又想起现在有点发烧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别人。
谁知会长马上发消息道：［好啊好啊，你来的时候记得戴N95口罩，跟你搭档的小圆有点小感冒。］
顾雨曈看到这条消息弯起嘴角，真是病一起去了。
她打车来到会长发的地点，跟相熟的志愿者打过招呼后去了狗狗浴室。
小圆正在给一只拉布拉多洗澡，见了她高兴地喊道：“快来帮我搭把手，这死猪重死了！”
顾雨曈在心里乐了下，很少有人看到她能这么高兴。
她抬起拉布拉多的前腿，方便小圆帮忙搓狗狗肚皮这个部位的泡沫。
过程里拉布拉多一直很乖地低着头，让抬脚就抬脚，似乎也在为自己庞大的体型而感到抱歉。
两个人哼哧哼哧忙了阵，终于洗完一遍沐浴露，开始给拉布拉多上护毛素。
小圆拍了一把拉布拉多的屁股，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猪终于找到主人了，明天它主人会在市集接走它，所以今天才给洗干净点。”
“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今天多好笑，它的预主人说不敢相信小猪以前是流浪狗，真的有流浪狗会这么壮吗？”
顾雨曈忍不住也笑了，“它爱吃嘛，可算是给它找到主人了。”
“是啊，主人还是个富婆。”小圆哈哈笑道：“马上就要从大笨狗变成人上狗了，估计要过得比我还好了呢。”
顾雨曈见小圆动作渐渐开始吃力，接过来她的花洒冲洗：“我来吧，你扶着。”
小圆真累了，也不客气，借此机会伸展了下胳膊，“可累死我了。”
有空歇口气，她开始跟顾雨曈闲聊了点别的，“你最近挺出名的。”
顾雨曈表情一顿，忐忑地等着小圆的下文。
“我还挺喜欢傅煊云的。”
“你以后不要……”小圆皱着眉头，“不要再做这些事了知道吗，傅家权势很大的，你干嘛想不通去点赞她的黑稿呀。”
顾雨曈心里五味杂陈，她就知道哪怕公司发了声明也确实没有什么人会相信，可另一边，她心里竟有点隐秘的开心。
原来还是有人觉得哪怕她做了坏事，可也会担心她呀。
她在这种被关心的氛围里晕乎乎地应下了小圆的善良。
“好，我不会这样了。”
小圆欣慰地嗯了声，“那就好，傅煊云的电影我都好喜欢，我可不想你们两个因此交恶。”
会因此交恶吗？顾雨曈也不知道傅煊云现在是如何看她的。
她想起早晨的那场私信道歉，语气渐渐黯然，“我也不想啊，我也挺喜欢傅煊云的呢……”
——
另一侧，A国国家影视中心大厦27楼，傅煊云刚参加完一场会议。
年初，她的新电影正在上映，一个月的宣传期里她跑了三十几场路演、无数访谈。
随后，新一届影视协会的换届选举，她高票当选，成为了最年轻的影视主席。
影视主席这职工作烦琐，上任以来的一星期，她处理了前任主席的烂摊子，出席了几场文化活动，又拍板重大献礼片的拍摄计划……
细细比较起来，竟然比她拍戏时的工作还复杂，说不上多累，但身上多了许多责任。
刚休息一会，协会的秘书长敲门进来，弯腰递给傅煊云递了一杯热茶，“主席，昨晚出了一件事儿，我看您忙还没跟您说。”
傅煊云没接茶，“什么事？”
秘书长将茶放在桌上，给傅煊云递过去手机，说得比较隐晦，“有个小演员点赞了有您名字的微博，然后被骂惨了。”
傅煊云扫了眼那条所谓有她名字的微博，脸色变得微妙。
她的履历和家世当选主席完全够看，毕竟影视协会的创办都有傅家早年的推动，但年龄确实是小了点，还不满三十。
更何况她刚上任就裁掉了许多中饱私囊的饭桶，会引人记恨再正常不过，协会秘书长和前任主席交好，此时估计正在试探她会如何应对。
她的目光往下，翻了翻评论，看到那些打着她的名义说的话不堪入目，心里越来越沉。
秘书长咳嗽了一声，“我们上午收到一封投诉信，内容也与此有关，说您粉丝攻击性太强，不适合当主席。”
傅煊云把手机递了回去，没对此回应任何一个字，“知道了，你出去吧，把我助理叫进来。”
“好的。”
小恩进来时，傅煊云正在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
一上线几百万条消息涌来，傅煊云皱着眉头看手机卡顿了两秒。
她对顾雨曈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不是很深，忘了在哪见过了。
随后点开来顾雨曈的微博，底下骂声一片，无意间点到了对话框，她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两条信息。
傅煊云扫过顾雨曈的道歉信息，眼皮跳了下，满屏幕“您您您”的，礼貌到了一种滑稽的程度。
怎么觉得还挺可爱的，起码比同样张口就“您您您”的秘书长看着舒服多了。
小恩凑过来看傅煊云在看什么，贫嘴道：“姐，终于开完会了啊，现在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傅煊云没空理会她的玩笑，退出来和顾雨曈的对话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啊。”小恩闻言正经了点，汇报道：“这事刚出来时工作室已经注意到了，上午查清楚了，这不是等你指示吗。”
“先是发现有许多水军冒充是你粉丝，然后工作室觉得不对劲，私下请人查了下，查到那个演员的微博好像被盗号了？”
傅煊云滑了滑顾雨曈微博里的照片，放大了某一张剧宣照片，在顾雨曈的脸上停顿了数秒。
小恩跟着停顿了下，“不过那个小演员，是叫顾雨曈吧，这人平时的风格一贯如此，不清楚是不是她团队故意为之。”
“再接着许多人在花钱让这事热度一直上升，现在已经出现一些对你不好的论调了，我猜协会里一些老骨头也有出力吧。”
傅煊云听着有些厌烦，“我上任不到一周，已经有人找上门等我修理了。”
她盯着那杯茶看，“这么看不起我么？”
小恩一时没说话了。
“查清楚这件事，给策划这件事的人打电话，如果他们能公开道歉，可以轻追究。”
“然后通知底下的人开个会协调怎么处理，再用协会的号发个声明。”
小恩一一记下，随后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掏出手机开始给傅煊云拍照。
大概是出席的场合严肃，傅煊云近期穿得低调正式，真丝白色衬衫外搭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长发被尽数挽起，是很考验骨相的发型，成熟的韵味下透着慵懒松弛。
傅煊云抬了下眼眉，“你干嘛呢。”
小恩又抓拍了几张，“姐，你好久没发微博了，处理完假粉丝，也得给你真粉丝发发福利了。”
傅煊云听笑了，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这种时候还发什么发，先解决了这事。”
——
和狗狗玩总是很开心的，顾雨曈感觉到自己的劳动是有价值的，狗狗们对她非常友好，这里的志愿者也在尽量把她当成正常人看待。
下午，布置完市集后，会长邀请大家一起出去聚餐，感谢大家最近的付出。
饭后一起散步，顾雨曈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经纪人的电话打来，她甚至是笑着接起电话的。
孙一琦急冲冲地说，“你看热搜了吗，傅煊云让你给她道歉。”
顾雨曈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什么啊，她不是已经在私信向傅煊云道过歉了吗。
她走到一边，着急忙慌打开微博，“是让我公开道歉吗？可是我……我并没有做那些事。”
孙一琦啧了声，“谁在乎你到底做了没有，现在必须道歉了，傅煊云可不是好惹的，你忍了这一回赶紧的吧。”
顾雨曈沉默了会，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太荒诞了。
见那头一直没声，孙一琦咳嗽了声，“公司写了个文案，我发你了你看合适不。”
顾雨曈扯扯嘴角，公司平常根本不会问她文案意见，拿她微博想发什么发什么，这是“施恩”让她别再计较的意思了。
她深吸一口气，“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自己发。”
电话那头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好吧，你赶紧的，写完给我看看再发。”
顾雨曈挂了电话，刚才逗狗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不是她的错却必须道歉，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她在备忘录打下对不起三个字，自嘲道自己怎么还没习惯呢，居然还会为此难过。
两分钟过去了，备忘录里还是只有对不起这几个字，对不起什么呢，她忽然有点不明白了，也不想为自己争辩了。
随便吧，就让公司发吧，认下这一盆脏水，和过去一样。
可偏偏，孙一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一接通，那头语气兴奋至极，“我天啊，顾雨曈，你还没发吧，不用发了！”
“……为什么？”
“我们都误会傅煊云的意思了，她不是让你道歉。”孙一琦感叹道：“看这一出她是在敲山震虎，这里面复杂着呢。”
顾雨曈听得一知半解，茫然地再打开微博，此刻热搜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爆字，网剧《一千次心动》的制作公司发布道歉公告。
【经公司内部严格调查，我们发现部分员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盗取了顾女士的微博数据，并利用这些数据进行不正当操作，进而雇佣水军进行恶意网曝，煽动不明真相的网友情绪，对两位当事人及网络环境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在此向受到伤害的顾女士、傅女士及所有因此事受到波及的网友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两分钟后，影视协会发布了一则长文公告，公布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表明接下来会联合文.化.部整治恶意营销乱象，希望有关人等好自为之。
公告末尾有影视协会的公章和主席傅煊云的签名。
顾雨曈望着那三个字，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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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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