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触发了某个特殊时刻的回忆。
是赵庸以为这辈子就会停留在那时,所以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只是后面来了建京,回到这个无爱只有恨的地方,赵庸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变得暴戾,情绪难受控制。
“这样的话,难为你还记着。”
“是你说的,你根本说话不算数。”桓九凌始终低着头,赵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从发颤的声线来听,像是快要哭了。
他这是爱慕自己吗?
“你想亲我吗?”
“什么?”桓九凌满眼惊愕,抬起头,震惊地重复,“亲你?”声线愕然发抖。
赵庸把这话再问一遍,脸色没有多少改变,语气上添了些执着。
“你想吗?”
没什么犹豫,桓九凌猛烈摇头:“除非我疯了……不对,疯了也不会想要—”
“果然呢。”赵庸拉下他紧扯着自己的手,迎着他愣怔的目光,反握住,五指收拢,像是怕他跑了一般,锁住。
“可我很想亲你。”
眼瞳被刺到般剧烈收缩,桓九凌喉咙干涩,仿佛堆积着厚厚的沙粒,导致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现在也想,看你留住我,更想。”
过于热烈直白的话语宛若烈火,烧灼身躯,桓九凌感觉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尤其脸颊。
“你醉了,一定是的,不然不会说这些疯话。”他为赵庸的这些话找着理由,一如那天被吻了之后的反应。
深层次的理智是没办法接受和消化这一事实,赵庸究竟为何会做这些,会说出这些话。一个想法在脑海盘旋,逐渐深刻清晰。
“不行!”桓九凌大喊出声,拒绝赵庸的靠近,更反抗脑海里那个成形的事实。
“九郎,你在抗拒我。”赵庸的声线突然温柔下来,不像是他平时一贯说话的语气,更叹息,无奈,对于现状太过清醒导致的痛苦。
桓九凌浑身都在抗拒,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另只手使劲甩在他身上。
“我讨厌你,我特别讨厌你!”
赵庸对此全盘接受,如个耐心的恋人一般,可惜在桓九凌的眼里,他从来不会是这样的身份。
“我没醉,今夜,是你醉了。”轻轻叹息着。
桓九凌蓦然僵住,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想要逃离这里,只有这个理由可用。
“对,我醉了,是我醉了。”
赵庸顺着他的话,提议道:“我送你回去。”
桓九凌情绪渐渐稳定:“好,回去,我要回去。”
回到府上的路并不遥远,可这一切对于桓九凌来说都是空白虚无的,大脑停止了工作,只能处理很简单的命令。
于是赵庸没费什么力气,把人扭送回院子里,嘱咐好莲生要好好照顾他,便出去了。
脚步停驻在院中,银辉化作凉纱笼在身上的时候,忽然就感受到了冷,一阵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纵使扳倒崔氏又如何,这世上依旧不会有爱自己的人。
“你这样狠毒的人,永远不会有人真心待你!”
“赵庸,我在地底下等着你!”
师父死前的咒骂钻入脑海,宛若最恶毒的诅咒盘旋在赵庸人生的每个时刻。
许久未曾发作的头疼袭来,他强行摁住指尖,残留的木刺再一次刺穿受损的血肉,鲜血滴出,指上生出的疼痛压过头疼。
赵庸徐徐叹出口气,终于有了力气般,缓步离开院子。
“小郎君,我看你神色不太好,要不要叫个医师来看看?”
桓九凌抱膝坐在床上,摇头说不用。可脸色白得瘆人,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模样,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那我给你煮碗梨汤?”
桓九凌仍是摇头,眼神无光,像是陷在某个可怕的梦里,难以苏醒。
莲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来缓解他的情况。
大概是屋里站了一个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桓九凌目光逐渐聚焦,仰了头,轻声道:“莲生,去帮我煮碗梨汤吧。”
听到他提了请求,莲生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应下,出门去煮了。
火烛被门带起的风吹得飘摇,桓九凌思绪也跟着晃荡,出神回忆刚才的事。
要说抵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只是潜意识里拒绝想起这一类话题,而赵庸今日的直白把这事放在了台面上。
桓九凌又开始疑惑,他提起这事,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泛滥,得不到满足?
太监缺了那玩意,都会变态一点。身体**难以满足的情况下,总会在别的地方试图获取同等的东西。
那么将这事放在赵庸的身上,该是也可以成立的。
如果这么想的话,其实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赵庸府上没有妻妾一类的人存在,他这么多年的**得不到抒解,性格难免变态。自己在他身边天天晃悠来晃悠去,兼之长得也算不赖,被盯上是迟早的事。
如果能多个人,多种选择,或许赵庸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桓九凌越想越觉得甚是有道理,一想开,连情绪都高涨不少,连带着对赵庸生出几分同情。
可怜他那么小就入了宫,在宫里遭受压迫,不论情绪或是**都无法得到释放。人在高压环境下生活久了,不是疯就是更疯。
赵庸只是索吻,其实还算正常了。
想到这里,猛地一顿。
“除非我疯了……不对,疯了也不会想要—”
亲口说出的话在耳畔回荡,清楚提醒桓九凌他到底说出了多么无情的话。
不妙,很不妙啊。
他会不会伤害到赵庸那颗本就有点变态的心?
瞬时有些坐不住了,桓九凌忙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往门外冲。
迎着夜风,一路跑到赵庸的院子外,看守院门的仆从都认识他,根本不阻拦,反而态度恭恭敬敬。
进了门,正屋的灯还亮着。
桓九凌忙不迭上前,敲也不敲,跟进自己家一样,闯了进去。
第一眼跟立着的医师对视了,桓九凌认识,正是上次来给赵庸包扎的人。
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下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纱布。
“公公受伤了?”
他小步跑过去,来到赵庸跟前,目光落在他尚未处理好伤口的手,不是上回被猫儿抓伤的左手,而是右手。
指缝里满是血污,跟遭遇了某种酷刑一般,触目而惊心。
“怎么伤成这样?”眉头紧收,揪心道,“是皇上罚公公了吗?”
唇上一凉,厚实的大掌堵住桓九凌的嘴,他诧异看过去。
赵庸眼神充斥不赞同:“小祖宗,说话要慎重。”字节拖长,咬在唇齿间。
泛凉的手掌触在唇上,冰了一下,接着是柔软的触感,很像嘴唇碰在一处的感触,桓九凌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
耳朵攀上红晕,一把扯开他的手,嫌弃极了般。
“好大的药味,真难闻!”
医师站在一旁,眉头不安跳动,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给。”赵庸用空出来的左手掏出张帕子,递给他,“这上面没有药味。”
桓九凌心虚接下,装模作样地放在鼻尖下。
柔软的触感跟手掌所带来的厚实不同,冷杉的味道冲淡药苦,侵占桓九凌整个鼻腔。
这会他倒也不觉得这味道过于呛鼻了,默默在鼻尖多停留了一会,心脏被这香气给充得鼓鼓涨涨。
“……督公,那我继续包扎了?”医师硬着头皮开口,不得已打断两人间的气氛。
赵庸不置可否,眼神停留在桓九凌的身上,先他之前开口:“有事寻我?”
“有是有……”桓九凌眼神闪躲,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他便故意不继续提,反而是把话题又绕回到赵庸的身上:“为什么会受伤?”
“担心我?”
桓九凌头皮刺麻,过电一般。在他含笑挑弄的眼神中,炸了毛:“你在胡扯什么东西!”
就不该同情他,连梨汤都没喝就跑过来!
“我走了!”桓九凌怒气冲冲地转身,头也不回就要走。
“嘶……”
不及防背后传来痛苦的抽气声,桓九凌脚步顿在原地,迅速转头:“怎么了?”
眼神由此挪到医师身上,医师满脸无辜,手足无措地抱手立在一旁。
赵庸脑袋微垂,撑在额头上的手遮挡了一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烛火明晰了的,是他手背上留下的细微伤痕,上次被三文鱼挠出来的。
细细密密的酸楚蔓延,那点子被挑起的炸毛情绪很快冷却。
他转回脚步,来到赵庸身边,对医师道:“交给我吧,我之前也有学过一些。”
医师巴不得如此,可还记着这府上究竟是谁做主,便探寻着看向赵庸。后者只字不发,只是抬了下眼。
医师接收到他的意思,当即把包了一半的摊子丢给桓九凌就匆匆离去,
“九郎聪颖,连这些都学会了。”
“公公是不是忘了,你在山阴患疫的时候,是谁日夜不休照顾左右?”桓九凌拾起纱布的一端,长睫静静阖着,宛若停驻的蝴蝶,振翅瞬间定会美丽非常。
“所以我才夸九郎聪颖,”挡在额上的手掌转至下颌处,手肘支在凭几上,赵庸托头歪着看他。
“想知道这是怎么伤的吗?”
九郎又是自欺欺人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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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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