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丞从沈延玦手里拿过“玩具”,将玉膏放回盒子里,“玉势碎了,不能用了。”
沈延玦往那块玉上瞄去,看见了上面有一条细长的裂缝,应该是刚才摔出来的。
“那就扔掉,买新的。”沈延玦说。
云瑾丞把它塞到了一个更偏僻的角落,没坏都用不上,坏了就更用不着了,以后都不用拿出来,就放在角落里吃灰吧。
“你找什么刀?”
“修光刀,刻木头。”
“明日我让安福来找找,先别翻了,睡觉吧。”
沈延玦的里衣只是搭在了身上,还没系衣带,等他起身站好,云瑾丞才拉过他的衣领合了一下,将衣带系上。
沈延玦垂眸看了看他,云瑾丞的睫毛在光影下一闪一闪的,那双眼睛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温热的呼吸打在云瑾丞头顶,他系好衣带后抬眼朝沈延玦看来,“腿上的伤好些了吗,这几日还有没有跟蓬宜年去练武场?”
“去,好玩。”沈延玦说着,转身往床上爬去。
“你喜欢跟蓬将军玩,也行,蓬将军能以一敌十,能护得住你。”
云瑾丞也上了床。
沈延玦难得朝云瑾丞这边侧着身,屋子里的灯灭了,云瑾丞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沈延玦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云瑾丞颈部的线条,纤细漂亮,肩膀微微露了一些在外面,天气逐渐热了,云瑾丞也不似往日把自己盖得那么严实。
沈延玦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面朝墙壁。
深夜,王府里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外面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沈延玦对这种突发动静尤其敏感,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脚故意用力砸了一下床。
这一砸,把云瑾丞弄醒了,外面的声响清清楚楚传进了云瑾丞耳朵里。
云瑾丞刚要坐起来看看怎么回事,融雪就敲门道:“公子,王爷去了。”
“知道了,这就起。”
融雪道:“说是在睡梦中没的,王妃没来得及叫小王爷和鸣川少爷过去。”
云瑾丞推了推沈延玦的肩,“小王爷,起床。”
沈延玦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好似被人扰了清梦,满脸不高兴。
云瑾丞忽然一把捧住了沈延玦的脸,沉声道:“小王爷,无论你懂还是不懂,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父王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若是觉得难过,就哭,若是不难过,这几日府里忙,就乖乖的别捣乱,别乱跑。”
沈延玦怔了怔,刚打过哈欠后的双眼有些泛红,盈着眼泪看着云瑾丞。
云瑾丞觉得他那眼泪似乎过多了,像要哭似的。
半夜,府里的人匆匆赶去了茶花苑。
第二日,王府里布置起了灵堂,上上下下哭成一片。
云瑾丞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在仓库里找到了沈延玦,他手里拿着修光刀正在给木雕精细修光,动作极其认真。
见他果真没乱跑,云瑾丞也放心了,府里的白事一忙起来,他有时候也顾不上沈延玦。
云瑾丞蹲到他面前,看着他手里的木雕,夸赞了一句:“这像是濮江上的小船,我坐过,如果能雕个老伯在划船就更像了。”
沈延玦没说话,换了一把刮刀去刮船的底部,将底部刮平。
“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云瑾丞赶去后院帮忙。
楚青臣一住进王府就赶上白事,免不了去吊唁一番,其他时间也不需要他凑热闹,便一直待在西厢房。
白事连着忙了三天,云瑾丞一直没机会合眼,原本风寒就没好全,白日里三碗中药喝着,还是又添了些咳嗽。
出殡前一天,他终于得空回来躺一躺,但一躺下就咳得睡不着。
云瑾丞只能坐起来,怕吵醒沈延玦,他便搬去了书房睡。
凌峥把楚青臣送上了车,“三殿下回去吧,如今安亲王去世,我家公子忙得不可开交,实在顾不上你,折子应该很快就能传回虞都了,皇上那边说不定会下旨意,您再留下不合适。”
楚青臣只能离去。
凌峥回来时交给云瑾丞一封信,“是三殿下留给你的,我没看。”
云瑾丞把信封压在了书桌上,夹在一堆书中间,不用想也知道,信里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对云瑾丞来说,看不看区别不大,反正他是不会往虞都那个火坑里跳的,那里还不如颍州呢。
不到一个月,虞都的旨意就快马加鞭地送来了,来的是一位叫秉文的公公。
王府里的人都跪在前院听旨,“……大晋皇帝令,永熙二十八年四月庚寅,安亲王长子沈延玦,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敬告天地、宗庙、社稷,承袭爵位,令赐封号睿。”
公公宣读完圣旨,将圣旨递到沈延玦面前,笑道:“睿王,接旨吧。”
沈延玦跪着一动不动。
云瑾丞拉起沈延玦的手,托着的他的手掌接过了圣旨,“多谢公公,公公千里迢迢赶来,先去喝口茶。”
王妃立即打发了聪明伶俐的侍女领着公公去屋里,王妃也赶紧跟去,魏嬷嬷早就准备好了要打发给公公的银子。
云瑾丞把沈延玦拉起来,卷起手里的圣旨交给凌峥,他拉起沈延玦跟在王妃后面。
一个“睿”字就展露了皇上的心思,天下谁不知道沈延玦痴傻,哪里当得起一个“睿”,这是叫全天下人都耻笑沈延玦,耻笑颍州有一个睿王殿下。
云瑾丞牢牢握住沈延玦的手,幸好他听不懂别人是在笑他,否则这会儿非要闹起来不可。
府里要招待公公吃饭,席面上,秉文公公一伸筷子夹菜就吓得大叫起来,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虫子!”
魏嬷嬷赶紧上前查看,“哪里的虫子?”
秉文颤抖着手指指向碗里,“那儿!”
一条蚯蚓正在米饭里钻来钻去,像松土一样。
秉文恶心得歪在一旁干呕。
魏嬷嬷赶紧把碗端走,领着一众负责摆饭的下人跪在地上磕头,“公公恕罪,小的们眼花,小的们该死!”
此时,沈延玦端着一陶罐的蚯蚓从秉文面前路过,秉文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云瑾丞匆匆赶来,扶起秉文道:“对不住公公,睿王殿下挖了蚯蚓是要钓鱼的,不知怎么跑到碗里了,公公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他不懂事。”
秉文吐得眼泪都出来了,看见眼前是云瑾丞才勉强收了收气,忍着恶心吃完一顿饭后,秉文把云瑾丞拉到一边,将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云公子,日后来虞都,凭信物见大殿下。”
云瑾丞默默把玉佩收好,“多谢公公。”
秉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
下午,云瑾丞没在王府里见到沈延玦和蓬宜年。
濮江江畔
沈延玦手里拿着钓杆,刚把鱼线甩出去,江水今日流得有些急,浮标看不太清。
蓬宜年也跟着甩出一杆子,他望着江面皱了皱眉头,“今日怕是一条也钓不到。”
沈延玦看着水面,他的浮标动了一下。
沈世尧候在沈延玦身后,琢磨起那个字,“睿,睿王,主子,你这新封号还挺好听。”
蓬宜年点头,“我也觉得不错。”
刚走过来听到这话的朱鸾:……
朱鸾叹气,楼主身边怎么都是些缺心眼的人,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的那种。
朱鸾道:“楼主,从半个月前开始,宫中在求医,咱们的人在找吴宗时得知,宫里也有人在找吴宗,你说会不会是老皇帝病了,毕竟他也一大把年纪了。”
沈延玦盯着江面的浮标,那浮标还在一上一下,鱼儿想必是在下面咬食。
“多多留意,我去一趟虞都。”
“是。”朱鸾指了指水面,“楼主,鱼儿好像咬勾了。”
沈延玦还是没有拉绳子。
傍晚回来的时候,蓬宜年提着一桶鱼去了厨房,叫厨房的人现做来吃了。
厨子熬了鲫鱼汤,就正正当当放在沈延玦面前,各种煮法的鱼算是沈延玦比较钟爱的菜。
云瑾丞将一碗盛好的鱼汤端到沈延玦面前,递了只勺子给他,“尝尝,蓬将军说是你自己钓的。”
沈延玦没接勺子,端起碗直接喝。
“好喝。”他几口就喝完了鱼汤,唇上沾了些汤汁。
融雪递来帕子,云瑾丞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吃饭吧。”
云瑾丞的书还没粘完,今日粘到《文珍拾遗记》了,很厚的一本书,被沈延玦撕坏了一半。
凌峥照旧在一旁调鱼鳔胶,这些鱼鳔胶都是刚才现熬制的,凌峥需要把它们捣烂过滤,用得来的粘稠物粘合纸张。
沈延玦难得走了进来,手刚要去碰桌上堆放的书籍,凌峥就条件反射道:“别撕!那些都是好不容易粘好晾干的。”
沈延玦的手指在书本侧面划过,抽出了夹在中间的信封,“这是什么?”
“信。”云瑾丞看了一眼,淡淡地回。
沈延玦看着信封上的落款:楚青臣。
“王爷的字学得如何了,可认识信上的落款?”云瑾丞一边粘纸一边问。
沈延玦指着第一字缓缓念了出来:“楚。”
云瑾丞笑了笑,“是,楚,后面两个呢,可认得?”
沈延玦没继续念后两个字,而是直接撕开了信封。
凌峥赶紧道:“公子那是给你的,他不能拆!”
“无妨,让他拆吧,他连字都不一定认得全。”
凌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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