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是凤凰市众多山头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没风景,没特色,没景区,除了世代居住在山上的居民,没有外人去。
但是谁也不晓得,在这座山里风景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个神秘家族斥巨资在此建了个山庄群。
姬夏清是建筑设计专业在读研究生,自从两年前她继任了族长之位,入主凤凰山上这座族长所居的“花间阁”后,便兴致勃勃发挥特长在这山庄外围打造了一个私人工作室,兼练功房。
仿造国外流水别墅的造法,融于自然,长于自然,与山势流水浑然天成,又现代感十足。
练功房正正悬挑在一条水花飞溅的瀑布上,全玻璃打造,底下是清澈的泳池,隔着泳池水向下看,流水潺潺自山涧而来,断在此处向下跌去粉身碎骨。
练功房自顶上垂下许多竖条的白练,姬夏清身着黑色紧身练功服,正在这许多的白绸之间攀腾飞跃,乍看很像练瑜伽。可她身形纤瘦,手脚灵巧,飞转腾挪之间速度竟比那山间小松鼠还窜得快。
然而姬夏清忽然没来由地一顿,由着那白绸悠然在空中荡开,她一贯清冷如琥珀的眸子一凛,眉心微蹙,松了手。
姬夏清像个刚刚练习跳水的生瓜蛋子,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那白花花,银灿灿的水浪溅到了水池边的平台上,平台上正盘腿坐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
小道童叫姜秋珏,不靠谱的道号叫“麦子”,乃下一任族长预备候选人。因为母亲早逝,父亲早年带他一起出家入了道观,直到去年才因异能出众被族内长老挑回来,让他跟着姬夏清练功。
他刚刚在打坐,甫一睁眼就被池水扑了个满怀。
水浪兜头流落在脸上,湿了他的发髻和道袍。这道袍他来了一年也不肯脱,仿佛这样就和他那不靠谱的父亲还有心灵共鸣似的。姬夏清觉得这样也好,看起来比那些乡野间的小孩子好带,又从善如流地叫他的道号,称作“小麦子”。
小麦子从小吃了没娘的苦,心性很是稳健,水浪泼了一身他也并未大惊小怪,又或许是习惯了,只见他神色未改地伸手拂去满面的水花,人小鬼大轻叹了一声气。
姬夏清从水里冒出一个头,面容清绝,五官姝丽。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问:“你看到了吗?”
小麦子惜字如金,只是“嗯”了一声。
姬夏清:“几只?”
小麦子:“五。”
**
临近元旦,凤凰市的各个公安局忙得不可开交,有告装修公司卷款走人的,有告自己当街被抢的,有告老板几个月不发工资的,还有来报人口失踪的。
孟菲这个刚入职半年的小警察坐在前台做登记登得毛焦火辣,她元旦要结婚,今天办完工作就要回老家,可见大堂里面排队报案的人还有好几个,她真是满心着急。人来报案,又不能完全不管,可是动车它不等人啊!
眼前这个老大爷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自己今天早上还去敲过门,一会儿又说自己没去过,孟菲急得提高了嗓门:“大爷,您慢点说,从早上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构不成人口失踪报警的条件,您要不回去再找找?”
孟菲声音一提高,老大爷的脸色刷了一下也变了,他眼睛一瞪,眉毛一竖,桌子一拍:“你凶什么凶!小姑娘家家的当个人民警察,就这态度?!把你们领导叫出来!”
孟菲扶额,得,又来了。
姚哲羽在外跑了一天外勤刚回来,在门口就听见那边的动静,不由看过去。孟菲是他徒弟,小姑娘元旦有喜事,眼看着是被拖得有些着急了,他拍拍身上的灰,走过去拍拍孟菲的肩膀:“我来吧。”
孟菲抬起头一脸感激,却又犹豫这样不太好,姚哲羽不耐烦地“啧”了声:“不是要赶车?行了快走吧,放完假回来请我吃饭就行。”
孟菲得了便宜不忘卖乖,站起来时在他耳边小声道:“那就多谢师父啦,也祝师父早遇良缘!”
姚哲羽刚要拿笔的手一顿,当即就有些后悔。他才二十六岁,又不是三十六岁,虽然母单至今但也不该人人都来调侃一下子。
孟菲走时不忘给大爷介绍:“这位就是我领导,您的事儿给他讲。”
大爷眼神不太好的样子,半眯着眼见这新来的年轻人长得高大阳光,一脸人模人样的正经,方才那点小脾气也就莫名其妙地泄了一大半。
姚哲羽态度恭谨,语气温和,哄小孩似地道:“大爷,小姑娘今天累着了,您别生气,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一说到事情,老大爷刚压下的情绪又腾地升上光秃秃的天灵盖,他又拍了下桌子,吹胡子瞪眼道:“我舞伴儿找不到了你们管不管!”
姚哲羽是个从业四年见多识广经验老道的人民警察,一听就听出了门道,他略一思索,回问道:“是您跳广场舞的……朋友?”
“对!”大爷脖子一梗,把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他觉得很心累,和年轻人沟通太费劲。救人如救火,就这来来回回问话的效率,若人出了什么事,早都凉透了。他急得面颊通红,最后道:“快派人去找啊!”
姚哲羽从大爷断崖狗啃似的叙述中弄明白了前因后果,面前这位大爷要他们找的人,是个常年独居的大婶,儿女都在国外,老伴也死了很多年,平常的娱乐消遣就是社区里的广场舞。
若非生病或者走亲访友,她几乎每天风雨无阻地会去广场上集合,可不知怎么,人从今天一早开始就失联了。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一定是出事了嘛。
姚哲羽认同大爷的话,可他并不认为是失踪,独居老人在家突发疾病昏倒更合理。他道:“您不知道韩静芳家住哪儿吗?”
大爷那布满褶皱的脸竟忽然有些泛红,他大手一挥:“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查,名字就是这三个字,韩静芳,就住这个保安区,欸,去问问就知道住哪儿了!你们安排人去问!”
姚哲羽敏感地察觉了大爷没有老实交代的背景,结合方才进来之时听到的这位大爷自相矛盾的说辞,大爷其实分明知道那位大婶的家庭住址,定然已经前去找寻过,没找到,所以才来报的警。而又或许因为要避嫌,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知道人家住址的事实。
如此看来,人莫不是真的失踪了?
他想了想,给户政科的同事去了个电话。
经查,姚哲羽很快获得了韩静芳的家庭住址以及联系电话。他当着大爷的面将号码拨了出去,可是电话没接通。
大爷更激动了,唾沫横飞:“是不是?我就说联系不上了,还不赶快派人去调查,还在这儿坐着干啥?”
“这样吧,”姚哲羽依旧好脾气地道,“我给韩女士小区附近的巡警同志打个电话,先让那边的巡警现在立刻去韩女士的家里看看,这个年纪的老人容易生病,或许……”他没把或许说出来,不过大爷也懂得起,忙道:“那你快打!”
老大爷暂时安抚了以后,姚哲羽把接下来的几个案件一一问询录入了,便到了下班时间。
该下班的都走了,只因明天是元旦,连着调休一起放三天,大家多数有安排。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从来没什么休假的概念,回家还不如留在办公室热闹。因此每每这时候,他都主动留下来值班。
方才去找人的巡警还没有回话,那位老大爷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长椅上等消息等得打起了盹。姚哲羽办完事后伸了个懒腰,拿着水杯走到门口看外面城市的车水马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萧索。
饶是他惯常习惯这样一个人,有时也难免觉得孤独。他无处可去,连家都安在公安局附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囚牢里,不知为何被锁,但却挣脱不得。
不过姚哲羽早已过了自怨自艾的年纪,他心态好得很,自从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后,便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自愈能力也比常人强个两三倍,今日受的伤,睡一觉就能愈合。
师父常夸他无欲无求,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哪有人真的无欲无求?
有一个真相,他做梦都想求得。有一个地方,他做梦都想再回去。
路灯依次亮起,照亮这座城。
大爷仰着头打呼,姚哲羽的脸被明亮的手机屏幕映得花里胡哨,他在刷某音。时不时地笑两声,但怕吵了大爷的清梦又刻意隐忍着。忽然,他刷到个直播。里面的女主播打扮十分非主流,身上穿着水袖戏服,长发拖地,脸色惨白像女鬼,脸颊上还夸张地抹了两抹红……她正神色慌张地边跑边说话,喘息声重得让人不得不将手机音量调小些。
女主播边跑边对着手机喊:“有信号了吗?能看见了吗?看得见的话快帮我报警,蛋哥被拖走了……还有摄影师,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拖走了,我也没看清,我……”女孩声音有些发抖,“不是骗流量,是真的,快帮我报警……”
姚哲羽蹙眉,看这女主播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在山上,现下城里天都黑了,山上更昏暗。
下面一水的评论各说各话开始刷屏:
“自己报警啊!都有信号了还顾着直播,骗鬼啊!”
“对啊,自己不能报警吗?”
“什么鬼?现在都流行直播演鬼片了?”
“看起来不像假的,蛋哥人呢,刚才怎么突然信号中断了,不会真的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我靠!我还以为刚才是我手机信号不好,原来是主播掉线了吗,这会儿才出来?”
“掉了,刚一直掉线,我证明!”
“咦……别吓人了,肯定是演的……”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响起来,姚哲羽不得不切出直播页面,接通了巡警汪飞打来的电话。
他问:“怎么样,找到人了?”
汪飞顿了顿,语气有点沉重:“出事了,羽哥。南苑二十四栋302,出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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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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