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休把那钟家老头往后带。邢不停看清她的动作,假意伸手去掐钟家老头的脖颈,正好拦住了黑无常的一棒。
白无常的索命钩却已绕开她的手臂,飞向欲离开的二人。
“小心!”
这喊声竟也是白无常发出的。原是索命钩偏了方向,没向钟家老头投去,反而直指孟不休的脑袋。
白无常心知不好,立即把索命钩往回扯。但索命钩是历任白无常所掌的利器,非她练了几个月就能掌握,这番用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钟家老头见索命钩不往自己来,反而肘推孟不休,要她全然顶上这一击。眼见巨钩冲势不减,在场几人均是神色一凛。
邢不停一时焦急,竟直接往索命钩的长链上抓。
灼烧的痛感立时传到邢不停的每一缕魂魄。
这下连孟不休自己都傻在原地,忘了往旁躲开,天地间仿佛只余下长链撕开邢不停手掌的声音。幸而黑无常出手,只听得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她用哭丧棒挑开了索命钩,两样重器砰然砸到地上。
邢不停放开链子,手心已血肉模糊。
孟不休还怔愣着,那个落在自己眼里的身影刹那间糊在眼泪里。
忘川城早有鬼鬼皆知的传言,索命钩威力巨大,只是沾上就会受重创,如被打中,即便在阳世、有生身的保护,还是会瞬间魂飞魄散。
她开始后悔带钟家老头走了。
也唯有这老头看不清形势,声音颤抖着催促道:“我、我们快走!”
孟不休微微抿唇,用力看白无常的那一眼带了明显的怒意,一言不发地拖着钟家老头转身离去。
白无常没工夫理会她,正瞪着邢不停,气得大叫:“你有病啊?你不知道这东西厉害啊?再晚一秒你手就断了!不是现在断一阵子,是生生世世、无数个转世都断了!长不回来了!”
邢不停冷冷道:“再晚一秒,我朋友的脑袋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黑姐姐自会救下她,你凑什么热闹?你命比别人多?”也许是邢不停给她的震撼太大,白无常一时间倒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若白无常就这种水平,你不如多攒点命再上任,给其他能人异士一个发挥的机会。”邢不停的手还疼着,自然不会给白无常留情面。
白无常最听不得这话,怒气冲冲地就要撸袖子上去理论。黑无常及时拦下她,道:“抱歉,多有得罪。邢姑娘这伤耽误不得,我们先进去再说。”
“黑姐姐,你别道歉,是我做错事了。”白无常鼻尖一酸,“邢姑娘,对不起,我这就给你疗伤。”
邢不停只淡淡点头,随二人进了钟家老宅。
钟家老宅的鬼都被黑白无常引出,宅子本该阴气散去,阳气复苏。但邢不停本就是阴魂,此时觉得整个宅子死气沉沉,最后一点生气也消失殆尽,手上的伤口都痛了几分。
白无常寻来了钟家宅里的医药箱,辅以治疗魂魄的草药,草草搅和一番便敷在邢不停的手上,一面涂一面絮叨:“这回算你运气好,手没废,下回再怎么紧急也不能这么莽撞呀!你要是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去找那个谁,就**殿那个,学门武器也比你空手上阵好啊!这事儿你真得听劝……”
“好了?”
黑无常端坐一旁,声音如古井无波。
白无常最后抹平了敷料,勉强算是止了血,就退回到黑无常身边。
黑无常平静道:“邢姑娘若有什么事是我们无常能帮上忙的,请不必客气,我们无常欠你一个人情。不过钟家的账,我们也得算算。”
她说得实在平淡,甚至没能达到“话锋一转”的实际效果。
一个白无常天天喊着要翘班,另一个黑无常已经如行尸走肉一般,看来无常的活确实不好干。
邢不停在手心刚敷上药的伤口一阵阵剧痛下,还有心思关心黑白无常的工作量问题,不禁感慨自己是不是跟孟不休混久了,态度都散漫了。
她平复心情,有意无意地摊开带伤的手掌,道:“我们二人只是按规矩办事,没想到你们无常一上来就大打出手,毫不留情面。”
白无常本想重重哼一声,但看到几乎要怼在自己面前的伤,气势不由弱了不少:“好端端的,你们救钟家那人作甚?把钟家人都砍了,钟家也早点毁了,哪有后面的事情!你们做什么要节外生枝?”
邢不停的话头却往别处扯:“钟家老头同鬼帝关系甚密,这般突然除去,定会引鬼帝猜忌。”
她这话说得挺没道理。无常和鬼帝的矛盾由来已久,各方都有耳闻,早已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维持表面和平的关系。更何况鬼帝那鬼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有数,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猜忌。
何必顾忌这一回?
白无常便笑她胆小,忽然又觉心惊:“又不需要你担责的,你难道想把功劳揽自己身上么?难道你觊觎本官的位子么?喂!这可不合规矩!你要想当无常,起码再等五十九年!就算是到时候,本官也不会平白无故让给你的!”
“是不合规矩,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邢不停言语坚定,目光仍凝视黑无常。
白无常住了嘴,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黑无常淡淡瞧邢不停,隐约觉得这鬼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
邢不停的话语间带了些恭敬:“百年前,您救过我。”
黑无常点头,直言道:“你和本官有些像。”
“是么?”邢不停一愣,而后笑道,“那时厉鬼众多,有不少无处可去,便追随您,我也是其中一个。”
黑无常又点头,便不再接话了。
她身旁的白无常却嘟嘟囔囔,相当不认同黑无常的想法,又泄气于百年前自己还在转世,如今没有半点那时候的记忆。
她从五官对比到气质,坚信没有哪怕一条皱纹是一样的,缩在旁边小声嘀咕:“哪里像了?怎么会有人和黑姐姐像?一点都不像!”
黑无常连眼神都没有移动一毫,对着邢不停淡然说道:“此事本已有决断,长公主做得不公道。”
“公事公办而已,与长公主无关。”邢不停道。
白无常心里不舒坦,又忍不住开始嘀咕。说什么与长公主无关?长公主做了这当拦路虎的事,还敢做不敢当了!也就仗着自己在忘川城,我们不会亲自找上门,但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心里期盼着黑无常能狠狠骂回去——就算不狠,说几句刺话也勉强过得去。
却没想到黑无常稍稍迟疑,便道:“邢姑娘说得是。”
怎么就说得是?白无常急得要跳起来,恨不能痛斥长公主言而无信。可惜黑姐姐在,她不敢造次。
黑无常继续问:“依邢姑娘看,这事如何办为上策?”
她问得平常,邢不停答得也中规中矩:“只需你来我往假意斗上几回,教人信了钟家的反叛,即可顺利拿下。”
“邢姑娘与同伴如此相助,在下恐怕无以为报。”
邢不停笑容柔和:“无常大人太客气了。您本事高明,我们不敢多求,只望来日狭路相逢之时,大人能放我们二人一条生路。”
她说着要黑无常手下留情的话,摆出的却是不可抗拒的姿态。
白无常稍有要反驳的意思,邢不停就轻轻摇晃自己摊开的手,上面的伤痕硬生生堵住了白无常的嘴。
黑无常略加思索便道:“既然做过同路人,也盼来日能同舟共济了。”
说完,黑无常就起身要走,不作半点停留,匆匆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白无常总算从那句“同路人”里悟出些道理,这才明白自己和黑姐姐是被邢不停算计,不知道又成了谁手里的刀。
她垂头丧气跟在后面,却无意间扫到邢不停坐着的椅子腿旁,躺着一个散发阴间气息的东西。钟家宅里有阴间的东西并不稀奇,偏偏这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纠结一番后,还是绕到了邢不停身边。
“无常大人还有事?”邢不停问。
白无常随意掰扯了个借口:“门口到处是碎石子,还是去收拾一下吧,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邢不停顺从地去了。
白无常趁机捡走了地上那物。
等离了老远,她才拿出此物,与黑无常同看。
方才在屋内看得不甚清晰,此刻在阳光下,那物金光灿灿的颜色便显露无余,竟是一块精致的小金片。
翻到背面,刻了一朵小巧的杏花。
“是山黎娘娘!”白无常惊呼出声,“忘川城内这般不太平么?我以为山黎娘娘同长公主很是要好的!”
黑无常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默然片刻后道:“不管是谁,手不伸到阳间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以后难保没有仰仗她们的时候。”
“是。”白无常翻来覆去地仔细看金片,确认了是山黎娘娘的东西,唏嘘不已。
“山黎一直在看的那孩子如何了?”
白无常回想了阵:“没出什么大事。”
“派厉鬼下去,随时监视,不可遗漏行踪。”
山黎:是谁要背锅了?原来是我
不好意思太久没写了有点手生,可能读起来有点怪怪的……!
这个时间点……甚至觉得算成7号的更新也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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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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