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问吃什么的时候,陆月想着一定要让林世殊吃到最有特色、最好吃的菜,便说想吃糖醋鱼、清炖羊肉和肉丸子。
陆漫去厨房了,她想着既然做了,就多做些,今个儿新买的羊,全炖了。
“你胃口很好啊。”林世殊道。
陆月早用过晚饭了,但觉得看着林世殊这张脸,胃口又回来了,她拍了拍肚子,道:“能吃是福。”
林世殊脸上的笑容停滞瞬息,他伸出手,虚触陆月的脸庞,“刚才都没看见,你脸上这是伤?”
陆月揉揉脸,林世殊也收回手。
“嗯,一不小心。”陆月道。
林世殊盯着她面皮上的伤痕,敷了粉,印子很浅,但只要仔细看,还是看得出,左半张脸有三道,最深的一处在眼角,流血结了痂。往下看,脖子上也是。
“你对自己要多些爱惜。”林世殊语调微沉,他说的是陆月,也想起了更年少时的自己,“你哥哥很忙,他又是个男子,没那么细心。平时多留意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看看她们是怎样过日子的,不要走岔了,薄待自身。”
“我对自己,从来都是厚待!”陆月一字一句,颇为正经的模样。
陆漫让金花银花去上菜,能看看世子,金花银花却不敢了,说怕世子爷。陆漫也觉得世子殿下气势太强了,就由菊萱这么个熟手来伺候。
桌上的菜越来越多,陆月食指大动,吃了一会儿,饭桌上飞来只小虫,林世殊扇着扇子,把飞虫扇走。
“殿下怎么不吃?”陆月抬眼。
林世殊一下下摇着扇子,毫无动筷的意思,“不饿。”
陆月点了下糖醋鱼,她觉得林世殊指定爱吃鱼,林世殊道:“太腻。”
陆月又点向丸子,林世殊道:“太酸。”
陆月眉头紧皱,指向羊汤,林世殊此时直起身子,慢吞吞道:“我来碗汤吧。”
陆月起身,给林世殊盛了碗羊汤,她那个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还不好吃吗?这不好吃,还有什么好吃的?但只喝汤怎么行,又不是饮露水的神仙。
陆月泄了气,往厨房去跟姐姐说,来碗面片,煮软一些,用羊汤煮,放点小青菜,少放调料。
面片端上来,林世殊终于动筷子,虽然吃的慢,但不知不觉就把软烂的面片吃下去了。
用完饭,林世殊付了不菲的银钱,就要坐车回去,陆月脚尖往前了一寸,又停住了,林世殊上了车,掀起的帘子却没放下,他看着陆月。
陆月跟大姐姐一家道别,上了林世殊的马车,往代王旧邸去。
他们走后,金花恋恋不舍地坐在门口,陆漫问她,“你想跟着小姨?”
“我想跟着世子爷,”金花托着腮,笑着看向娘亲,“世子爷长得真好看。”
“好看你刚才不看,人走了又想看。”陆漫歪靠在门框,这热闹一场,她也有些累了。
金花努努嘴,道:“世子爷时而好看,时而可怕。他跟小姨聊天的时候,就跟那个,照到阳光的花儿似的,好看极了。他不看着小姨的时候,就吓人得很,像不点灯的佛堂。”
说不清楚,但陆漫懂女儿说的意思,世子爷对阿月,有些太好了。
-
菊萱领了世子的差事,和陆月一起回到翠微阁,服侍她净了手脸,举着灯细看她脸上、脖子上的伤痕。
从脖子往下,菊萱拉开陆月的领口,让她脱了衣裳。
“我在薛家都涂过药了,不用看了!”陆月揪着自己的里衣,陆漫和晚昙上手就去扒她的裤子。
陆月哇哇大叫,“流氓啊,淫贼啊!”
叫闹一通,菊萱细细看过了陆月身上的伤,洗去原本的药膏,涂上她们府上用的舒痕胶,又给陆月胳膊手都涂了香膏,才算作罢。
睡觉的时候,陆月整个人都是香香的。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她打着哈欠伸懒腰,晃荡出院子,又见菊萱在院子里喝茶,吓得缩回脚。
“哎,起来啦?”菊萱看过来,起身。
陆月往后退,晚昙推着她的后背,往外面走,“姑娘躲什么,菊萱姐姐又不吃人。”
“你们不吃人,可折腾人。”陆月抱怨了句,听天由命地出了门,“大清早的,不会又把我洗涮一通吧?”
洗涮一通,当自己是碗呢?菊萱笑起来,道:“世子爷说等你起了,叫你一块儿去西花厅赏海棠。”
“府里还有海棠?”陆月问。
“我们也没想到,西花厅那边闲置着无人打理,院墙还坍塌了一块,可海棠开的烂漫着呢。”菊萱偏过头,她鬓上别了支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真好看。”陆月来了兴致,“我要看,带我去看看!”
菊萱问:“不用了早饭再去?”
“吃什么早饭,跟中饭混在一块就行了。”陆月迈着快步回到屋里,飞快地换好衣裳,兴致冲冲往西花厅去。
这时候,她都要忘了自己本来多大年纪,经历了多少事儿,好像她只有十来岁,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娘子。
穿过月亮门,通向西花厅的青石板路裂纹斑驳,青绿苔藓挨着沟渠生长,院墙暗淡,半墙的爬山虎挂着。
一片杂草丛生的园子,林世殊站在杂草矮木里,听见脚步声转过身,笑了下。
陆月一个晃神,脚下拌到碎石,身子往一边歪去,林世殊往她这边迈了一步,幸好菊萱就跟在后面,扶住了陆月。
陆月噗嗤笑了,“都怪你们世子殿下。”
林世殊呃了声,远远道:“怎的怨我了?”
陆月走过来,愈来愈近,笑容也愈发灿烂,“方才殿下故意笑的那样好看,乱我的心神。”
林世殊噎住了,瞪着眼,忽然一股热从脊背蹿到耳根子,他别过脸,望向满墙的垂丝海棠,“我好心请你来看海棠,你看我像什么样子。”
陆月眼神往上,瞧着林世殊,“什么好看就看什么,殿下管的真宽。”
林世殊猛地看向她,半晌,举着扇子点着陆月,“你真是、真是,人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看了,你自己看吧!”他一甩袖子,一团怒气地原路返回了。
菊萱惊诧地看着世子爷走了,扭头看了眼一脸无辜的陆月,唉唉两声,提着裙子跟上世子。
这位陆姑娘啊,让世子爷高兴容易,让世子爷不高兴,也容易着呢。
西花厅只留下晚昙和几个翠微阁伺候的丫鬟,陆月踮着脚尖,在杂草中穿行,高高举起胳膊,手掌托住垂垂娇嫩的海棠,那鲜嫩柔软的触感,让她自己觉得好像洗髓清心过,焕然一新。
隔天,陆月和厨娘们洗手作羹汤,给咱们世子殿下做了碗羊汤面片,才算把海棠这件事揭过去了。
“人不能这样说话。”林世殊用扇子点着陆月。
陆月一脸讨好的笑,她很想问一句,不能怎么说话,但又怕惹恼了世子,只好虚情假意的连声称是,“殿下说得对,小女子知道了,小女子诚心改过。”
梵慎来报,看见世子又和陆月待在一起,心中惊讶一瞬,拱手道:“殿下,孙诚请见。”
陆月抚着裙子坐下,道:“赖子哥来啦,我好久没见他了,一起吃面吧,我亲手做的。”
梵慎更惊讶了,看看世子,林世殊点了点头。
片刻,孙赖子到了,先跟林世子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丫鬟请他坐下一起用饭,孙赖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林世殊对陆月道:“这便是假恭敬,好像感激涕零,可他哪回来我这儿,都是先要去见你,见了你再见我。”
孙赖子干笑道:“在下泥腿子出身,不懂规矩。”
“你们又要说什么大事吧?我嘴可严啦,保管不说出去。”陆月伸长了脖子,一副好奇打探的模样。
听姑娘的意思,是对林世子可说。孙赖子琢磨着陆月的意思,对林世殊道:“三天前,段亭午和段亭心坐着马车往京城去了,这是在下的纰漏,没能盯住。”
林世殊沉默半晌,道:“在云州,不可能盯死段家。”
孙赖子瞟了眼陆月,见她垂着眼,飞快收回目光,接着道:“他们到了朔州,请朔州军护送往京城去,我们不好下手拦截。”
“拦,多半也拦不住。”林世殊道,“随他们去吧,我们手边的事料理清除,随便他们做什么,都不打紧。”
孙赖子禀报秦明管辖的兴武军军仓情况,说着民仓的清点,预计再有半个月就能清算。黄参将管辖的兴武军还没找到入手的地方。
段家人知道粮仓存粮最为要紧,已有军令下来,加征粮税,充盈粮仓。
林世殊嗤笑道:“侯爷是想把粮仓填满了,痴人说梦。”
陆月看向林世殊,眼中忧色沉沉。他做事要大刀阔斧、要光明正大,打蛇七寸,细枝末节不屑计较。
可风起于萍末,段侯爷此时从段亭心和段亭午去经常做什么?
选秀,那段亭午跟去有什么用意?
逃命,更不会往京城逃。
陆月想着,眉头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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