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文景禾。”全谕推开包厢门，但只是站在门口说道。
正在一杯一杯往下灌的文景禾听到这一声愣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继而又把大半杯酒灌了下去，像极了猫咪挑衅主人的样子。
虽然幼稚，但是心里痛快。
“跟我回去。”全谕说道，神色上难辨喜怒。
他原本在文景禾离开后算着时间，觉得文景禾应该已经到家了便给文管家打了电话，却被告知文景禾没回文宅也没回公寓。
还好凭着对文景禾的了解，全谕大致能猜出他会去哪儿，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猫猫平日里就淘气得很，这会儿喝醉了酒就更不听话了。
文景禾的少爷脾气一旦上来，可不是轻易就能哄好的。
“不要。”文景禾说道，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眼中似有水光。
“别喝了，你根本不会喝酒。”全谕说着，却依旧保持着作为朋友应有的距离。
就是这种平静与疏离感彻底惹怒了文景禾。
“全谕你算我什么人要来管我啊！……你拿什么立场来要求我啊……”
猫猫炸毛了，可是猫猫并没有能够给他顺毛的主人。
有人想给猫猫顺毛，可是他不是猫猫的主人，只会被猫猫抓伤。
可是就算被抓伤，他也认了。
“我答应你，跟我回去吧。”全谕忽然开口说道，依照他对文景禾的了解，只要明天酒醒了，文景禾什么都不会记得，喝醉了就会断片儿，自然也会忘了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全谕告诉自己现在答应文景禾只是缓兵之计，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期待什么。
“你说什么……”文景禾明显愣住了，他并没有期待过自己这个样子能获得全谕的一丝怜悯或恻隐。
“我答应和你交往，你现在跟我回去。”全谕耐心重复道。
文景禾被带离酒吧直至回到全谕的别墅，整个过程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是正在做着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又像是被美梦砸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文景禾醒来之后并没有全谕预想中的那样断片儿忘事儿，反而兴冲冲地下楼去找他。
“阿谕答应和我交往了，不能反悔！”
“我不反悔，但我有一个条件。”全谕正在客厅喝咖啡，闻言抬头说道，冷静而又坚定。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文景禾同样坚定道。
“二十一天，不管发生什么，在一起后的第二十一天我们必须分手。”
什……什么？
还没完全在一起就先提分手？
“为……为什么呀……”文景禾颤抖着声音问道。
难道，他的爱情刚刚开始就要进入倒数了么……
“没有为什么，你能答应我吗？”
背光处，在文景禾看不清的地方，全谕的神色竟是哀伤的。
像是看春花凋零，听秋蝉悲鸣的那种哀伤。
“我能。”文景禾下定了决心说道。
——全谕，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二十一天后离不开我。
09
“阿谕回来啦，我做了吃的，来尝尝。”文景禾兴奋地开门，附赠全谕一块刚出烤箱的曲奇饼干。
“嗯，好吃，景禾好厉害。”全谕满足地点头笑道，顺手把带回来的满天星花束放在了玄关架子上。
“想要奖励！”文景禾抬头笑道，像极了向主人邀功的小猫。
“想要什么奖励？”全谕坐到沙发上，把公文包放在了一旁。
“emmm，阿谕把眼睛闭上。”
全谕便很听话地闭上了眼。
看起来好乖，很好亲的样子……
文景禾慢慢靠近低头。
然而这时，全谕忽然偏了偏头。
吧唧——
原本只是打算在脸颊的亲吻此时正好落在了全谕的嘴角。
全谕缓缓睁眼。
“这难道不是给我的奖励吗？”
说罢，全谕抬头用鼻尖蹭了蹭文景禾的下巴。
“文大厨，我饿了。”
10
自从他俩在一起后，文景禾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生活。
二十一天啊……
后天就是第二十一天了啊……
全谕应该是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吧？
不然怎么会愿意哪怕要上班，每天也都坚持早起给他做早餐呢？
不然怎么会一天至少三遍地给他打电话问候呢？
不然怎么会每天晚上回家都会给他带各种不同的鲜花呢？
从粉玫瑰到满天星再到洋桔梗……
一天都没落下过。
文景禾也都好好侍养着。
它们都是全谕爱他的证据。
如果对于以上，全谕说自己只是“尽到作为男朋友的义务”的话，文景禾是不会相信的。
全谕一定是爱他的，那……全谕还会坚持和自己分手吗？
文景禾忽然又不确定起来。
毕竟当初他说得那么坚定。
文景禾此时多么希望全谕能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唔，干什么？正在做饭呢，等一会儿就好。”
全谕从后面抱住文景禾，后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随他的便了。
“我和你一起吧。”全谕把下巴放在了文景禾肩膀上说道，呼吸都洒在了文景禾的脖颈上，痒痒的。
文景禾愣了一下，“好啊。”
平常这个时间点，全谕应该是在房间里打游戏的。
文景禾能感受到全谕最近几天的反常。
他越来越黏自己了。
是那种因为害怕失去而造成安全感缺失的依赖增强。
可是，如果害怕失去的话……又为什么要分手呢？
第二天整理书房的时候，文景禾发现了一张病例。
是一张没有名字的病例。
纸张被人裁剪过，裁掉的正好是患者的个人信息。
“忘爱症候群……这是什么？”文景禾看着病例上显示的病症疑惑道。
继续往下看，文景禾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
“病症临床表现为……遗忘自己最爱的人……”
“该患者会在与爱人确定关系的第二十一天开始遗忘，遗忘周期为七天，七天后彻底遗忘，经医学专家组研究判定，病情已到忘爱症候群晚期……目前国内外尚无治疗或缓解病情的有效方法……”
忘爱症候群……
二十一天开始遗忘……
晚期……
尚无治疗方法……
许久，文景禾震惊得无法开口说话。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全谕提出二十一天必须分手是因为……这个？
全谕患有……忘爱症候群？
当天晚上全谕下班回家的很早，他也知道，明天就是第二十一天了。
然而文景禾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开门迎接他，而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半张A4纸。
全谕知道那是什么。
“阿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文景禾拿着那半张病例颤声质问道。
“对不起。”全谕只是道歉，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阿谕，你相信我，就算你患有忘爱症候群，就算你会忘了我，我也会一直爱你的，我会一直等到你重新再爱上我，忘掉多少遍都没关系的，只要你还能再爱我……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文景禾哽咽道，他已经哭了一下午了，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了，可是眼泪还是在往外流。
全谕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文景禾，下巴搁在文景禾的肩膀上，仿佛要用全身力气把满心的愧怍揉碎了混着爱意全部献给他。
许久，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全谕同样颤抖着声音答应道：“好。”
11
文景禾和全谕确定关系的第二十二天，也就是遗忘开始的第一天。
文景禾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捧住全谕的脸：“阿谕，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景禾。”
第二天。
“阿谕，记得我是谁吗？”
“景禾。”
“还有呢？”
“我男朋友。”
“没错！”
文景禾庆幸全谕依旧记得他。
第三天。
仿佛一切如常，文景禾去阳台上侍弄花草。
“阿谕，这些都是你买的吗？都是送给我的吗？什么时候买的我居然不知道……”
文景禾指着阳台上花瓶里的花说道。
花瓶很多，花也很多，从粉玫瑰到满天星再到洋桔梗……
全谕看着那些花，沉默了。
“你不记得了吗？”文景禾很失落，又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全谕，担心会增加他的负面情绪从而加重病情，只得小心翼翼道，“没关系的阿谕，我都帮你记住，还有这些花，我很喜欢。”
原来，遗忘，早就悄悄开始了。
从他爱上他的那刻起，他便开始或多或少地被迫忘记。
…………
第七天。
文景禾早上醒来之后觉得晕晕乎乎的，睁眼抬头的瞬间却是愣住了：“你是谁？”
“是我啊，景禾，你又把我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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