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满墙的小院门口,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敲响了木门。
门开,小书童望着面前的姑娘,着一身丁香色衣裙,面若桃花,双眸璀璨,一笑,右脸颊那颗酒窝惹人极了。
他从未见过先生有这位访客,不由疑惑:“姑娘找谁?”
她笑得更灿烂了,“郑先生可否在家?恕我冒昧叨扰,劳小哥通传,就说云琅姑娘特来拜访先生,还请先生赏脸。”
郑远山刚喝过点酒,一身的酒气,还微醺着,执把蒲扇盖在胸前,眯眼躺在竹椅上小憩。一听书童说是云琅姑娘来访,蹭地从竹椅上跳起,脚步腾腾地,连忙就跑去前厅会客。
他从回廊上走来,穿过月洞门,远远地就看到姑娘坐在圈椅里,清澈玉洁,像是这沉寂的堂屋里开出的一朵秋海棠。
真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呵,我见犹怜。奚宏光这个王八蛋,当初怎地就忍心要把姑娘往回送呢?他早听说过当初云琅入奚府的曲折,直为姑娘叫屈,暗骂奚恒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识好歹的人呐。
他心里一边感叹着,人已经买过了前厅门槛,“姑娘久等。”
云琅忙起身,做一个福,“问郑先生好。”
“好好,姑娘快请坐。”他忙不迭笑,做一个请的手势,待云琅重在圈椅里坐下,方在也她旁边就座,小书童上来,替二人看茶。
“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云琅只有一事,多有烦扰,还望郑先生能不吝赐教。”
她越过袅袅的茶烟,看向郑远山,眼里闪过的狡黠叫人不易察觉,“我想拜在先生门下,同先生学习作画。”
“什么?!”郑远山听傻了眼。
云琅只是笑笑,起身,从圈椅后拿起一个提篮,里头是她昨儿早早和小玉儿备下的:红豆、红枣、莲子、肉干、龙眼干、芹菜。束脩六礼,以表诚意。
“这是我预备的拜师礼,一点心意,还望郑先生笑纳。先生海纳百川,愿能收下我这个愚顽的徒弟。”她把这递到郑远山面前。
郑远山看姑娘连束脩六礼都备好了,不由摸着胡子大笑:“自然是好,自然是好!”
能够教上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当然是赏心乐事一件。不过,他对姑娘自是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聊以娱情,便也觉足矣。
一般的士人,自然是不敢收个青楼女子做什么徒弟,但郑远山偏不是个一般之人,他行事狂悖惯了,随心而动,随意而行,满口应下好好好。
“姑娘若诚心求学,郑某自当是倾囊相授了。”
“我心很诚的!我心昭昭,日月可鉴!”
她想赚钱的心,日月可鉴啊!
郑远山点头,就此,收下了柳云琅这个徒弟。
云琅按着郑远山给开的单子,将所需的画具一一采买好了,隔了两日,抱着一堆用具就又找来了他的小院子。虽说二人是师徒之交,但毕竟还要顾忌男女大防,云琅上门便都会携着小玉儿,顺带地旁听了。
书房内。
郑远山将画纸铺开,笔上沾墨,执笔负手而立。他低头凝思,清瘦的脊背微曲,端的是文人的落拓风雅之姿。
“这学画伊始,便由描绘花草起吧。”他说完,提笔就要落在纸上。
“先生。”云琅出声,玲珑的眼睛看着他,“我就想同先生学画一样东西。”
“什么?”
她眨眨眼,“人。”
“这……”郑远山皱眉,“一来就学画人,这就比较不易了。”
“没事,我就想学画人,别的都没关系。”云琅目标很明确。
郑远山没多想,点头答应,心想姑娘就是有个兴趣,顺着她的意思来便是。
郑远山单手执笔,在纸上疾风劲草般,一阵涂抹,嘴里一边讲解。不过一炷香功夫,纸上就勾勒出来一道飘洒的人形。只是那人……像是正脸,又像是背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儿……总之,就是长得很抽象。
云琅:“……”
小玉儿:“……”
要不怎么说这郑远山是“明州五怪”中的画怪呢?他的画,讲求的就是个意境超绝,追求神意而不追求形似,常人难以看懂,可看懂的人直拍手称绝。
当然了,云琅和小玉儿都是常人。
“先生……”云琅斟酌了一番,再度开口,郑远山正捋着他那把山羊胡,望着纸上的画,似是对自己的作品甚为满意。
“那个……我想画的人,不是这样子的。”
“那姑娘想画的,是什么样子的人呢?”郑远山耐着好性子问。他为人本就随和,对于年轻貌美的姑娘,更是有求必应。
云琅歪头想一想,肚子里搜挂着说法,“就是那种……就是那种能看清样貌,能看清动作的人。对,要能看清动作的人。” 她似乎终于找着形容,又高兴着说了一遍。
“嘶!”郑远山拗过头去,“我明白了,姑娘想画的,是俗人。”
“对!”云琅笑开了,“就是俗人!”
春宫图里的人,那可不是就是大大的俗人嘛!
*
云琅往郑远山那儿跑了好几趟,总算学出来点模样,能描摹出一些简单的线条,乍一看还真是个人样了,只是神态还需要细致点。不过那都是后话,往后再慢慢精进罢。
云琅拿着这现有的手艺,白天收完摊子,又蹬蹬地跑青芙房里,俩姑娘房门一关,就开始嘀嘀咕咕,在一块儿合计画里头该画的动作。晚上回去房间,便在桌上铺开纸,尝试着勾勾画画。
第二日,她又把那些画儿带过去给青芙掌眼,却是把个青芙笑得直捶床,“你这画得什么?这俩人莫不是在打架?”说完又捂着胸口,笑得连连咳嗽。
云琅满心沮丧,自知这画得不好,原来当时看着纸上简单,真一动笔,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没关系,既画不好,那就继续学!继续画!她柳云琅就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
入夜,揽月居。
屋内同时点着两盏灯火,把个房子照得亮堂堂的,一室通明。
由于有人在房内画些不可描述之事,小玉儿被遣到门口看守,好随时报信。她打着哈欠,就这屋子里透出来的光,昏昏沉沉地纳着鞋底。
屋内,云琅执笔站在桌前。
大书桌上铺满纸张,凌乱地堆叠,上面用线条勾勒出各式姿势的男女,打眼一看,很能看出他们是在做什么了。只是那人的躯体还不够有美感,要画得让人一看就**饱涨,这才叫功夫到家。
这女子的身材要有圆润的线条,蜂腰细,胸脯高。这倒还好说,她身边这么多姐妹,个个的有颜有料。只是这男子……男子的身材要有硬朗的线条,肌肉紧,身手猛。这样好身段的,她还没见过实物,却不知该用什么参照了。
正苦于男子身材的设计,眼前却忽地跳出一个身影:宽肩细腰,暗藏力量,衣服往身上一套,瞧着很有风度,可那底下的景致鲜为人知:那肩膀她靠过,宽阔有力得很;那腰腹她也摸过,肌肉结实分明……啧啧啧……
云琅想着想着,口中忽生出些津液来,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笔尖落到纸面上,她开始下笔勾勒,想象着他不穿衣服的样子,毫尖在纸上游走。
“奚大人!您怎么来了?!”
小玉儿忽在门口怪叫,云琅吓得一个哆嗦,笔一滑,墨汁在纸上点出一个墨点子,正巧滑过男子的胸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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