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没有危险后，许乌鸢召回线蛇把自己重新拼合起来，带着系统朝角落里走去。
噼——啪——
整个房间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这声音很怪，明明音量不算大，可听着就是令人窝火。
再看键盘，是个87键的中型键盘，没什么特别之处。
许乌鸢盯着手指，盯着盯着，原本麻溜敲键盘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等许乌鸢疑惑，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好？”
声音是从手指里传来的，音量很低，大概是怕许乌鸢没听清，他又说了一遍：“你好。”
“你在跟我打招呼？”许乌鸢问。
“嗯，你好，你是新来的员工吗？”
不得不说，在地下听到员工两个字的感觉还挺奇怪的，许乌鸢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那你是这里的老员工？”
“对啊，我已经为公司工作了……”手指顿住，想了很久都想不起具体的年份，只能含糊道：“工作很久很久了。”
“你看起来很特别。”许乌鸢说。
手指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看笑话了，主要是我觉得其他部位好像没什么用，就舍弃掉了，毕竟只要有手指就能工作，不是吗？”
他说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许乌鸢都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只有手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啊，其他部位的存在只会降低我的工作效率，只有手指的话就能全力工作了。”
许乌鸢：“那你是挺拼的。”
“当然。”手指说起来还有点自豪的意思，“我可是为公司付出了一切！”
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把身体都舍弃了，许乌鸢发自内心好奇起来：“这是什么公司？”
能让手指这么努力。
“公司就是公司啊。”手指语气有些不悦，像是在暗暗指责许乌鸢尽说废话浪费他的时间，“那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工作了，不好好工作是会被人事解雇的！”
“你知道骑手在哪里吗？”
“骑手？不清楚，没听说过。”手指开始继续敲击键盘。
许乌鸢观察了一会，手指敲的键盘也没有规律，基本就是在胡敲。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可手指却沉浸在它的工作之中，完全没有理会许乌鸢的意思。
“能知道这几根手指的来历吗？”许乌鸢问系统。
确认工位上没有完整的人，系统声音恢复正常：“虽然我是个数据很多的系统，但再多也是有上限的，这个世界那么多碎片，我总不能跟每一块碎片都认识吧。”
“我只能识别在神庙注册过的用户……等等。”
“怎么？”
“不是，我好像还真认识。”系统不知道是过于惊讶还是在核对数据，过了会才继续说道：“这几根手指都来自同一个用户，而且是个失踪很久的用户，因为他消失得过于突然而且没有破碎的遗迹，神庙怀疑他跑路去荒野了，没想到竟然是在地下，还成了这幅模样。”
“他其他部位在哪？”
“不清楚，至少附近是没有的。”
手指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许乌鸢有些坏心地想阻止他工作试试，不过还没等他实施，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管培生412号，现在正式通知你，因发现你存在超时不轮岗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管理规章，公司即刻起与你解除劳动关系，请你在十分钟内离开工位，否则后果自负。”
许乌鸢：“哦？”
这么突然。
过了好一会，手指才如梦初醒，声音颤抖：“开除我？不、不要啊，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工作了，我一直都在工作的啊，只休息了一小会，就一小会……我的倒计时还没有用尽，公司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刚才你在工作时间跟别人闲聊了吧，闲聊的时间是会被扣除的，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连一分钟都没有……”
“很遗憾，这不是理由。”
许乌鸢本以为手指不说奋起反抗，至少也会再挣扎几轮，可手指一下子泄了气，萎靡地瘫倒在键盘上，认命地说：“那就继续删除我的身体吧，像以前一样。”
女声语气轻松：“不行了哦，你也不想想你就剩这么几根手指，怎么够删呢，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还是赶紧走人吧，公司已经不需要你了。”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被开除，我还要……还要……”手指突然顿住，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哪怕没有五官，许乌鸢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手指的疑惑，他不再继续说话，陷入迷茫之中。
十分钟很快过去，手指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管培生412号工作累计时长18700小时，成长度0，现因未按时轮岗、严重违反公司规则而被解除劳动合同。”
“再见了，管培生412号。”女声欢快地告别。
手指这才惊醒，连忙慌乱地求饶，可为时已晚，他仅存的几根手指也在快速地消失，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了无踪迹。
键盘上剩下的只有几根细线。
许乌鸢：“啧。”
意识到手指可能要完的时候，许乌鸢就用线扎进手指里绑住它们，可还是不行，他甚至没感觉到拉扯手指就不见了。
这就是删除么，完全不容反抗，许乌鸢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隔壁老王：声音是从第二排从右数第四个工位里发出来的。】
不用许乌鸢交代，系统已经找到了声源处。
许乌鸢望过去，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之前许乌鸢搜过整个房间，这个工位上明明是没有人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眼睛上移，露出她的整张脸，样貌十分接近末日前的自然人，跟地面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进化者全然不同。她整个人很消瘦，脸色也很糟糕，一副过度疲惫的样子。
“新人是吧，我是公司的人事，我来给你办入职。”说是这么说，可人事完全没有挪步的意思，“你是本公司第419位管培生，需要参与轮岗以尽快熟悉公司，现在你可以选一个工位坐下，只要没人都可以坐。”
许乌鸢：“如果我拒绝入职呢？”
这黑心公司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谁知道入职会发生什么。
“后果自负。”人事头也不抬，“不过考虑到你初来乍到，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只有本公司的员工可以停留，如果你要放弃入职，那就只能请你离开我们公司。”
至于离开的方式人事没说，不过估计不会比消失的手指好到哪里去。
许乌鸢只有待在这个房间的权限，他没有选择不入职的余地。
“骑手在哪？”许乌鸢突然问。
人事毫无反应，没有震惊也没有掩饰，像个NPC一样推进流程：“如果决定入职，请选择一个工位坐下，一分钟内不选择视为放弃入职。”
行叭。
许乌鸢环视一圈，总感觉有些违和，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想着想着他就有些走神。
“请尽快选择你的工位，你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人事不耐烦地提醒道。
许乌鸢心头一动，意识到违和感的来源——这间办公室共有87个工位，有大有小，它们不仅数量跟键盘上的键帽一致，连排列方式都别无二致。
按照两者的排列方式，每一个工位都能在键盘上找到对应的键帽。
按这样说……人事所坐的工位对应的正好是Backspace键，回删键。
跟手指说的删除也能对得上。
这显然不是巧合。
“你还有十秒的选择时间，倒计时开始，十、九……”
人事越是催促就越是不能贸然选择，许乌鸢此时站在最后一排，离得近的是左数打头的三个工位。
对应的是键盘上的Ctrl键、Windows键、Alt键。
三个在键盘里至关重要的键帽。
“……三、二、一。”
在人事数完最后一个数之前，许乌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好的，这边确认你选择的是Ctrl号工位，请开始努力工作吧，祝你好运。”
坐下之后，许乌鸢面前的显示器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两行字。
一行写着Ctrl，另一行则是个没有注释的倒计时。
倒计时甚至只有五分钟。
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个巨大的钟表，处理瑕疵碎片要倒计时，进出黑市要倒计时，现在好了，连上个班都要倒计时了。
在许乌鸢坐进工位的那一刻，倒计时就已经启动。
【隔壁老王：我靠，什么鬼，要是倒计时结束会怎么样？像刚才那位手指兄一样消失吗。】
【隔壁老王：裁缝师快想想办法，我不想你被分尸（哽咽）】
【许乌鸢：不急。】
【隔壁老王：再不急就晚了（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
这个倒计时看似紧迫，很容易将人带偏，一旦思路跟着倒计时走，那身处工位里的人也就只顾上求生了。
许乌鸢没有忘记他进入这个房间是来找骑手的，他得先把思路整理清楚。
【许乌鸢：你确定房间里一定有骑手？】
【隔壁老王：理论上来说是确定的，毕竟这是黑市主动公开的信息，之前也没人发现有误。】
【许乌鸢：如果一定存在骑手的话……他会不会在F6号工位。】
【隔壁老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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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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