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也算想通了。
恩怨情仇不过云烟,总会消散,可心中那颗朱砂痣,却如何都抹不去。
纵然时隔多年,她仍旧未曾从他心尖淡化分毫,反倒更加深刻。
自从再见,他便想着待她醒来,两人将前程往事分说清楚,她若愿意留下,他们便自此隐匿踪迹平凡生活下去,她若不愿,他就自行离去,从此山河路远,不再相见罢。
可好不容易等她醒来,她却把之前的事情和人全部忘记了。
眼下,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对不起,我失态了。”
姜蓝曦将崩溃的情绪发泄了出来,反倒冷静下来,她推开他,真诚的道歉。
他身子一僵,有些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张扬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礼貌客气了?
看她温婉从容,再不见当年的傲慢,良久才隐忍下难受道:“我也不对,我不该冒犯……姑娘才是。在下苏简,是此地的游医,家中三口人,家慈与幼弟苏莲。”
“抱歉,我……”她又努力的想,却仍旧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忽然之间,脑子里浮现出一句古诗,她脱口念了出来:“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我死里逃生,前程尽忘,今日亦算是重生,你且叫我莫时吧。不记来处,亦莫问归时。”
听到莫时两个字,苏简身子又是一颤,这一次,他几乎摔倒。
震惊地望着她微敛的眉眼,低垂的侧脸,一切仿佛梦回八年前,那个银月当空的夜晚。
他们漫步于月下桥头,指背似有若无地摩擦,迈下最后一节台阶时,他终于鼓足勇气握住她的手,说出了告白的话。
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愿执君之手,白头不相负。
她说:好,今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只可惜,欢乐之时不过须臾,翌日他就被迫离开她,自此两人相隔,再未相见。
再闻莫时,已是今非昔比,旧日莫忘欢乐时,今却是莫问归期。
“你怎么不说话,苏简,你还在吗?”她轻声问。
苏简一愣回神,忙回道:“在,还在。好,就叫你莫时,莫忘欢乐时。”
“嗯。”温润的点了定头,重新抹掉脸上的泪痕:“让你见笑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他从床边离开:“行,你好好休息,我去煮药。等药好了,我再喊你。”
她点头应了,不再说话,摸索着钻进了被子里。
再醒来,敏锐的感官让她第一时间即察觉出他在屋中,且正凝着她看。
心里有些紧张,想喊,可终是没舍得喊出声来。
西凉国都,相国府。
“大夫,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不是说,她今日会醒吗?”床边,一身月色白衫的俊逸男子问大夫,目光冷沉,似乎对行医者的医术不怎么满意。
大夫听过他的话,并不恼怒,而是缕着长及脖子的胡须,眯着眼叹了口气:“三少爷,恕老夫直言,老夫行医数十年,也治愈过多名落水的女子,但这位姑娘……”
老大夫突然起身,朝人行了一大礼:“赎老夫医术不精,确实不知病人多日不见醒的病因。兴许,宫里的太医们有法子。”
说完,便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相国府三公子姜蓝祁,回头看了大夫一眼,不由眉头紧锁,神色阴郁暗沉。
宫里的太医自然是医术精湛,可如此一来,五妹失踪的消息就会泄漏。
先不说被皇上派到外地去体察民情的那人,会跑来相国府闹事要人,只怕皇后也会借机生事端,就更别提一直盯着太子妃位的刘家了。
这死丫头倒是够本事,一人失踪,整个西凉都得陪着她乱上一乱。
真不知是幸,还是祸?
“好了,你们都走吧。”
老大夫又毕恭毕敬的朝着姜蓝祁行了一礼,带了药箱快步离开了。
大夫一走,屋中瞬间静了下来。
姜蓝祁走到床边坐下,静静望住昏睡未醒的女子。
方才冰冷严厉的目光,此刻也溢出一抹别于寻常的担忧来,他缓缓握住女子的手放在唇边,言语里都是温柔疼惜:“小兮啊,你快醒来吧,如今,知道五妹在何处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再不醒,只怕这西凉的天,都得变一变了。”
“姜蓝祁,你给本宫滚出来!”
一声来势汹汹的呵斥突然传来,姜蓝祁立即放回兮瑳的手,从床边退开。
还没来得及出门,呵斥声的主人已经从门口进来。
男人五官分明,长相妖孽,一身未来的及退下的低阶官服丝毫掩盖不住他周身的贵气。
这人以爱美著称,最厌恶这身衣服,若非需要,他恨不得弃之敝履。
如今却为见五妹,风尘仆仆的就曾换下衣服就匆匆跑到相国府,若说他娶五妹是看中相府权势,怕任谁也不会信吧。
至少,他不信。
姜蓝祁无奈地抚了抚额,这祖宗回来了,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臣见过太子殿下!”
拱手朝他行礼,虽然他们关系不错,可终究君臣有别,尤其是这个时候。
“少跟我来这一套。快说,小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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