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已经等候在外。”
傅晓身为顾远祁的副将,和使臣打交道的事少不了,宋袅也有好几日没瞧见他。
罗琦落水蹊跷,宋袅并非要问到底的性子,宫里面发生的事,既然不叫她知晓,必是不可见人的龌龊。
她卸去衣服上和发间的首饰,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到了那也不会有什么出格不重的。
“走吧。”
因着是在宫里的容妃娘娘住处落得水,宫里面也有意为容妃遮掩。
雅若是在次日便被封了妃,另择了一个封号为容妃,取自德容迤逦,态仪丰度。
宫里还在朝会着使臣,所以葬礼是往小了去办。
只对外面称一句罗四姑娘生来便是体弱,幼时在爹娘走后生了场大病,本来就弱的身子骨,哪受得了冷。
失足落水后又病了一大遭,自是无力回天了。
罗府和宋府一致话术,便是旁人觉得如何不对,但关上门是罗宋二府的事,外人几句胡乱猜测,又有谁当得了真。
顾远祁眼下发青,穿着昨夜的衣裳,此时正在马车内闭着眼小憩。
自挑明之后,顾远祁便是再忙,也总要回来和她一块睡,昨晚又没什么大事,竟破天荒的一夜未归,和他一块的还有傅晓。
也不知半夜忙了什么,宋袅坐到他身边才有了半点反应。
鬓角边的青葱玉指被轻而易举的捏住,宋袅拿指甲戳了戳,他的手有些糙,有层薄薄的茧,硌得她难受。
顾远祁松了手,抬眸是一片血丝,敲了敲宋袅交叠在腿上的手:“揉揉。”
意思在明显不过,刚刚是在跟她闹着玩,现在又要她接着做这苦力。
长指又附在他的额角,慢慢往后移了点,将他两边的乌发掖到边上。
涂了玫瑰香油的手在两边打着圈,缓慢而轻柔。和她今日熏得香是一个味,不重。
宋府门前已经挂了丧幡。
罗宜候在门前略显沧桑,顾远祁今儿刚好一身黑,除了疲惫之外并不不妥。
“袅袅,你可算来了,”罗宜见到她顾不上行礼,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哭成了泪人,“绮儿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呢。”
宋袅拍着她的背,沉重道:“娘,绮儿身子本来就病弱,怨不得人。”
罗宜止了哭声,憔悴道:“你和王爷先进去罢,等下去瞧瞧你外祖母。”
宋袅和罗绮不和从未放在她面前,便如曾经一般,对这个视作半个女儿的外甥女,罗宜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
从始至终宋袅也从未想过要闹出什么家宅不和,徒增烦恼,在她们之中两难的也唯有罗宜。
罗绮的葬礼人来得不多,都是和罗宋二府关系要好的,且是在太后眼皮下操办,宋泽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到了晚上,宋袅陪着罗宜为她守夜,待七日过后便是送回罗家的祖坟,和她爹娘一块,算是九泉之下的重新团聚。
夜已深,只闻月影疏水,香风阵阵。
顾远祁站在春和院院中的桃树下,不多时,从屋檐下猛地跳下一人,着地时却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宛如一片树叶掉在地上。
“王爷,属下找了好几遍,宫里宫外都没有罗三姑娘的影子,怕是已经跑了出去。”
“跑出去了。”顾远祁负手而立,檐下摆了几盆兰花,香味的起源正是这些兰花。
宋袅喜欢花,院子里栽满了鲜花,瞧得清新养眼,心神气凝。
就是那白灯笼不大好,罗绮留久了只会是一个祸患,不如趁早了结了,也好过等前世的结局再次经历,留下无限懊悔。
“多派些人手在城中寻找,若找到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解决了,莫惊动了其他人。”
昨晚罗琦和雅若公主争吵,他有在无意间的顺水推舟,至于落水,也不能去怪雅若故意要推,而是罗琦故意借了她的手,有心陷害。
只是她人蠢,北狄使臣还在大郢,谢太后疯了才会去维护罗琦。
既然罗琦自己要跳,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太监自然不会让她得心,叫她在水里多喝了好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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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袅在家中只住了一晚,后面的主要皆由罗宜在操办。
宋袅卸去身上的繁琐,素面躺在花树下。
树下摆了一个可以躺得摇椅,躺在上面有大树遮着不觉得热,宋袅喜欢一切闲情雅致的食物。
边上的陶缸灌满了水,几片紫色小花漂在水面上。
侍女来报:“容妃娘娘来了。”
宋袅掀了掀眼皮,黄豆按住摇椅,叫摆动停下,好让她从上面下来。
不满甩甩胳膊,见陈嬷嬷看来,立刻收回了不满的情绪。
她身边六个侍女,偏偏选了她来推这摇椅,到底是重视还是故意的,又非是她所能胡乱猜测的。
雅若来时,侍女已经备好茶水,待宋袅行礼后,两人相对而坐,品茶赏花而迟迟不语。
宋袅和她没多少交集,自然也不想和她有多少交集。僵持着,她就着杯盏中的冷茶抿了一口,轻晃晃搁在桌上。
“容妃娘娘来找臣妇是为何事?”
雅若百无聊赖掰着糕点,宋袅不开口,她也较劲了一样不开口。
而和她一直僵持着,只因为自己手中的一个荷包。
“容妃娘娘有什么事便敞开了说,您出宫一趟也实属不易,等过了时辰,下次见面都说不准呢。”宋袅重新煮了一盏茶。
雅若处于被动的地段,宋袅神色淡淡,好似丢了东西的不是她,而急地上蹿下跳的则是自己,生气又无能为力。
她说得不错,雅若今日能出宫是得了太后首肯,也就这点时间压根不够她和宋袅耗,只能自己先败下阵,将荷包放在桌上,问:“王妃瞧瞧,这个您可熟悉。”
宋袅看了眼,含着得体的笑:“容妃娘娘多虑了,这世间模样差不多的东西多了去了,这荷包是瞧着眼熟,但我并未丢过东西。”
她心里拿不准雅若存了什么意思,既然是和太后一块的,必然不会打什么好算盘。
一个不慎可能便是万丈深渊,宫宴一次她躲过了,但不代表此事已然太平。
就冲这个荷包,就是里面藏了绝世珍宝,她都不能胡乱认下。
雅若一噎,这荷包罗琦都承认了是宋袅的,她嘴倒是硬,掉在曲台殿里还能临危不乱,知晓一口咬定不认,太后便奈何不了她。
“本宫想着,罗三姑娘亲口承认,想来不会有误,既是王妃的荷包,还是该物归原主更好。”荷包放在桌上,雅若站起身,“宫规森严,本宫和王妃一见如故,既然缘分已经在这了,以后也不会生分。”
雅若微卷的黑发被束在成套的金簪之中,异域的面孔深邃而靡丽,淡绿色的眸子闪着淡淡的光,眯着眼如一只慵懒的猫。
“下次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下月赏花宴,王妃记得来。”雅若扶起行了半礼的宋袅。
宫里的容妃亲自扶她,宋袅忙笑着应下:“娘娘亲自来请,臣妇恭敬不如从命,自然不会推辞。”
就是她不说,雅若想办赏花宴,宋袅也不敢推辞,便是权势滔天,也要守好臣子本分,不叫人烙下口舌。
送走雅若,荷包被宋袅小心收起,雅若既然愿意送回来,她自然要好好看管住。
两日后便是罗琦下葬的日子。
宋袅一身素衣,跟着顾远祁到宋府,他身边亲信只跟了一半,傅晓要与他汇报军中情报,若非休沐平日里皆会跟在身侧。
“傅将军领了差事。”宋袅随意说了句。
顾远祁瞧了眼她,见她真诚地问,自也如实回答:“嗯,昨日让他去办些事。”
先前罗琦在眼皮子底下,起码还能操控着,结果太后那边插手,让她钻了空子,一会的功夫便被对调,宫里和宫外附近都找了一遍,一个大活人就这般没了。
来不及匪夷所思,查起来太后那边只是要人早早送走,天还未亮匆匆出了宫门。
多日下来该起疑了,只能在今日去找罗琦,好来一个瓮中捉鳖,顺藤摸瓜找出背后帮她之人。
能帮罗琦的人在他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如今宋袅和他已无交集,今生罗绮与那人还能牵扯到一起吗。
宋袅想问得其实并不是这件事,罗绮身子健康,怎么无故落水而病故。
顾远祁那晚可是一夜未归,而罗绮也是在宫里出得事。后来,她到宋府时,罗绮已经被安置妥当,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棺材中的人,到底是谁的脸。
若是棺中人没问题,宋家为何要急匆匆将人放入了棺中,早早盖了板子,明显是在欲盖弥彰,只能说棺中人并非是罗绮。
顾远祁和谢太后的党派之争,从罗绮投靠谢太后开始便参与在其中。
宋袅独善其身,一直以来安心养在后宅,都是为离那权谋谋术远远的。
在利益背后是更多的阴谋诡计,既然背靠大树,依附于大树,自然也要做好被大树所吸取的一日。
“王爷,王妃,到了。”
马车停在宋府门前,是一片凄切的哀啼。
真心还是假意,都不过走个过场,府外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乞丐,往前一瞧,才知是宋泽命人在府门边上施粥,以为罗绮下辈子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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