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大学生活过于丰富多彩,也可能是浙大离得远,一整个高二,除了暑假的时候,朱晓鳞来找过她玩了一次,其余时候,初初都没见过他。倒是他表哥谢磊军,初初经常见面——他周末经常回来。
时间一晃,到了高三。
初初也开始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刷不完的试卷,都不用她另外找习题,光是学校里老师布置的,就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
按照朱晓鳞先前教的方法,初初将做错的题目整理出来,分析题目的考点、易错点,梳理知识盲点,这样一门门的搞下来,花费了她不少心力,但胜在效果很好,让初初很欣慰。
直到摸底考前夕,初初的成绩非但没和冲刺的男生拉开距离,反而还进步了不少,这让她兴奋不已、信心大增,觉得北大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讲不定可以呢?说不定就运气好考上了呢?”
这些念头不断地在初初心里滋长,直到变为一种执念。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朱晓鳞、谢磊军两兄弟了,即使谢磊军好久都不和她联系,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她脑子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二中的学习氛围很好,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卯足了劲,为高考做着最后的努力,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在为这场带有决定命运性质的考试卖力着。班级里,随处可见埋头奋力刷题的身影。偶尔早晨出操,操场上也都是一堆堆拿着书本复习的学生。
初初被这种氛围感染着,不知疲倦,刷题、背诵、复习……,就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永不停歇,除了吃饭、睡觉、如厕,她整天都在学习。
终于到了填志愿环节,初初郑重的、在零志愿一栏上用铅笔写下了“北京大学”四个字,写完后,她感觉身上似乎又多了几许分量,沉甸甸的,让她很有压力,但同时,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轻松——盼了这么久的事情即将要告一个段落,之后,她就可以真正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父母在边上看了看志愿,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讶,母亲故作平和道:“初初,爸爸妈妈都不太懂,所以相信你,让你自己填。但不是妈妈要打击你哦——,零志愿填北京大学——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要知道——老师家长会上可说了——即使是二中,每年也出不了两个清北的,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母亲试探着和初初商量,尽量把声音控制得柔和些,以免打击到她。
初初将头抬高了些,从容地看向父母,最后把目光落在母亲脸上,她镇定道:“妈妈,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如果不填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填了,即使落选了,我也不后悔,最起码没有遗憾了,妈妈,爸爸,你们相信我,我可以的。”
初初语气坚定,甚至有些决绝,这在她身上很少见——父母眼中,她一向是绵软的、乖顺的。
他们被她的坚定震了一下,父亲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一锤定音道:“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就这么填吧,决定的事情就好好去做,知道了没?”母亲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被父亲给拦下了。
初初点了点头,有些感动,现在她有些爱哭不哭的模样,眸中略微湿润。
最终,她还是将专业的分量放在了学校的后面,选了几门分数相对较低的专业,以确保更有可能进入名校,她不知道以后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决定会不会后悔——后悔没有坚定学地理,而是填了金融、管理之类的专业,并且勾选了服从调剂。
初初闭上眼睛,最后深呼吸了一次,将水笔笔套拔开,用橡皮逐个的擦去痕迹,又逐个的将志愿重写誊写一遍。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纠结。”她给自己打气,默默地对自己说。
第二天,到了学校,将志愿表上交后,初初就彻底将这件事放开了,专心地投入到复习中去了。
中午的时候,蓓蓓老师来找她,单独将她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对初初道:“你的志愿都和父母商量过吗?”
初初站在边上认真点了点头,蓓蓓老师却仍有不甘,询问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惋惜,再三确认道:“你父母都认可这么填吗?”
初初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蓓蓓老师有些无奈,将她的志愿单独抽出来拿给她,最后又问了一遍:“确定不改了?今天改还来得及——如果将第一志愿浙大放到零志愿的话会更稳妥些,要不要——考虑一下?”
初初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老师的好意。
“谢谢老师,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您不用再劝我了,我——想试试——”初初有些怯生生的看向对方,感觉自己忤逆了老师的一番好意。
蓓蓓老师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轻轻道:“既然你想好了,就这样吧,去吧,回去好好复习。”
初初“嗯”了一声,感觉如释重负,她偷偷地长长呼出一口气,着急忙慌一溜烟出了办公室,深怕再被叫住。
回到教室后,她又怕沈丹嘴快,将她的志愿宣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当沈丹问她蓓蓓老师叫她干嘛的时候,她随意地扯了个理由。可是没过一会儿,沈丹就又提到了志愿的事情:
“初初,你志愿怎么填的?第一志愿写了什么呀?”
初初听到她这么问,偷偷地松了口气——终于她不用再扯谎了。“浙大。”
“第二志愿呢?”
初初道:“南大。”
“第三志愿呢?”
……
在紧张的复习中,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高考。
这天一大早,初初比往常晚起了15分钟。第一门考试在8:30开始,她的考点被安排在了原来的初中,离家很近。照理,她可以起得更晚些,但考虑到已经习惯了早起,若忽然改变作息习惯,怕影响状态,所以初初还是在6:15就起床了。
母亲早早起来为初初准备好了早餐,简单的白粥配一盘炒青菜和一个白煮蛋,便是全部了。在平时,早餐一般都是白粥配前一晚的剩菜或酱菜,今天高考,初初母亲担心剩菜万一吃坏肚子,特意早起炒了青菜,又煮了几个鸡蛋,准备等女儿起床后陪她一起用餐——这也是在缓解她自己的压力——就好像陪女儿吃早餐能给对方支持一样。
夹杂着母女间的日常对话,她们平静地吃完了早餐。
“初初,要不要弄点酱油给你蘸鸡蛋吃?”
“嗯。”初初口里嚼着东西,含糊道。
母亲还没吃两口,又放下碗筷,起身去弄酱油了。不一会儿,一小碗酱油便摆到了初初面前。洁白的瓷碗,碗底盛着些许黑红的酱油,让人很有蘸的**。
初初将咬剩的大半个白煮蛋往里头蘸了蘸,放入口里,又是另一番滋味。“真好吃。”初初喃喃赞道。
母亲满意地笑了笑,看着女儿享用,感觉比她自己吃还高兴。
“要不要再吃一个?”她把自己的一个也递给女儿。
初初摇了摇头,“一个够了,您自己吃吧。”说完,又低头吃粥。
母亲并没有给自己剥,而是又把鸡蛋放回了桌上,也低头吃起了粥。
初初抬头,看到那个鸡蛋,问:“妈妈,你怎么不吃啊?”
母亲这才又拿起鸡蛋剥了起来。
父亲也匆匆起来开始吃早饭,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叮嘱初初,待会路上慢点骑车、考试别有压力、考不好大不了复读一年之类的云云。
初初领了父亲的好意,和他们道了别——今天是工作日,他们还要上班。
父母走后,便只剩下初初一人在家,她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考试的用具、水壶、纸巾等东西,才在床上坐了下来。时间尚早,还可以在家里再待上半个小时。她渐渐的感到有些紧张,身上轻飘飘的,骨头缝也有些酸酸的感觉,周围安静极了,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一种无名的孤寂感席卷全身。
初初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冰冷,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她将身子躺下去,明明是夏天,可依然觉得冰凉。她又将床上的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但这也并没有让她感到增加了多少温暖,倒是被子的轻微分量让她觉得有些踏实。
她缓缓地输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又想起父亲走前叮嘱她考不好大不了复读的话,忍不住莞尔一笑——他倒是想得开。
这么想着,身体放松了不少,身上的凉意也减退了下来。又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初初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看了看时间,想着还是早点出发好,早到了大不了在考场多等一会儿,换心里踏实。
将整理好的书包拿好,初初锁上门便下楼了。
和往常一样,她骑上自行车,奔去了考点。
校门已经开了,门口挤了不少人,有许多都是家长,看他们的样子,是准备在这儿一直蹲守着了。初初扫了一圈,没发现熟人,便胡乱地挤过人群,进了考场。自从初中毕业,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母校大门,不过现在,她来不及感慨回忆,接下来的考试才是她需要重点关注的。
教室里,已经有老师守在里面了,初初出示了准考证和身份证便顺利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老师也来了,她惊喜的发现,居然是以前初中教过她的政治老师。初初忍不住盯着对方看了好久,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认出初初,表情严肃。
初初猛然意识到现在正在高考,不适宜上演相认寒暄的戏码,于是便将一颗燥热激动的心强制冷却了下来,安心做一名普通考生。
临考前十分钟,按照既定的流程,两位老师又一次过来挨个检查了一遍证件,才开始在讲台上讲述考场纪律以及违反的惩罚措施,底下的人都安静地听着,大家的心思都在接下来的语文考试上。
试卷一张一张的由两位老师下发到大家手中。初初拿到试卷后,先翻到最后看了一眼今年的作文题目,是一篇记叙文,中规中矩,并不难,她的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微笑,然后将卷子翻到首页,在边缝处将名字填上,接着放下笔,边扫视着题目边等着老师喊开考。
……
三天的高考很快过去了,初初的自我感觉还不错。父母也很给力,直到所有考试考完,才向初初打听考得怎样:
“初初,这几天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啊?”母亲问。
“还行吧,反正没有空的题目,每道题都做出来了,但不知道对不对。就语文考试时间比较紧张,没有全部检查,其它的科目至少都检查了一遍,数学还检查了两遍。”
“是么?!”母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喜庆之色溢于言表。“就知道我们初初肯定能考好的!我女儿,肯定行!”
父亲好笑道:“哦!你女儿?没我份啊?”
母亲摆着手,扭开脸,一副不想和父亲争论的表情,道:“好、好、好,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行了吧?”
“本来就是!”
初初看父母抬杠,觉得还挺好玩的,忍不住笑开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父亲调侃道:“初初啊,你妈就是这样的,你好的么,都是随她的。你不好的么,都是随我。”
初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傻笑,觉得父亲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好、好、好,说不过你,你们黄家的基因好,所以初初学习好,这总行了吧?”母亲酸溜溜的说着反话。
父亲从话里闻出了几许火药味,他的求生欲很强,立马转移话题,服软道:“好了,娘子这两天烧菜辛苦了,今天的碗筷我来洗吧。”说着,便夺过母亲手里的碗筷,收拾起桌子来。
母亲也不矫情,将身上的饭兜解下来,直接系到父亲身上,“好,那我今天省力了,谢谢啊——”
“不谢,应该的,为——娘子——服务——。”最后一句,父亲心情很好,用黄梅戏的腔调哼唱着回应。
母亲敛着笑意,心里却早乐开了花。果然应了那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初初的心情也很好,看父母高兴,也跟着傻乐。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初初脸上挂着笑意,跑过去接电话。
“喂——”
“是谁呀?”母亲在餐厅问。
初初转头,对着里头喊:“是磊军哥哥——”
“五门都考完了,考得怎么样啊?”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略沙哑的声音。
初初笑道:“怎么这么巧啊。我们刚吃完饭,刚刚我爸妈也在问我考得怎样,你就打过来了,像算好的一样。”
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两声,“看来考得还不错,挺好。”“我就是算好时间的,你不知道我在你家有暗探吗?”谢磊军转换了语气,调侃道。
初初知道对方在开玩笑,顺着他的话道:“是吗?雇的费用不少吧?”
“嗯,给报销吗?”
“没有。”
“也太小气了吧。”
“没办法,太穷了。”
电话那头又笑了,这回轻松不少,他兀自笑了一会后,接着道:“好好学习,放心,以后穷不了。”
初初玩笑道:“嗯,知道,如果还穷的话,就找哥哥混。”
“好。”“这个暑假怎么过,想好了没?”
初初疑惑,暑假还能怎么过?不就在家好好休息吗?或者出去和同学一起玩,再或者去舅舅家啥的,还能有什么花样吗?这么想着,她如实道:
“就在家里吧,看看电视,逛逛书店。”顿了一会,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逛书店的话,会等哥哥一起去。”
“不准备学车了吗?”
初初这才想起他之前和她提过学车,但都已经这么久过去了,连初初自己也忘了,他却还记着。初初顿时生出许多情绪,其中感动占了大头。
“……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学。”
电话那头沉沉道:“没事,到时候,我带你过去,帮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师傅。”
……
挂了电话,初初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自己好像已经答应了他暑假要学车,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她还有些恍恍惚惚的。但无论怎样,还是得先和父母说一声。
父母的反应让初初很意外,他们一致赞成,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父亲兴奋道:“好呀!磊军这孩子考虑得还真周到,我们都没想到,暑假里学最好了,正好这个暑假也没什么事,初初,你就去学吧。以后上了大学,可能又要忙其它事情了。”
母亲也道:“对,初初,赶快去学掉,正好平时还可以让磊军教教你,学的差不多了,就找条没人的马路,让他带着你练,反正现在年轻人早晚都要学车的,早点学掉也好。”母亲的说法倒是和谢磊军之前说的不谋而合。
看到父母都这么赞成自己学车,初初也觉得这或许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母亲又道:“初初,明天让你爸爸去和开车的同事打听一下现在学车大概多少钱,我们提早给你准备好,到时候你自己去付学费,可以吗?”
初初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自己可以的,而且磊军哥哥应该也会陪着我,他说了要帮我找一个好一点的师傅。”
“是么,他真这么说啊?”
“嗯。”
父亲笑道:“本来想让我们丫头自己报名,锻炼一下,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有些事情要学会自己处理。”接着,他又改弦易辙道:“不过这样也挺好,更保险一点。”显然,他对谢磊军很放心。
母亲道:“你顺便再打听一下,哪个驾校比较好。别什么事情都让磊军去弄,毕竟也不能太麻烦人家,不好意思的。”
父亲道:“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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