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地下室的通道散落着很多废弃的齿轮,锈气很重。
“这就是我们祖先打造每个钟塔主表的地方。战乱之后,它一直长眠地下,直到被贪婪惊扰。”她带着我来到大门前,门上有一个破损的钟表,像是被什么砸过,时间定在十月七日的12时26分,没有走动。“这是你父母殉难的时刻。”我看着破裂的玻璃,触目惊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为什么警方找不到你父母的遗物吗?”她打开门,将地上布满灰尘的绿布掀开,露出沉入式的地柜。虽然看不清,但可以感觉东西不少。
“渔民打捞起来的,被我收归。民众捡到捐给各钟楼的,在警局。他们要找的,是每个钟楼暗房的钥匙。传说中,埋藏了俄国巨大的宝藏。仅仅是传说,就能够让所有鬣狗趋之若鹜。南宫先生该有多大的勇气,将自己的后人送出去后,独自面对这一切……南宫,不,小锦。虽然看起来,你有责任承担和维护南宫家的荣耀,但南宫先生,似乎更想要你做一个平凡的人。
时间,只是人们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传说罢了。没有劫富济贫,也没有挑战权威,只是一个试图找回遗物以保护南宫家荣耀的团队,不经意间收获了大家的喜爱而已。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确是在盗窃,但如果不这么做,那实一旦拿到南宫家残存的全部物件。我想,他跟俄国应该还会做一笔生意。”
我看着侃侃而谈的她,和这些年我幻想过的关于家人的形象,似乎在眼前慢慢地合为一体……我终于问出我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这十七年里,你们没有找我的理由,我听明白了。但在我来到洛原之后呢,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见过你小时候的人,只有香香奶奶一个。我们需要时间让她确认,你真的是当年被她送出去的南宫锦。另外,这十七年,那实在洛原每一个地方,都装了窃听器。尤其在我们这些相关的家族里,最开始因为我和小茴年纪尚小,掀不起什么水花,那实便将苗头对准了香香的父母。她没跟你说过吧,跟你父母一样的结局,能够证实的是,是那实亲自动的手。
我问过两个老人家的意思,和我一样,都不愿意家族的幼子来承受这些仇恨。香香的任务,在她带你来见我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以后,她就是你的少房东,除此之外,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我点点头,蹲下去想拉开地面的箱子,才发现拼在一起的箱子,外表纹路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钟表。“我们能做的,只是将这些散落的遗物收集。南宫,只有你才能打开这些机关。”
我看着她,“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看着她迷惑,愕然,豁然的表情。如此,洛原才真正成为了我的家。
特意穿了一身黑,我只身去了警务部。
“哦,你的确不是时间,是我误会你了呢。话说,还得感谢你的引蛇出洞,才能让我们的小蓝捡个漏,成功晋升。小蓝,你可得好好谢谢南宫啊。”那实游刃有余地喝着茶,他面前摆着那晚的证物,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身后的小蓝殷勤地朝那实敬礼,眼里只剩下**。
“时间抓到了吗?”“不急,钟流会上,我们肯定会再见的。”看我没有反应,他装作忘记的样子,“啊——你应该还不知道俄罗斯皇家钟表协会。五年一次,我们会有一次交流会,他们会来查看在洛原现存钟塔的保留情况,看是维修,”他将嘴里的茶渣吐出,
“还是推倒重建。”
“不用紧张,你家的华纳钟塔作为洛原的标志物,是不可能有这个计划的。我看最近你和麦家走的挺近,也挺好。小蓝正和姐姐打得火热呢,你要是能把小的拿下,麦家或许还能跟以前一样,忠诚地跟随着南宫家吧!”他止不住地大笑。嘲弄,激怒,明面上的幼稚手段,也许那实觉得只用这些就能应付我这个高中生了吧。我松开紧握的拳头,南宫,忍着。
我离开办公室,瞥见小蓝站在转角处,似乎正跟什么人在交谈。
不出所料,时间的另一个预告,定在了俄罗斯外使来的前一天。
这件事看起来并没影响到那实的心情,“俄罗斯的外使想见你。买点体面的衣服见客,把你那些资料整理成册,精装。”我看着这条字如其人的短信,不免觉得有些搞笑。“那警务长,您是因为还把我当警局的人,对我才这么随便使唤的吗?”
事后,我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了。
“哇塞,南宫,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华纳钟塔制作者的后人!Bro,我以前对你不错吧……”警局发布在报纸上的事由,对洛原来说无疑是个爆炸消息。“哦~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难怪总是高高在上的,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怎么办呢,南宫,你那个什么狗屁保护条约的,听说也就保护你到十八岁。好像,也没几天了吧?”
逞强的愣头青不见了,莫之理变得乖戾阴狠,很像他的叔叔。
让莫之理迷失的,到底是权利,还是爱情呢?
“香香,帮我转告时间,伤养好比什么都重要。还有,爷爷奶奶也累了,华纳钟塔的事情,让我来结束吧。”香香愣了,盯着我看许久。“我明白了,南宫哥哥,保重。”
我反复摩挲着那实给我的邀请函,它悄无声息地放在我的课桌里,像是在警告我,行踪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尊敬的南宫锦先生:诚挚邀请您参加本届的中俄钟表文化交流会,此大会于十月七日下午三时,时钟路二十九号麦野花园举行,请务必出席。】
“恭喜海伦老师,家里承包了这么大的展览会。要是办得好,以后你跟蓝先生一定是比翼双飞,步步高升啦!”课堂上最不缺的就是起哄,只是这次的确有点故意。海伦面无表情地大声敲讲台,“知道我最近忙,就给我乖乖上课,不要惹事……”我看着吵闹中安静的莫之理。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他的猎物不是我吗?
为了迎接贵宾,那实亲自来麦野花园,也就是海伦和小茴的家,指导各种布置工作。海伦也跟学校告假,将家里私藏的数口古钟陈列打扫。花园里塞满了忙碌的便衣警察,否则看起来,更像是抄家式的掠夺。
“南宫,你这么早就到了?”小茴在院子里招呼我,手里拿着给大家分发的辛苦茶。我忙接过去,
“听说你申请了去国外的学校?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走进她书房,俄语书大量囤积着,“其实也是巧合,这次来的外使里有我爸妈以前的朋友,他们邀请我去玩,想着反正也要学一门新语言,不如直接去上学好了。反正我成绩还不错,去国外上学,听起来应该很厉害吧!。”我和小茴一边分茶一边聊天,这些人中并没有小蓝,“等麦大小姐学成归来,衣锦还乡,可别忘了我啊。”跟年龄无关,警察们起哄的招数,不比学生高超。
海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茴,出来见一下警务长吧。”
她胡乱打理着她的头发,长吐一口气,“来了!”
我往上看着花园的天窗,一片白光,鸟声嘈杂。钟表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啊。
“加茴,听说你假期要去俄罗斯,可别光顾着玩,好好学钟表知识,以后你家这些钟可就归你管啦。”那警务长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主位。“那叔叔说笑了,我们家是制表的,那些钟塔钟楼的东西,还不得找南宫吗?”此话一出,大厅瞬间有点安静。
那实打着哈哈,“那不至于,南宫想要撑起这么大的责任,还任重而道远呢。”“听到了没,南宫,可别光顾着玩,以后你家这些钟楼钟塔的管不好,可怎么办哦!”小茴被海伦半拉半就地拖走了,剩下换了嘴脸的那实,和我单独站在大厅里。
小茴,干的好。
“小姑娘挺天真。保护条约的事,你没跟她说吧?”我摇摇头,“跟她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实从鼻孔里发出哼一声便离开了。
到了下午警察陆续离开,忙了一天的小茴摊在沙发上。“最烦他了,每次来我们家就惺惺作态,你离他远点,表面上好像很正义的样子,天天在背后收黑钱玩女人。”小茴在大厅大大方方讲那实的坏话,我看向海伦,她已经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恍然大悟,真实的吐槽,才是最好的隐藏。“听那警务长说,你明天也要出席,但你真的能代表南宫家,说出个所以然吗?”我想了想,“也就是做个样子,毕竟我的身份是警局给的。是或不是的问题,那警务长会解决的。”
下午一点的日头真的很晒,除了训练有素的警务,我们这些久坐族都热焉了。“真讲究啊,人估计还没下飞机呢,提前一天就把圣威格尔殿堂给包圆了。我们站在这也不清场,来了几波熟人了,真当我们是猴呢?”小茴站在我旁边絮絮叨叨的,像个低音音响似的。
我憋着笑,“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你刚才那顿工作餐可是当自助餐吃,吃那么多都堵不上你的嘴,可别太贪得无厌了。”她一肘击,我有点吃痛,一来一回,被烈日炙烤的烦躁散了大半。我假装看不见从警务方阵后面传来的熟悉的阴冷杀人眼神。
今天莫之理的角色,又是什么呢,真令人困扰。
“哦,奥茨戈多先生!欢迎你的光临。”那实中气十足地问好,海伦则在旁边充当着翻译。“也许得益于天生的红头发和棕色眉毛,那位老先生即便带着老花镜也丝毫不显老。听说之前钟流会都只是例行公事,今年华纳钟塔七百周年庆,皇室特地派出了当年同在技师团队的俄国工匠的后代,前俄罗斯皇家钟表协会的会长来参观。
“带我去看看华纳钟塔吧,多年没见,有点想它的声音了呢。”老爷爷拄着拐杖,往华纳钟塔的方向看去,“我可是冲着摩天轮钻石来的,特意安排这个时间到呢。”
跟历史无关,华纳钟塔的钻石秀已经成为洛原人们熟悉的一部分。人群中剧烈的赞叹声,正说明这么多年过去,对美丽的尊重和欣赏仍生生不息。
“真美啊,钻石。”老爷爷站在华纳钟塔前仰视它,“即便过了百十年,它还是熠熠生辉,风韵犹存。我在祖先的手稿里看到的是精美,而在这里,看到的是生命力。”老爷爷的中文流畅,富有感情。我有些吃惊,随即胳膊吃痛,被人拉走。
“奥茨戈多先生,跟您介绍一下,这是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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