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你他妈要点脸成不。”
凤玉回过神，想都没想就要把手往回抽，但是尝云握得很紧，他想在不把事情闹大的前提下把手抽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围人多，他又不想把事态弄大，惹人笑话。
尝云吃准了他的心理，紧紧按着他的手，“凤教主，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现在有点上火，所以我给你个忠告，你最好别乱动，要不然……”
要不然会怎么样，他没说，但是掌中灼人的触感烫进了凤玉心里。
凤玉尴尬的涨红了脸，“尝云大师，看在我还喊你声大师的份上，你有点出家人的样子行不行。”
“呵。”尝云自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笑，“凤教主，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用得着这么假正经吗？”
“我他妈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但是最起码的廉耻心我还是有的。”凤玉见怎么说都和他说不通，恼羞成怒的吼了出声。
此外，他还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武功再高强的男人也是男人，尝云疼的脸瞬间白了一下，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
“我有病还是你有病。”凤玉也不惯着他，松开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尝云，你他妈要是走火入魔真缺这一口，那你去花点钱，别搁老子身上找便宜。”
“凤玉。”尝云也恼了，也顾不上给他好脸，原形毕露道:“老子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了，你他妈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吧，就你这种老子能找十个。”
“哟，”凤玉怪声怪气道:“尝云大师，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你出去找去啊，怎么非要搁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难不成你怕出去找个人，提完裤子后，人家给你抖搂出去？”
一部分心事被说中，尝云脸黑的吓人，咬牙切齿道:“凤玉。”
凤玉丝毫没有害怕，冷冷道:“喊我做什么？尝云大师，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知道我提上裤子后，出门不给你抖搂出去，不是我说，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我给抖搂出去，你这辈子可就不用做人了。”
“你会吗？”尝云也是被气到了，口不择言道:“凤玉，用你的话来说，不是我说你，就你对我的那点心思是个人都知道，怎么，看我看了小几十年，你不想试试，老子今天也是找不到更好的人，要不然能便宜你，你以为你真长成一朵花了，男人看见走不动道。”
“你……”
论戳肺管子，凤玉稍逊了一筹，真就应了谁先动了感情谁先不得好死，他的感情被人拿来当刀使，狠狠扎在自己心窝上，凤玉气的眼眶开始泛红，他狠狠盯着尝云，恨不得就搁这直接咬死他，一了百了。
“怎么着，凤教主，看了那么多年，还没看够吗？”尝云故意曲解道:“不是我说你，凤教主，既然这么想看，那刚才装什么正人君子，你早说吗？我早点给你看，你还想看什么，我今天都满足你。”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了心头。凤玉说不出来的恼怒，“你他妈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子是在看你什么时候死。”
“我什么时候死吗？”人都贱，对方不开心，自己就容易开心，尝云修佛多年，定力其实挺好的，但耐不住他到时间应劫了，情劫难歁，走火入魔后，往常可以控制的情绪现在都控制不了了，贪痴嗔念化成一张网，将他困在其中，他很不是东西道:“凤教主，我死了你不伤心吗？”
“你……”尝云平常挺是个东西，装的很正经，和大众意义上的得道高僧没什么差距，寡言少语，清清冷冷，看着挺是那么回事，凤玉都没什么机会和他讲话，谁知道他走火入魔后性情大变，会变成这种样子，油腔滑调就不说了，还蹬鼻子上脸，凤玉碍于身份和人说话的机会少，应付不来，有气只能自己受着，俄顷，一张白玉似的脸就憋的通红，有那么点风情万种。
尝云真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眼神越来越晦暗，不多时，他就跟看盘中餐的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凤玉。
言如悔多人精一人，刚触及到他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亏尝云那孙子人模人样的，利诱不成，打算强来了。他在这，八成影响那孙子动手了，识时务的话，他就赶紧跑。
还想着，一抬头又正好对上尝云晦暗的眼神，虽然一句话没讲，但里面翻滚着的波涛已经把该讲的都讲明白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那一个条件的份上，他都不会那么不识好歹。
“我这就走，这就走。”言如悔举起手步步后退。
凤玉注意到，赶紧喊:“言叔叔，你别把我留下啊。”
“教主，你别叫了，相信我，你一男的，吃不了亏的。”
言如悔甩下这句话后，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人不见了就不说了，他还带走了天目教所有的教众。
天禅寺的僧人也不逞多让，眼力见有的，凤玉都感动，前后脚没影儿的。
荒郊野外，孤男寡男。
微风拂过，卷起树上的花瓣。一种不知名的红色小花纷纷扬扬，宛如一张天罗地网将凤玉和尝云笼罩其中。
凤玉刚想跑，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就从红色的花海中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他的后脖颈。
命脉被握住，凤怔了一下，也就一个转念的功夫，尝云已经又一次从背后贴了上来。
“怀玉。”
大概率是走火入魔的太严重，尝云有点迷糊，把人认错了，贴着凤玉的脖子低唤了一声。
“你叫我什么？”
凤玉的声音倒是很冷静，完全没有一点波动。
“怀玉。”尝云不怕死，又喊了一声。
这第二次被叫错后，凤玉突然笑了一下，他笑得尝云措手不及。
尝云被惊醒了，完全摸不着头脑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尝云大师你不知道吗？”凤玉不笑了，就用倚在尝云怀里的姿势，一点点回头，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宛如两簇火焰，熊熊燃烧着，在暗夜里不容忽视。
尝云走火入魔而已，又不是失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瞬间恍然大悟，“凤教主，我只是认错了人而已，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小气吗？我怎么敢小气呢！”凤玉极尽嘲讽，“用你尝云大师的话来说，我能和顾道长相提并论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但不是我说你啊，尝云，怎么着，人顾怀玉看不上你啊，跑来找我代替他啊。”
尝云被惹恼了，说句老实话，他现在即是有求于人的那方，又是犯错了的那方，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摆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火气就是大的厉害，他将这归结于走火入魔后，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恶毒的话就跟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尝云嘴里流淌了出来，“你以为你长得和他像，你就能代替他，不是我说你，凤玉，你就是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就你这种东西，只配一辈子待在阴影里。”
“你说的对。”凤玉面上笑开了花，但背地里却咬牙切齿，一股子血腥气在他嘴里蔓延，实打实的嫉妒让他话也说得极狠，“我凤玉是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但你呢！找我代替他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
尝云刚想开口，凤玉就给他打断了，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道:“还是什么东西呢！我看你连东西都不如。”
“我不是东西，难道你就是东西了！”尝云真的恼了，他连风度都顾不上了，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凤玉的脸被打的偏向了一侧，但那如同两团烈火的眼神并未熄灭，它就那么剧烈的燃烧着，燃烧掉了尝云所有的理智，他变得越来越暴躁，直至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彻底燃断，他就跟疯了一样，抓住凤玉的头发，剧痛迫使凤玉睁大了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他眼里出现了凤玉的倒影，是那么的淡漠且无动于衷，这让他更愤怒，“凤玉，我给你点好脸，你还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我是个什么玩意就不劳烦尝云大师你提醒了。”凤玉收回眼神，冷冷笑着。
他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有人提醒他，他是什么，一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顾怀玉。
好巧不巧，尝云踩在他的禁忌上左右横跳，换个其他人，他可能会二话不说，瞄准对方鼻子，给上一拳，但是对上尝云，他只觉着深深的无力。
无力到了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换几年前，他或许还会哭着跟尝云说，刚出生就夭折，被父母遗弃，成为活在人间的恶鬼又不是他想要的，但现在他已经懒得辩这些了。
毕竟，谁让他命不好。明明和顾怀玉同卵而生，甚至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俩的命运可谓是天差地别。
人顾怀玉是武林领袖、正道魁首，不世天才，他却是人间恶鬼、魔教妖人，受尽了欺凌和白眼。
现在尝云还要再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不仅要提醒他和顾怀玉有多么不同，还要侮辱他，让他给顾怀玉当替身。
他恨，恨的牙根都痒，恨的恨不得直接把尝云活撕了。
尝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情绪变化，从淡漠到愤怒，转瞬即逝，但这让他很满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凤玉不开心，他就开心，凤玉开心，他就不开心。
总之，他就是希望凤玉不开心。
“怎么着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不生气呢！”尝云趾高气扬道。
“尝云，你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放过我吧，我虽然不是活着的人，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疼。”凤玉累了，他不想在逞口舌之快，淡淡道。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啊，要不是现在没什么人可以选，你又正好和怀玉长的比较像，老子能看上你。”尝云不仅感受不到凤玉的痛苦，还觉着他矫情，明明对自己有意思，却推三阻四，也不看看他的身份，一个只配活在污泥中的畜生，怎么好意思摆谱，能让他代替顾怀玉，真是自己给他脸了，他却给脸不要脸，不过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被人两次三番拒绝后，他也没那心思了，就还是那句话，自己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喜欢自己，长的还和怀玉比较像，怎么看怎么合适。
凤玉听笑了，他也如愿笑了，只是他的笑声透露着股子悲怆。
“我可真是荣幸啊，能在今晚暂时代替顾道长……”
但说着说着，凤玉说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顾怀玉，不喜欢到了听到他名字都觉着难受。
但不会有人在意他怎么想。
谁让在世人眼里，他这种明明已经死了，却因为天榜有名，不死不灭的存在，连畜生都不如。
人不如狗。
真他妈讽刺。
凤玉又想笑了。
这次尝云也觉着凤玉笑得很苦。按道理来说，他不开心，自己应该要开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尝云突然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觉着胸口想被堵住了，一闷一闷的疼，若说之前是觉着没面儿，现在就是真没那个兴趣了，他决定放过凤玉，一脸厌恶道:“滚吧，我现在对你没那个兴趣了。”
就是尝云的这份厌恶深深冒犯了凤玉，明明知道所有人都不拿正眼看他，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尝云的厌恶总如扎进喉咙里的鱼刺，不疼，但膈应人。
凤玉心里越来越酸，那股酸水一直往外冒，以至于腐蚀了他的决定，他原本想灰溜溜离开的打算瞬间被抛之脑后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尝云大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开恩饶过我这一遭呢？”
凤玉莞尔，但他的笑容莫名透着点邪气。
他长的漂亮，就跟一朵致命的毒花，妖媚华丽 ，往昔他总是躲躲藏藏，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哪怕出现他也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以至于尝云虽然知道他好看，但没切身感受过他身上那股妖娆的邪气。
如今对上，凤玉身上那股夺人心魄的妖媚，就跟绚丽绽放的罂.粟花，一瞬间将他蛊惑。
尝云略微失神，怔怔望着他出神。
“是不是很好看？”凤玉还在笑，但这次他的笑容再也没进入他的眼底，就那么浮于表面，但苍白的妩媚也足以风情万种。
“看你看的都忘乎所以了，应该是很好看吧。”
凤玉自问自答后，突然往前贴了一下，整个压在了尝云身上，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着实不轻，尝云毫无防备之下，往后的趔趄了一步，凤玉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上下就此反转，变成了凤玉将尝云揽在怀中。
这个压迫感十足的姿势，让尝云感到很不舒服，有种他受制于人的感觉，他恼怒道:“放手。”
“为什么呢？”凤玉视若无睹，按住了他的手，反客为主，贴在了他的耳边，那种慢悠悠的调子，就跟盯上猎物的毒蛇一样，处处带着股邪气和妖娆，和他之前讲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尝云大师，你不是很想要顾怀玉吗？我今天就吃个亏好了，你把我想成顾怀玉，我不和你计较。”
“你他妈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俩现在这样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啊！”
尝云被他的轻薄弄得哭笑不得，换以往，他一定先给他一掌，然后再一脚把他踹开，但是他应劫走火入魔后，真气堵塞，功力十去其六，已经不是凤玉的对手，揍他一顿的想法就只有想想的份了。
凤玉的动作也越来越过分，他一把将尝云按在了树干上，一面是树干粗糙的触感，一面是他火热的呼吸，两种煎熬，就跟两把刀，一刀一刀将尝云割的血肉模糊。
屈辱又加重了这种折磨，尝云恨得眼睛都已经红了。
但凤玉视若无睹，他炙热的身躯从后面附了上来。
“你最好现在放手，要不然我绝对跟你没完。”
尝云说话时很平静，但越平静也压抑，低沉的气压在弥漫，然而凤玉早就不在乎了，他现在不仅不在乎，甚至还觉着愉悦，那种如蛇嘶鸣的调子又一次贴在尝云耳边响起，“你想怎么做？杀了我吗？但不是我说，现在这个局面可不是我一手促成的，是你一手促成的，我明明说过不要和你挨着，是你想尽办法迫使我挨着你的。”
“你他妈还有理了？！”尝云双手撑在树上，被迫承受着凤玉给予他的屈辱，他现在心里那个悔啊，真他妈是打鹰多年，被家雀啄了眼，他要知道凤玉能有这胆子，他就是在着急，也不可能找上他。
但是这口恶气想让他就这样咽下去，也绝无可能。他恨恨地咬住了凤玉撑在树干上的手臂。
当尖锐的牙齿就此划破皮肤，陷进了凤玉小臂肌肉中时，甜腻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在了尝云口腔中，一声吃痛的抽吸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时候真说不好是他更疼些还是凤玉更疼些，也许是他自己，但有一说一，他心中的那口恶气总算是输出去了一些。
“尝云大师，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如果觉着这样能好受一些，那你就咬着吧。”凤玉想了想，又补充，“你最好能咬死我，这样我就可以一了百了。”
“你放心。”尝云抽空道:“待会，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杀了你。”
“真他妈浪漫啊，朝闻道夕死。”凤玉笑了，一点疯狂渲染了他的音调，让他的声音变得那么缥缈又那么决绝，尝云既听不清，又听得很清，“有一说一，我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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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朝闻道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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