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宇上一次产生打人冲动还是在……
……上一次。
要不是为了维持他现在矜持、文静、温婉、优雅且无法说话的人设。
那么周栎辞这只手就会淤肿、流血、骨折、脱臼且半永久性的残废。
“你不吃吗？”
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男生还微微勾着嘴角，收回手的同时视线看向那块抹茶瑞士卷。
阮承宇摇摇头。
对方得到否定答案后却也不再追问。
这张餐桌上唯一的一颗好奇心在阮承宇的左胸腔里。
他忽然回想起周五晚那通没头没尾的视频电话。
[你周五晚给我打视频是有什么事吗？]
周栎辞正用冰美式的苦涩掩盖嘴里残留的甜腻，看到阮承宇在手机屏幕上敲下这行字后轻轻挑起眉。
“打错了。”
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的回答。
和照片错发异曲同工。
但给了阮承宇一个隐藏信息。
这“渣男”列表里肯定有很多固聊女生，否则也不会搞错联系人。
他抿起双唇，厚重的口红质地令他不适，他下意思用牙尖轻摩唇线。
[我不喜欢打视频]
他纠结数秒后决定主动告知。
周栎辞用力吞咽口中咖啡液，颈间喉结上下滑动。
嘴里说出口的话仿佛也被浸得冰冷。
“是吗？”
他这句反问像警局审讯室里质疑嫌犯的口吻。
阮承宇这才反应过来，他用来添加周栎辞的是小号微信，个性签名上并没有说明自己拒绝视讯。
于是他尴尬点头，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颈后轻轻滑落至胸前。
弄得他脖子微微发痒。
他正打算抬手撩发整理，没有发现周栎辞盯着他的视线愈发炽热。
“那电话呢？”
阮承宇的手僵在半空，抬眼对上周栎辞的目光，烫得他瞬间躲开。
慌乱地捧起手机打字。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忙碌，短短一句话被他删删减减多次。
[我说不出话]
但凡智商在及格线上的人，都不会有给间歇性失语症患者打电话的想法。
虽说阮承宇是假装的。
但周栎辞可能是真蠢。
他又默默在考核评分表上记录。
周栎辞始终眉眼含笑，却给人一种十分不友善的感觉。
阮承宇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那你当时问我周六有没有空，是有什么事吗？]
他当然不好奇。
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不存在其他话题。
“你知不知道有区别吗？今天已经是周日了。”
周栎辞又拿起那杯冰美式，咖啡液里的冰块几乎融化殆尽。
难喝程度加倍。
阮承宇几乎要怀疑这杯咖啡是不是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否则36.3~37.2℃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这天算是聊死了。
在因尴尬而下意识低垂的视线里看到周栎辞那双几乎要伸到他座位旁的长腿。
阮承宇本体限时回归。
自己179cm的个子确实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妹妹阮云霏174cm怎么着也得找个身高差15cm的吧？
[能问问你多高吗？]
他将“题板”展示给周栎辞看。
答题者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又点又滑。
然后学着阮承宇的模样，两指捏着手机侧边，食指抵在手机背面，将屏幕转向对方。
阮承宇清楚看到他手机上显示着一张放大的体检报告单。
仅能看到身高体重和一半医生鬼画符字的信息。
【身高：189.4cm | 体重：83kg】
嘶。
阮承宇险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回想那日他不小心把咖啡泼到周栎辞身上后，有“幸”窥见那棒球服下的肌肉。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注重身材管理吗？
要是他威逼利诱周栎辞离开阮云霏的时候打不过怎么办？
“需要我把体检报告发给你过目吗？”
周栎辞见他一直走神，于是抬手晃动手机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立刻变身拨浪鼓。
如此越界的行为他可做不出。
但话又说回来，这年头谈恋爱最应看重的除了人品德行之外还有身体素质。
阮承宇皱皱鼻子，深吸一口气，仍秉持着给妹妹把关的心态。
就地化身采访记者。
[能问问你眼睛视力是多少吗？]
高度近视有遗传风险，虽然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太远，但……
“左眼5.3，右眼5.1，裸眼，非矫正视力。”
十分令人满意的答案。
阮承宇忽然后悔拒绝接收他的体检报告单，毕竟这样追问的行为也非常没有边界感。
[那你有什么既往病史吗？]
敲下这行字时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要不是为了阮云霏的幸福，他犯得着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牙一咬心一横，他将手机屏幕转给周栎辞看。
后者果然在看完后掷出一声冷笑，鼻息轻哼，勾起的嘴角里舌尖用力抵住口腔内壁。
就在阮承宇以为他不打算配合时，他忽然上半身向后靠住椅背，收回伸到桌子另一端的腿。
屏幕朝下将手机放到桌面上，慢悠悠翘起二郎腿，两手十指交叉，搭在大腿上。
穿着休闲服的姿态看上去也不失优雅。
说出口的话却让阮承宇难以维持表情管理。
“无任何慢性病、重大疾病或手术、家族遗传病史……”
周栎辞吐字清晰，有意拖长的尾音显得他声线勾人。
“心肺功能、肝功能、肾功能……”
他停顿之际又再度坐直，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臂搭至桌面上，看向阮承宇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接着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分贝开口。
“……性功能正常。”
阮承宇微微瞪大双眼，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他毫不掩饰达成逗弄计谋后的笑容，唇边明显的单只梨涡里溢满了狡猾。
27岁的男人什么风浪没遇过。
但27岁的哥哥不允许如此不着调的人拐跑他妹妹。
真该回家搜罗一些默片，学习学习当年的演员都是如何用沉默表达愤怒。
否则他不在沉默中爆发，下一秒就要在沉默中灭亡。
周栎辞在他“沉默”之时抬手叫来咖啡店服务生，指着他面前那份抹茶瑞士卷说：“麻烦打包，谢谢。”
还算有礼貌。
阮承宇短暂忘记刚才的黄腔玩笑。
他将盖在腿上的棒球服拿起，原本被裹在双腿周围的暖空气瞬间消散。
光裸的皮肤因受凉而起了一层薄薄的细小疙瘩。
周栎辞早看出来他冷了，接过他叠好的棒球服时说：“别逞强，我可以回宿舍拿条裤子给你。”
真有你的。
189.4cm的个子就差刻在脑门上了，怎么还需要靠借人裤子来显摆腿长？
再者说，怎么会有男生主动借女生自己的裤子啊！？
这是什么段位的直男？
触及到了阮承宇的知识盲区。
他摇摇头，微笑礼貌婉拒。
服务生适时拎来打包好的甜品袋子：“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阮承宇可不想再有下次。
真想像解决“周不骇”那样解决这位毛头小子。
可惜他一想到周栎辞年纪和自己妹妹相仿，就难以下决心对人动手。
当然，存在他打不过人家的顾虑。
周栎辞先他一步推开咖啡店的门，依旧像上次那样绅士地帮他扶住。
阮承宇再度朝他竖起大拇指连续下压两次。
‘谢谢。’
“这是谢谢的意思吗？”
绅士这次并没有直接无视他的动作，而是好奇地开口询问。
阮承宇点点头。
“那‘你好’的手语呢？”
离开了咖啡店，提问人和作答者就调换了身份。
阮承宇耐心地伸出手，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教学。
他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周栎辞，接着大拇指和食指弯曲，其余手指伸直。
‘你好。’
周栎辞有样学样，手里装棒球服的袋子挂至臂弯处，将阮承宇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流畅且准确。
孺子可教也。
阮承宇双手食指搭成“十”字，向下一顿。
继而双手做握拳状，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指尖相对，其余手指弯曲，同时手臂微微向上伸直。
‘真棒。’
这是他以前在志愿活动中最常对聋哑孩子们比划的手语。
可惜周栎辞看不懂。
“什么意思？”
阮承宇却只是笑笑，没有掏出手机打字解释。
“那‘再见’呢？”
这个大三学生此时竟如此好学。
阮承宇耐心地抬起一只手，五指并拢掌心向外，左右挥动。
与日常生活中人们说“拜拜”时的肢体动作一致。
“这么简单？”
周栎辞一边感叹一边乖乖学着他挥手。
这样看，这毛头小子倒与那只边牧犬有几分相似。
聪明且乖巧。
如果阮承宇能够开口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周栎辞，手语并不难。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结束了短暂的“一对一课程”，周栎辞又像上次那样抛出礼貌性询问。
可惜这位长发短裙“美女”今天依旧开来了自己那辆庞大的越野车，痛失考察“渣男”交通经济状况的机会。
阮承宇摇头拒绝。
周栎辞并不纠缠，打算在街角与他分别。
再见的话语未到嘴边竟改了口。
“周五……”
他没有直接把话问完。
阮承宇却装傻，站定在原地抬眼盯着他。
路灯倒映在那双桃花眼里显得尤为明亮。
秋夜的凉风将他的眼睫吹得轻轻颤动。
“你有空的话……”
语气里充满回旋余地。
阮承宇掏出手机，一半掌心藏在袖口里。
[你希望我去吗？]
他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实则是想试探。
聪明的养鱼专家不可能允许自己在鱼塘管理上出现疏漏。
夜晚的低温让他忍不住微微耸肩缩着脖子。
锁骨窝因他的动作而变得尤为明显。
那颗小痣也躲进阴影里。
周栎辞低垂的视线从他的盈盈眼底离开。
风将彼此身上的气息混杂。
他开口时似也带着那股酒渍甜香。
“我希望你不要穿裙子去。”
阮承宇：限制穿衣自由是吧？
周栎辞：天气允许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穿那条照片上的丝袜
阮承宇：我不允许！
（周哥的身高体重参考了常年健身且体脂率低的男性指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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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抹茶瑞士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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