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过宋家那位小姐了？”惠妃问道。
贺瀛点头：“见过了，确实非常淑静温顺，甚合我意。”
惠妃听儿子这么说，才终于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你满意就好……宋家门第虽然不高，这四小姐也非嫡出，但好歹担了个‘东齐第一淑女’的名头，想来日后不会给你添事儿，这样既不委屈你，也不招惹忌惮，陛下默许，贵妃也不会使绊子……”
“母妃——”贺瀛打断道：“无论皇后和贵妃想让我娶什么样的女人，儿臣都有办法应付，她们再能耐，还能管到儿臣府里不成？不必怕她们。儿臣娶个老实听话的女子，也不过就是为了给父皇做个样子……沁瑶已死，孩儿娶谁都一样。”
胡沁瑶——镇南王幺女。三年前镇南王被告发通敌，证据确凿，皇帝下令满门抄斩，其女亦未能幸免。
惠妃知道自己儿子有主意，从小就定好了心上人。原本以为只等女孩长大，她就可去求皇上赐婚，谁知天降横祸红颜早逝，有情人终要分离。
但皇帝无错，她马上劝儿子忘掉那姑娘——毕竟是罪臣之后，太犯忌讳了。而她的儿子还有大好前程，还有整个北齐未出阁的女子可以随意挑选，绝不能栽到一个已死之人身上。
好在贺瀛也长大了，分得清事态轻重，自那以后，再也未提过一次。
直到这次赐婚。
惠妃苦口婆心地嘱咐：“母妃知道你还念着她，但人死不能复生，倘若……倘若你真的忘不了，那也要等你成事之后，才可将旧事提起。现在万万不行！”
贺瀛半张脸沉在阴影里，低声答应：“母妃放心……孩儿省得。”
惠妃：“陛下皇后贵妃都知道你们俩小时候玩儿得好，倘若某天谁在陛下面前提起，你务必要装作全不在意，你那些兄弟们，巴不得你快快遭陛下的厌弃！你必要小心！”
贺瀛闭了闭眼，内心痛苦道：“孩儿记住了。”
惠妃思量一番又道：“如今你马上就要大婚，既然你对那个宋四小姐还算满意，不如就多多和她相处，你可全按自己的心意来……或许时日久，得着趣味，就不至于日夜苦恋思旧了。”
“……是。”
*
“……所以小姐您根本没看见五殿下的相貌？！”香荷震惊地道：“您也太规矩了！这种时候是可以偷偷看一眼的呀！五殿下可是多少小姐的梦中夫婿，据说相貌极俊！您怎么能忍住不看的呀？！”
宋绮玉幽幽地说：“我记得你昨天还劝我以后千万要规矩行事、不要犯错，今天又开始怂恿我觊觎未婚男子的容貌。”
宋绮玉木着脸盯着陪自己从小到大的侍女：“香荷你真的是十七岁的丫鬟？不是二十七岁的空房寂寞小寡妇吗？”
香荷又急又气：“小姐！”
宋绮玉：“别嚎了，在这儿呢。”
香荷感觉自己真是为自家小姐操碎了心：“惠妃娘娘单指了贴身的大宫女带着您，没带别人，然后五殿下又是独自一人，那肯定就是、就是可以稍稍……哎！您可真是的！”
宋绮玉无所谓道：“长得美长得丑又如何？这世上有多少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不好等我嫁过去，你就能看到他府里一群莺莺燕燕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别怪你主子我没提醒过，以后有人勾引他，你可千万别上头——你家小姐就是工具人，能活着就是拜这个工具人身份的福，别的都扯淡。”
香荷快要愁死了：“哎呀小姐您不能这样想！这样以后怎么做王妃？！您得厉害起来呀！”
宋绮玉淡淡道：“再厉害府里也不是我当老大啊……”
香荷恨铁不成钢，使劲跺脚：“谁说的！府里除了五殿下，您不就是老大？！”
宋绮玉挠挠脸蛋，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随口道：“所以关键是，怎么能除了五殿下呢？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香荷愣了下才听明白，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吸到半截又生生的呛住：“小姐您——咳咳咳！您怎么能、怎么能——咳咳咳咳——！”
宋绮玉颇关心道：“香荷你怎么了？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怎么吓成这样了……别害怕，就是说说而已，玩笑的呀，唉你还当真了？”
香荷痛苦的捂着肺咳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内心已经对自家小姐的惊天之言下跪了。
——除了五皇子？！这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这是能拿来玩笑的吗？小姐是不要命了吗？！
哦不，不对！不对啊！香荷崩溃的捂脸——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应该有的啊！这怎么能是说不说出口的问题呢？！
完了，跟小姐久了，她也成了那等狂悖叛逆之人了！
以后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被杀啊？！
“香荷……”宋绮玉看香荷沉浸在不知道什么的思考中，觉得此时应该唤醒一下：“香荷？”
香荷双眼空洞，大脑阵阵混乱。
“……香荷，戌时了，你该去给你主子打洗脸水了。”
话音未落，香荷的视线奇迹般地聚焦，迅速且神奇地清醒过来。
宋绮玉默叹社畜不易，听从吩咐都养成条件反射了。她爱怜地摸摸香荷的头：“离了我你得活成什么蠢样……以后到了别人家，要记住，谨言慎行少说多听啊……”
“皇家耗人，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多苟一苟，能活几年算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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