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冻结着凝固了两秒。
周围人声嘈杂的喧嚣声也安静了片刻，无数双视线精准落在两人面对面对峙的紧张情形上。
等到叶侨南反应过来时，群众聚焦的眼神迸发着激光般灼热耀眼的激情。
一群人围在他们周边静观其变看热闹。
中国人这看热闹的一生。
叶侨南重新把视线投向对面的始作俑者，对方正忿忿不平盯着他。
身形比他小了两个头左右，穿着凯蒂猫卡通图案的睡衣。顶着一米五几的身高。巴掌大的小脸，樱唇琼鼻，一双清澈透明的杏眼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外卖。
叶侨南脑海中迅速回忆一遍认识的人，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反应两秒后抬脚便走。
应该是碰瓷的。
……
被误认为碰瓷的宋茸茸站在原地面对面和对方大眼瞪小眼等了两分钟之后，非但没有等到对方的道歉和返还外卖。
这个外卖贼竟然毫无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无其事风轻云淡装作无事发生离开。
现在做小偷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也是，没点厚脸皮也不敢出来偷外卖。
周围聚焦着看热闹的人群，前排几人斥责偷外卖的闲言碎语钻进宋茸茸耳朵里，对方却像是充耳不闻神色泰然自若。
宋茸茸先行一步拦住对方的路，目光从上至下扫视了一番。最终停留在那份外卖上。两人紧贴着咫尺的距离。
阳光横亘在两人中间，照着细碎飘扬的发丝。被暖黄色的阳光渲染成油画一样虚实的笔触。
宋茸茸抬眼视线和他对上。被对方眸子里颇有些不耐烦的警告的冷意触到，下意识迅速收回了视线。
“你的外卖？”僵持好半晌后对面人唇角轻微勾起，皮笑肉不笑轻飘飘问道。
“难不成还是你的啊！”宋茸茸被他这番话气笑了。
她跟着骑手发的消息找到的，校门口墙角，曹氏鸭脖。连外卖单都扯了。
都说天底下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难不成成还有两份一模一样的曹氏鸭脖。
不料对方轻飘飘点了点头。
宋茸茸脑海里打出一个问号。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啥。
“行。”宋茸茸不想和面前这人多费口舌：“你外卖单呢？”
空口白牙说说她也会。
周围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叶侨南眉心微皱，被对方胡搅蛮缠眯了眯眼瞳孔收缩。仍然试图讲道理：“被外卖员弄掉了。”
他到校门口拿外卖的时候正碰上骑手放在角落告知他外卖单运输途中不小心弄掉了。
他盯着面前那人，淡然道：“让开。”
这人从一开始就堵在他面前。
“扯，你继续扯。”宋茸茸被对方措辞气笑了。
“我看到你从墙角拿的外卖，眼见为实，难不成你还想狡辩不成。”
眼都不眨云淡风轻地撒谎，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个惯犯。
在学校偷外卖，以后出社会了还不知道偷什么呢。今天被她抓住现行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宋茸茸视线越过面前的人，望向周围围聚拥堵的人潮。议论声不绝于耳，看着面前的这人站了一会。脸上最后一丝镇静伪装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很好。这人装不下去了。
……
叶侨南觉得自己没招了，他觉得面前这人现在跟菜市场胡搅蛮缠的大妈无异。他当着外卖员的面接过的外卖，在她这里就莫名其妙成了十恶不赦的外卖贼。
偏偏这人胡搅蛮缠不听道理，一口咬定是他偷了她的外卖。
“我来的时候墙角根本就没有外卖。”
言外之意，她的外卖早就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被偷了。
“你的外卖被谁偷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污蔑我偷外卖的行为跟村口那些落人口舌的大妈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亲眼看见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从墙角拿了一份曹氏鸭脖停驻在她面前。宋茸茸可能看他正儿八经镇定自若的模样差点就信了。
呵，男人。差点演得自己都信了吧。
“装什么呢。”宋茸茸音量不自觉拔高：“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的外卖还我，并且向我道歉。”
狭窄的距离，对面茉莉花洗衣液的清香在阳光分子的扩散下无声息萦绕散落。在温热的熨热后氤氲包裹环绕。叶侨南薄薄的眼皮翁动，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
随后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秒，像是发出了一声无奈且无语的闷哼声。
他才没功夫跟这人费劲巴拉多争口舌，下午还要赶一篇论文。
停顿片刻，他迈了迈长腿往旁边另外的门闸道走去。
宋茸茸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心里无名怒火再次翻涌上头。
他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宋茸茸张了张嘴，对着对方潇洒迈步的背影刚想要说些什么。视线出晃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乔念刚好化完妆走出来，就瞥见门口一群熙来攘往，门庭若市的吵闹声。乔念随便揪了个人问了问情况。
得知此地有瓜吃，连主持表演都暂时抛到了一旁。
费了好半天挤进去，隔着遥远遮挡的视线，远远和宋茸茸在空中对视了几秒：“你怎么在这？”
旁边的人不是说抓小偷现场吗?
宋茸茸怎么在这？
不会吧，不会被抓的是宋茸茸吧。
“伸张正义。”宋茸茸嘴里蹦出三个字。
捉奸吃瓜现场没看过，今天让她这个吃瓜的碰上偷外卖吃瓜第一线了。乔念大脑迅速周转了片刻。恍然道：“外卖贼呢?”
周围人声鼎沸的白噪音之后，宋茸茸盯着众人焦灼热切的目光。往叶侨南走的方向指了指：“拿外卖准备跑了。”
白昼的阳光透亮如水，透过树荫的间隙投下斑斑点点的投影。正午的热浪翻涌萦绕。打在指尖所向之人的背影。
似乎听到对方意有所指念到自己的名字，加上周围目光的擦肩而过迎面路人被吸引视线的殷切渴望，叶侨南没走两步的脚步微顿。回头澄清道：“我再说一遍。”
“我没拿你外卖。”
这下乔念彻底看清了这人的长相。眯了眯眼有些狐疑问道旁边的宋茸茸：“你说的那个外卖小贼就是叶侨南？”
不应该啊。
大少爷还要以偷别人的外卖外卖为生吗？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换换口味体验平民生活还是脑子有泡？
“茸茸你是不是弄错了？”乔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茸茸脑海里缓慢扣出一个问号。
她们不是统一战线的嘛？乔念怎么还帮这人说话啊！
随机望着背对着他那人快要渐行渐远的距离：“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你挂表白墙！”
对面置若罔闻头也没回地走了。周围人见状也纷纷如鸟兽散了。
只留下宋茸茸一个人在原地忿忿不平，抬脚方才想要追上去。
“我觉得你外卖应该不是他偷的，以叶侨南的家世背景，要多少份曹氏鸭脖没有，没必要偷你那份。”乔念捋了捋逻辑安慰道。
乔念还想说些什么，望见宋茸茸那张皱巴苦着的小脸。对面垂头丧气的姿态，脑袋上夹着的黄色小花发卡像是跟现在低头无言的宋茸茸本人一样耷拉着焉了吧唧的。
好像有点死了。
毫无疑问，外卖风波这件事情无疑给宋茸茸带来了巨大的沉重打击。
乔念望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在她心口上撒盐说下去了。
“没事，不就是外卖吗！咱们下午还有课，不差这一时。大不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保安室申请调监控。今天我请你吃了。”乔念大手一挥支付宝转账过去。
安慰一下这朵受伤的小黄花。
下一秒部长的夺命电话乍然响起催促。乔念一边手忙脚乱敷衍应付道，一边还不忘拍拍宋茸茸的肩膀安慰：“今天可是疯狂星期四！肯德基不吃白不吃了。”
……
伤心归伤心，疯狂星期四还是要吃的。
十分钟后心如死灰的宋茸茸坐在窗边等餐。手里拿着手机跟网恋对象对线。
【我茸易吗】：TAT。
对面应该没有在上课，几乎是秒回地发了个问号过来。
【mist】：？
【mist】：怎么了？
宋茸茸本来只是想吐槽一下今天水逆的遭遇。可看到对方秒回的关切问候。脑海中忽然想起今天一天没吃饭，点了个外卖骑手迟到半小时还被偷。
一番争吵后无疾而终。
就像是突然遇到的下雨天，狭窄阴暗的世界里闯进来一把黄色的雨伞。明媚了幽暗的角落。宋茸茸隔着网线面对这这几条消息忽然有点难过交织着委屈。
明明有时候可以一个人消化的情绪，遇到了一个倾诉关切的闸口。眼角却泛滥不住有些微红。
【我茸易吗】：感觉今天好水逆。刚刚外卖被偷了还跟人吵了一架。
隔着网线的叶侨南眉心微皱，顿了顿。片刻后望着那条消息有些神色恍惚。删删减减打字后又删除。
女朋友心情不好怎么安慰？
在线等，挺急的。
宋茸茸看着对面微信“正在输入中”时有时无，两分钟后发了一个黄油小熊抱抱的表情包。
【mist】：怎么了？
【mist】：现在怎么样了？你吃饭了吗？
周四的肯德基店里人潮络绎不绝，宋茸茸刚刚点的套餐还要好一会儿。大半天没吃东西的肚子也非常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宋茸茸刚想打字说自己现在在肯德基店里。
下一秒手机消息提示音冷不伶仃响起，宋茸茸翻开联系列表。置顶‘网恋纯情男大’未读消息赫然躺列映入眼帘。
宋茸茸点进去的时候大脑萎缩了一小阵。
对方给她发了个转账。
【mist】：微信转账【5200】
【mist】：别跟傻逼计较，买点好吃的。
【mist】：别伤心了宝宝。
宋茸茸望着那串机械冰冷的数字，思绪像是被掏空石化一样僵硬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们有钱人都这样壕无人性吗？
一顿饭钱5200。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
对面的叶侨南盯着手机上刚发出去的转账，指节分明的手掌托腮，等待着对方收款。
他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哄女生。
不过按江肆然的话，建模和金钱总要占一个。
在她伤心难过时，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安慰他。他现在唯一能安慰她的只有钱了。
宋茸茸看着对方转账的数字有些诚惶诚恐。
男人嘴上口头说说的520她见多了，可现实动不动转账5200的实在罕见。
宋茸茸键盘删删减减好半天斟酌着怎么感谢对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叶侨南看着聊天记录偏头，沉思了片刻问向旁边打游戏跟对面争得面红耳赤的江肆然：“她不收是什么意思？”
“啊？”江肆然头也不回，敷衍道：“你没诚意呗。”
没诚意……
室内光线柔和，窗外静谧的风卷起。簌簌落下一地银杏声响风卷残席。
叶侨南安静沉思了一会儿，手指翻动屏幕划了划。
【mist】：转账【5200】
【mist】：花钱买你的开心。
【mist】：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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