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洛城,下了一场雨,彻底迎来了秋天。
雨过风止,泛黄的梧桐叶上时不时坠下几滴水,落在水泥地上浅浅的水洼里,泛起一小阵涟漪。
盛楚看着眼前的疗养院,暂停了脚步,蹲在路边缓了缓因为晕车而抗议的胃。今天天气不好,公交车一路开过来,晃得她胃里像是被人拿东西绞了一样。
疗养院大门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了出来。
路上水洼多,盛楚就又往路里边让了让,防止车开过时溅身上水。幸运的是,这辆车的主人好像很有素养,原本速度就不快,经过她时速度又慢了些,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
盛楚缓过来劲儿,站起身,稍微调整了呼吸,白色的帆布鞋踩着湿湿的水泥地,径直走向了疗养院后院一楼西侧的房间。
“小盛来了呀。”房间里的阿姨听到动静,起身笑着和她说话。
盛楚的视线先是落在躺着的那个人身上,接着就看向一旁的床头柜,那里有一束新鲜的、红色的康乃馨。
病房里的一切都是洁白的,窗帘是天蓝色,这抹红实在是太热烈了。
“张阿姨,”盛楚打了个招呼,向里面走去:“我爸最近怎么样?”
“最近很好,状态很稳定,放心吧。”张阿姨放下手里的杯子,给盛楚拉了把椅子:“怎么了这是,嘴唇这么白?”
“稍微有点晕车。”盛楚脸上勉强泛起一丝笑,坐在了病床旁,视线最终还是落在那束花上:“阿姨,我爸的朋友来过了吗?”
她其实是不想问的,盛家出事一年,这一年的人情冷暖,她都见识过了。商人重利,许多当初很好的叔叔伯伯,甚至她自己的亲叔叔,都巴不得和她们断了关系。
能来疗养院的,实在是没几个人。
张阿姨倒了杯热水端给她,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还是回道:“看不出呢,来的是一位年轻人。不像是盛先生的朋友,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看着倒是很贵气,应该是盛先生的朋友吧。”
关于病床上躺着的这位,张阿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一年前的盛氏集团,在江城也是叱咤风云,她一个不懂商业圈的人都知道盛氏集团。后来盛氏出了问题,大厦将倾,这位盛先生也一病不起。只是到底富贵过,刚来的那位年轻人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或许是盛先生曾经的朋友也不一定。
盛楚,是盛氏曾经的大小姐。盛氏没了,盛楚现在也不是什么大小姐。虽说举手投足间那种气质就知道出身不凡,可并未带任何大小姐的脾气。大学没毕业呢,已经开始四处兼职了。
想到这里,张阿姨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小盛,你那个哥哥怎么不回来呀,让你一个小姑娘担这么重的担子。”
盛楚正在想这个来看爸爸的人是谁,猝不及防被张阿姨这么一提,心里像是猛地被人揪了一下,不疼,但是也有点难受。
“我哥哥……应该挺忙的。再说我也快毕业了,我爸爸也可以靠我呢。”盛楚不想多聊这个,换了个话题:“阿姨,下次再有不认识的人来,让他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得谢谢人家呢。”
张阿姨见她不想多聊,也不好再说。
盛氏倒了,盛先生每个月在疗养院的一大笔支出盛楚原本是付不起的,但是,后来盛楚放在这里一张银行卡,每个月的五号,都有二十万打进来。
问的时候盛楚也只是含含糊糊说是哥哥打的钱。但话说回来,如果是真的亲人,又怎么会一年来只见钱不见人呢。只可怜这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呢,一天天过得这么辛苦。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位来看盛先生的人还问了你一句呢。”张阿姨回想着:“他问,盛家的小姑娘过得好不好。”
“我?”盛楚凝眉,还有人顾得上她?
“对,但是他也没听我的答案。”
好像只是下意识问了一句罢了。
盛楚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康乃馨上,没再纠结这件事:“好,张阿姨,您忙吧,我陪我爸说会儿话。”
知道他们要独处,阿姨便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盛楚坐在床边,握住了床上人的手,因为躺在床上太久,他的手和平常人的手不太一样,有些枯瘦。盛楚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她害怕万一爸爸听得到,还要担心她,便只挑好听的说:“爸爸,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会有正式的工作,我也可以养你啦。”
“谢郁哥哥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他一定过得很好。”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窗外的天空是雨洗过一般地蓝,下雨时的乌云散去,甚至还有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
盛楚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她按了接听,对面就传来一阵嚎:“楚楚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要命啊,导师怎么这个时候要开题报告,不会写啊,等你救命啊。”
“我在城郊呢,今天晚上有个兼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学校。”盛楚的视线落在康乃馨的花瓣上,安抚道:“别慌,我的开题报告写完了,在电脑桌面上,你要不然先看看?”
“妈呀!你完成了?!!”对面传来一声惊呼:“你可以永远相信盛楚。”
盛楚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对面这才问:“你今晚又什么兼职啊,你哥哥不是有给你们打钱吗?别这么拼行不行。”
盛楚脸上的笑又慢慢没了,她低声道:“那不一样。”
这是谢郁在还人情,还够了就停了。当初盛家才资助他多少,现在早就还够了。多出来的是她欠谢郁的,以后还得还。
不一样的。
“我该出发了,先不说了。”盛楚看了眼时间,和室友道了再见。
她是中午过来的,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晚上的兼职在市中心,现在要回去了。
秋天到底和夏天不一样,傍晚的风凉得厉害,盛楚一手拿伞,一手看小程序查公交,没走两步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她记性好,认得这就是她来时候的那辆。
车旁边站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对方看到她就疾步走过来,主动问道:“是盛小姐吧?”
盛楚止步:“你是?”
对方脸上的微笑不变,稍微躬身,递了张名片:“盛先生多年前曾经帮助过我们谢总,中午的时候在门口看到您,谢总说,让我等您出来,送您回市区。”
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您的,盛楚很久没被人这么叫过,有些恍惚地接过那张名片:“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她满心的疑问,接到那张名片时心里猛地一震,名片上除了姓名电话外,还有几个醒目的字:星域,总裁助理。
盛楚今年大四,还没毕业,但是因为做兼职,接触了不少公司,星域是这两年新起的公司,势头迅猛,主科技,短短一两年,已经把业内公司狠狠甩到了后面。
她今晚的兼职,就是因为老板想蹭蹭星域的光,哪怕是根本不够格谈生意,但是以后说起来,也是和星域有过接触的公司了。
“我……”
盛楚想要开口拒绝,对方却好像料到她要说什么,截断她的话微笑道:“今晚盛小姐也赶时间吧,这里是郊外,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最近的一趟……”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三分钟前刚刚过去。”
盛楚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手机,果不其然,公交车的状态目前是待首发。
这个戴眼镜的人实在是太会办事,见时机差不多了,又换了个语气:“我们谢总没有恶意,请盛小姐放心。”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盛楚忽然很疲惫,不知道是奔波了一天,还是因为这个谢字。她没有再坚持。
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哪一步都不出错,还帮她开了车门。
车驶回市区一路都很稳,过完夏天,白昼变短,盛楚眼看着天慢慢黑下去,她还稍微保持了一点警惕,但也认出这路线没错。那位刚才很会说话的男人这一路也很有分寸地保持了安静,只在中途打了一个电话:“是,您放心,人已经接到了。”
挂完电话,这男人问了一句:“盛小姐晕车吗?”
盛楚收回视线,一转头就见这位司机又无比周到地拿出了一小盒金黄的橘子,因为要开车,所以他没有回头:“橘子是今天买的,很新鲜。闻一闻可以稍微缓解。”
盛楚最终也没接。
她不知道这个司机是怎么知道自己晕车的,她也不知道,爸爸的哪位朋友姓谢,还知道她晕车。她就是心里有点不安,觉得好像不能接。
车刚驶进繁华的市中心,盛楚的手机就又嗡嗡嗡地震动起来,盛楚说了声不好意思,按了接听,电话那头领导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怎么还没到?!公司用你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是在给你机会,你自己看看时间都几点了?!”
“对不起,马经理。”盛楚低声道歉:“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呵斥,盛楚都应了。挂完电话,盛楚看了眼时间,晚宴六点半开始,现在时间五点四十三。可能是因为没吃东西,也可能是因为晕车,手机屏幕映出的脸有些憔悴,她从包里拿出口红,稍微涂了一下唇。
那位司机不愧是总助,即便听到这些,也没有丝毫八卦的**。因为今晚他们的目的地一样,所以车是直接开往酒店的。
星域手笔大,选的地址是洛城最好的酒店。此刻酒店灯全亮,泊车的服务生开走的车一辆辆的都是低调豪车。
车还没停稳,盛楚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她看了眼手机,又是领导的夺命call。她有些歉意地对那位送她回来的司机说:“今天多谢你送我回来,我……”
“是我们谢总让我送你的。”他脸上还是带着微笑,指了指盛楚的手机:“先忙吧。”
说话间泊车的服务生已经过来开了车门,盛楚没有再说,迈开腿下了车。
晚风吹起她额前一些头发,她随手别到耳后,接了电话去找人。好在今晚他们老板最想蹭的人是星域的那位新贵,对训斥她没多大**,见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一会儿的注意事项。
盛楚档次太低,她的专业是外语,平时的工作内容是口译。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国内人,她不一定派得上用场,此刻就对了个耳朵听。
他们公司是个成立五六年的小公司,说厉害不算厉害,但是好歹挺了这么多年,混得也没有其他小公司那么惨。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有点秃顶的男人,此刻正在和别的老板说话。
“星域的线不好搭,今晚这位才回国两三天,回来前一个月,收购了三家公司。”
“听说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办事才狠,盛氏之前磨了五个月没拿下的项目,这位用这么长时间,成了。”
盛楚原本不在意,听到盛氏两个字,这才抬眸看了一下,说话那人伸出了四根手指。
谈话声倏地消失了,这几个人沉默了许久,默契地都不再说这个话题。
今晚来得人不算太多,但是也没有捎到哪儿去。有洛城商圈里几位人物,这些人都是盛楚曾经叫过叔叔伯伯的人,也有打扮艳丽的小明星。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有些骚动,好像是有人过来了,远远地,盛楚也看了一眼,有些人一出现,其他人就是要沦为背景板的。虽然很多人想巴结这个人,但是也不敢贸然靠上前,能去前面说话的,都是有底气的那几位人物。
盛楚隔得远,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双腿修长又好看,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矜贵又疏离,凑上前的那几个人都和他还保持着距离。这位就是今天大发善心找人送她的人,盛楚又看了两眼,不记得爸爸曾经和这样的人合作过。
她低头不再看,跟在领导身边,听他们高谈阔论。
这样的工作其实是很枯燥乏味的,盛楚稍微有些跑神,想的最多的,竟然是车上那几个颜色饱满的小橘子。
正出神,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走过来,在自己老板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年逾五十的老板睁大了那双带着皱纹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谢总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这边,好几拨人都往这边看呢,我还能骗你?”
话音刚落,盛楚就看到自家老板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盛楚是很好看的,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来,比起那些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她太清透了。
“小盛,来,”老板变得和颜悦色,冲她招招手:“陪我跟谢总敬一杯酒。”
酒桌上谈生意就是这样,他不敢真的让盛楚去做些什么,但是敬一杯酒也够了,能和星域这位说上话,值了。
盛楚以前也不是没喝过,工作性质,偶尔也确实会喝一次。她安静垂眼,端过侍应生盘子里的高脚酒杯,跟在自家老板身后,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
酒她可以敬,但是人家喝不喝就不一定了,盛楚想得也很开,反正丢人的不是她。
临走近时,她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抬头,她和那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谢郁有一双很疏离的眼睛,盛楚十五岁第一次见他,他就是那个样子,像是把所有事情都隔绝了自己世界之外。
此刻这双眼睛在看自己,他们三年未见,谢郁比曾经看着更成熟,浑身气质也更凌厉。对着这双熟悉的眼睛,那些被藏起来很久的心事,像是秋日的草遇到了火星,瞬间燎原。
她听不到自己的老板在说什么,只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有人认出她是盛家曾经千娇万贵的大小姐,也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这些视线有的好奇,有的不怀好意,想看笑话。只是盛楚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端酒杯的手,甚至轻轻颤抖起来。
“小盛!小盛!”马经理在一旁小声叫她,神情变得不悦:“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叫人啊。”
七年前,第一次见谢郁,她站在楼上,盛先生笑着看她:“看什么呢,叫人啊。”
盛楚微微动了下唇,思绪有些恍惚,开口道:“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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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哥哥,我害怕。”
“跳下来,我接着你。”
文案一:
林寻安和宋屿时三岁相识,幼儿园一起读到大学。
林寻安有事叫宋哥,无事喊宋狗。期末考试复习高数,在微信上给宋屿时发消息:“宋哥哥,高数题真的很难做,帮帮我吧,我在三号教学楼106空教室等你哟。”
十分钟后。
宋屿时:“求我,我就考虑一下。”
林寻安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能屈能伸:“求求你啦。咱们俩智商加起来有350,区区高数肯定没问题。”
宋屿时:“别。我智商可没有360。”
林寻安:???
他是在说她智商是负数吧,他是这个意思吧?
一旁的室友见她盯着手机,说道:“又给屿神发消息呢?你俩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刚被打击过的林寻安指着窗户:“我林寻安,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凉凉的声音:“是吗?”
她心里一突,转身就看到宋屿时在她身后几步处,垂着眼看她:“跳一个我看看。”
文案二:
宋屿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林寻安的,等他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但是他拿不准林寻安是怎么想的,周末晚上他们两个在小区楼下发生争执,刚巧双方父母一起散步回来,宋屿时下意识拽着林寻安躲在大树后面。
百年老树树干粗壮,两个人挤在大树后面,面对面站着。宋屿时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他面上不显,很冷静地问道:“林夕夕,你怎么脸红了。”
【小学到高中,林寻安的书是宋屿时搬的,听不懂的题是他帮着讲的。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宋屿时从头至尾都参与,一切和林寻安有关的事情好像都带着宋屿时的名字。】
*青梅竹马小甜文
*双向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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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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