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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亲就亲吧

曼哈顿咖啡厅里,季少虞正兴致勃勃地给凌一介绍着店里的特色甜点和咖啡。

“小时候,淮州哥经常带我来这边等姐姐下课。他们家这个…唔,Chocolate Monkey Bread Muffin,中文该怎么讲?”

凌一冷着脸,回答道:“巧克力猴面包麦芬。”

“对!”季少虞快速点完餐,带着凌一找了处空位,“虽然我没吃过,但淮州哥说很好吃的!”

左一个淮州哥,右一个淮州哥,凌一的脸冷得能制冰。

可季少虞对此毫无察觉,等到咖啡和甜点端来,疑惑问道:“怎么不吃啊?不是饿了吗?”

气饱了。

凌一听话地咬了口甜腻又苦涩的面包。

“好吃吗?”

“嗯。”

“那就好,多吃一点!”季少虞双手托起脸,笑眯眯地对他说。

凌一看着季少虞,心又跟化了似地,点头继续吃——

“我就说嘛,淮州哥品味很好的。”

不吃了。

季少虞看着忽然放下面包的凌一,疑惑不解。

“怎么了?”

“简淮州是谁?”凌一沉着脸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季少虞:“啊?”

“能看出来你们感情很好,他和你的家人关系也很好,你更是三句不离他。”凌一说。

季少虞很少听见凌一用这种语气讲话,眨着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晃过神后,他看见了凌一红起的耳尖和咬紧的牙关,忽然明白了什么。

凌一嘴唇紧抿,白衬衫扣满格,好好学生的模样,发丝却没那么乖,有几缕生气地落在额前,跟着他起伏的胸口微微摇晃。

忽然地,这与季少虞关于凌一的记忆重合。

每当有男男女女向他示好,送水、要联系方式和告白时,凌一就是这幅神情站在人群里,高中三年一直如此。

原以为,那是凌一的好胜心,却不想是他从未意识到事实:凌一喜欢他,凌一在吃醋。

他还没从这个被刷新的认知中回神,凌一却先开口了。

“算了。”凌一垂下眼,“当我没问。”

凌一拿起银叉,将盘中蛋糕用力分开,碰撞出清脆声响。

“淮州哥是我的……”

凌一分尸面包的手顿住,抬眼看他。

突然,季少虞身体前倾,握住了他的手,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凌一看着季少虞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气已经没了大半。

“答应你什么?”

他刚问完,白皙修长的手指就慢慢滑向他的掌心,牵住了他的指尖。瞬间,凌一什么脾气也没了。

“我都答应你。”凌一呼出在心口憋的气,轻轻回握住季少虞的手,“我不会……”

“不要告诉依依,我担心他会吃醋。”

季少虞笑着说出令他浑身僵硬的请求。

“什么?”凌一听见了,却还是不愿承地反问,“依依?”

这个名字在过去一周里,几乎已经从他生活中消失。季少虞没再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他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故事的结局,怎么,怎么现在会……

“对啊。”

季少虞向后靠去,收回了牵住凌一的手,端起冰水抿了口,道:“虽然,我最近还在跟他吵架冷战,但是想到他会吃醋,我还是会很伤心的。”

等等。

凌一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他能在五小时内,建立出三维中子运输方程模型,分析出在燃料成分假设为MOX的钠冷快中子反应堆中,对有效增殖因子在三种因素下的影响,却无法理解季少虞的这句话。

冷战,担心「他」吃醋,会因此伤心……所以,小鱼喜欢的是「他」,还是他?

凌一闭了闭眼,将这些抛之脑后,抿了抿唇,看着季少虞开口道:

“小鱼,我有话跟你说。”

“等等!”

季少虞伸手打断,抢过话。

“我想了想,虽然会担心他伤心难过,但是我还是不能骗人。”季少虞说,“因为,我就最讨厌被人骗,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盯着凌一,看着他蹙紧的眉心慢慢松开,又拧得更紧,继续道:

“只要发现自己被人欺骗,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会,非常、非常、非常……”

凌一屏住呼吸,听着季少虞一字一顿说出那三个字:“讨厌他。”

胡桃木圆桌陷入沉默。

季少虞俯身靠近,凑到他面前,放低了声音。

“凌一,你能明白吧?”

被点名的人,嘴唇动了动,最后挤出明白二字。

“那就好!”季少虞端起水杯,故作轻松地问他,“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凌一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没什么。”

季少虞点头,笑着将甜点旁推向他:“多吃点哦。”

“嗯。”

凌一动作很慢,在接到电话返回会场时,也没吃完,咖啡更是一口未动。

颁奖礼很隆重。

凌一作为江大代表,从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Caltech荣誉教授手中接过了团队三等奖和个人全球第二的奖杯。

江城大学的喜报已经铺天盖地席卷网络。

今年的三等奖,已经刷新了江大在前年GPAS八强的记录,对于凌一的个人排名更是连发了三条博文。学校官网张灯结彩,一片大红,过年般喜庆。

网络上,前脚有人质疑,说凌一只拿了第二,不过是长得好看才有那么多吹捧,后脚就有人站出来把参加选手资料甩了出来。

凌一名字后跟着的Freshman,在一众Senior的后缀中格外显眼。他19岁,刚上大一,还有三年的时间让他去追赶、超越「前辈」们的耀眼排名。

颁奖礼后,慢慢聚集到凌一身边寒暄的学术评委和高校评审团也佐证了这一点。

MIT核科学与工程系主任对他展现出了强烈兴趣,事实上,在一年前的慕尼黑竞赛,他就对凌一印象深刻。

“Genius without a cyclotron is just potential energy.”

Prof.? Lester拍着凌一肩膀留下这句话,随即,他在邹教授老当益壮的白眼中笑着离场。

一旁的季少虞听懂了,但又不是完全懂。

「没有回旋加速器的天才,只是潜在能量。」

他小声问着邹教授:“回旋加速器?什么意思啊?”

“当着我的面挖人呢。”邹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意思就是让凌一去更大的平台,最好进他们MIT实验室!”

他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凌一,问他会不会去。

从咖啡厅离开后,凌一的脸色就不大好,现在也不例外。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大三会去马塞诸塞州吗?”

季少虞摇头。

“嗯。”凌一不徐不疾慢慢道,“那就不去。”

季少虞愣住,还想说什么,凌一已被主持人叫走拍大合照。

他躲在幕帘后,看着凌一根据指令站到了靠近中心位站定,心里忽然腾升出莫名的情绪。

凌一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要是开玩笑还挺好笑的,要是认真的就太蠢了!怎么可能就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放弃更好的大学和未来?简直就是……

「凌一,你为什么读江大?」

「季少虞,你为什么没有读江大?」

记忆里的对话如同当头棒喝,震得他耳鸣不止。

这个曾经困扰了凌一身边所有人的问题:凌一的高考分数和数不清的全球竞赛金奖,让他分明可以上综合排名更好的大学,却拒绝了从全国为他而来的招生办,依旧选择了江大?

——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这个答案,凌一很早之前就告诉了他。

季少虞手指脱力,松开幕帘。他不敢再看凌一,转过身,仓惶从后台逃离。

后台门合上后,又被再次撞开。

“这个,麻烦老师帮我交给凌一。”

季少虞将咖啡店的打包袋交给江大的老师,低着头,跑了出去。

热夏的纽约,街头人来人往。

季少虞脸上褪去血色,惨白着脸在其中艰难前行。

跌跌撞撞,他走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外,停下脚步,寻了处空着的台阶坐下。

凌一真的很喜欢我。

这个认知在短短一天里,不停冲击着他的大脑,像是逼他就范般横冲直撞,不给他任何喘息时间。

那我呢?我真的有足够喜欢他吗?

如果他发现,我并没有像他一样喜欢他,会不会很失望?

烈日炙烤,季少虞额上已经浮出了汗珠,但身体似乎感觉不到,依旧被心底溢出的寒意冷得打着寒战。

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被他扣得从边缘裂开,扯到甲床血肉,尖锐的疼痛才让他停下手。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走吧?逃掉,就像当初在山上一样,无法面对,那我就逃掉。

季少虞急忙站身,冲向马路,伸手拦车。

就当我从没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需要我怎么做?他需要我回报他的喜欢吗?需要给他一笔钱吗,再给他一张感谢便签,感谢他对我的喜欢。是这样做吗?

“你知道吗亚洲男孩,你需要给我一个地址,我才能启动这车?你知道的,对吧?”

驾驶室的黑人司机扶着座椅,扭头看着坐上车却一言不发的人。

再三催促。

后座的人从兜里掏出几张紫色钞票塞给他。

黑人小伙的F-words已经到了嘴边,但在看清面额1000的瑞士法郎,又看他是个亚洲人后,没再多说,将钞票塞进了口袋。

黄色计程车在博物馆门外停了许久,最终,消失在曼哈顿车流之中,不见踪影。

-

皮埃尔酒店,穹顶宴会厅。

“对,他就是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这已经是凌一第三次求证,得到的回复都一样。

他拿出手机,看着填满屏幕的未接来电,深知还是不会接,却依旧拨了过去。

如果小鱼问我找他的理由呢?不能说想见他,因为没有用;也不能说担心他的安全,小鱼在纽约待过的时间比他长得多;或许,可以说是教授想见他,嗯,他们似乎很聊得来。

凌一准备好了话术,可季少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垂下了手。

“嗯?”邹教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还没联系到他吗?”

“教授。”凌一收好手机。

“看颁奖的时候,就在说饿了,要来吃吃看学术晚宴的菜单。怎么人现在到没了?”邹教授边说着,边打量凌一的神情。

活了大半辈子,带过的学生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写不出论文哭的、拿不到心仪offer愁的、为了谈恋爱借口不参加组会的……什么没见过。

如果说,先前对于凌一心思飘忽只是猜测,那今天无论是台上答辩的晃神,还是此时的表情,都让他有了判断。

“来,好不容易结束了。”邹教授从侍者盘中端起香槟杯递给他,“要允许自己放松。不然,脑子会生锈的。”

还是那句话,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小年轻谈个恋爱又不影响搞学术,算不得什么大事。

凌一喝了第一杯,像是划开道口子,一杯接一杯。酒量好,不醉人,也不会失态。

竞赛队的人都看出来凌一的反常,但都以为是因为对他而言的「失利」,不好开口安慰,索性陪着一块儿喝。

“凌一,还是少喝点吧。”

跟凌一同住宿舍的邱雨看不下去,走到他身边劝道:“这次的排名并不完全就代表你的实力,我们大家都知道,教授他们也知道!这不会影响任何我们对你的看法,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厉害!”

凌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邱雨推了推眼镜,小声道:“我,我说这些话也有自己的私心,就是看你现在这样,我……”

“你怎么?”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从邱雨耳旁响起,惊得他险些打翻给凌一端来的果汁。回过头,他见到了那张生着双黑色大眼睛的白净漂亮脸庞。

“你……”

“小鱼。”凌一放下酒杯,顾不得杯子在餐桌上被打翻,直直地朝着季少虞走去。

他抬起的手硬生生忍住,就那么凝视背着手,冲他笑的人。

“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嗯?不猜算了!”

季少虞见他不动,鼓着脸,从身后掏出外卖纸袋。

“锵锵!我刚刚路过Sylvia's 特意进去为了买的,他们家炸鸡超好吃!唔,虽然我还是没吃过,但我朋友都说好吃!”

凌一还是不动。

季少虞放下纸袋,表情委屈,语气又有些埋怨道:“什么嘛,你都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邱雨从季少虞脸上移开目光,望向凌一。凌一很开心,暗恋者总是能捕捉到对方哪怕只是手指微微蜷起的细小动作。

喝得脸色潮红的邹教授,慢悠悠走来,拿走了牛皮纸袋,说:“凌一喝了不少酒,估计吃不下了,老夫勉强可以一尝。”

闻言,季少虞瞪大了眼,伸出手背贴上他的脸颊。

“真的喝酒了,脸好烫啊。”

凌一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小声说:“嗯,头好晕,想去外面。”

“干嘛喝那么多?”季少虞微微蹙眉,“等会儿要吐不能吐我身上,给我憋回去!”

“好。”

季少虞嘴上嫌弃,却放慢脚步,牵着他慢慢走出杯觥交错的宴会厅。

中央公园亮灯,照亮湖泊上方腾起的水雾。

白色雾气萦着高树,笼着整片青幽幽草地。月光偏爱凌一,让他能看清走在树影下的季少虞,眨眼时睫毛映的光也能看见。

月亮又白又亮。

他们在草坪坐下,时间不晚,人很多,他们在其中并不显眼。大都是约会的恋人,依偎着,时不时交换亲吻,他们在其中的牵手也并不奇怪。

“你喝了多少,比在石子海那次还多吗?”

季少虞右手被凌一牵着,只能用左手支着脸,歪着头看他。

“可能吧。”

凌一说话极少用语气词,季少虞闻言,晓得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故意凑近,恶狠狠地说:“只有笨蛋才会把自己喝醉。喝醉酒的笨蛋会被丢下弓桥,丢进湖里喂鱼!”

他也是笨蛋,付了五千瑞士法郎,在计程车里坐了五分钟,最后却在原地下车。

说完,他看着凌一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假。

过了会儿,凌一握紧了他的手,迟缓又坚定地将手放到了胸口,而后,曲起双腿,将脸埋进膝盖,紧紧护着胸前的手。不放他走。

季少虞没喝酒,也还是没明白凌一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怕被丢进湖里哦?”

凌一不仅没说话,还将头别向了另一边,只留下个后脑勺给他。

凌一性子有时候真挺闷的,生气了也从不会讲,忍无可忍了就会上手,拽着季少虞不松开。

若换作从前,季少虞会挣脱,就像前不久在海边那样。

但此刻,他却慢慢靠近闹脾气的凌一,下巴轻轻搁在他宽阔肩膀上,柔声道:“不会的,我不会把你丢进湖里的。”

凌一还是不动,他也不急,就这么陪着他。

渐渐地,手臂紧挨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紧接着,贴在凌一脸颊的手背接到了一滴滚烫。

明亮路灯下,季少虞怔怔地坐直了身体。

凌一在哭。

他微张着嘴唇,不停地眨着眼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凌一怎么会哭呢?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的凌一,怎么,会哭呢?

在第二滴眼泪砸向他手背时,季少虞慌了神。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狼狈地不知道怎么安慰,是因为比赛吗?还是自己早先说的话太重了?还是……

“明明就会。”

凌一的声音带着鼻音,还有醉酒后的嘶哑:“你刚刚就走了,”

夜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偏向一边。

“丢下我,自己就走了,电话怎么打也不接,不回来,不想见到我。”

说完这些,凌一将脸埋得更深。

手被泪水浸湿,湿滑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抽走,只能用力,握得更紧,再紧一点,这样,他就不会走了,小鱼就不会走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握不住。

季少虞抽走了手,凌一被填满的胸口忽然就空出来一大块。风继续吹,吹得他胸口的空白越来越大,大到仿佛被破开条口子,吹进五脏六腑,空得只剩下他的躯壳。

似乎无论他做什么,季少虞还是会离开。四年来,他做过很多事,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总是会逃走,就像现在。

凌一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左边。

“我在这儿。”

凌一循着声音,望向右边——

嘴唇被猝不及防地吻住。

亲得很快,季少虞急忙别过脸,几乎是在逃。

他没什么接吻的经验,更没有…跟……算了,死就死吧。

季少虞深吸口气,转了回去,再次吻向凌一。

还是很生硬。凌一不动,他只得一遍遍轻轻地贴上去,密密地,混着纽约的夜风急切地吻。风从他的唇齿钻进燥热的口腔,似乎在提醒。他终于去碰凌一的唇缝。

这一刻,凌一等到了。他抬手按住季少虞的脖子,破开微张的牙齿,去吻他无措的舌尖。

绵羊草坪,人多。

世界各地的嬉笑声,三两句中文更是常有,此刻却牵动了季少虞敏感的神经。

季少虞被吻得迷迷糊糊,却害怕是江大的熟人。他伸出手抵住凌一的胸膛,往后躲,不料,脖子上的手将他按得更紧,推攘的双手手腕被单手捏住,整个人被固定在凌一宽阔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快要窒息,凌一终于松开他。

季少虞大口喘着气,被轻轻拥入怀中。良久,他开口喊他。

“凌一。”

凌一似乎醉得更厉害,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季少虞抬手揩拭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问:“你亲过多少人?”

“没有。”

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凌一顺着他的后背,一路往上,指尖穿过他的黑发,徐徐摸着,柔声笃定道:“只亲过小鱼一个人。”

……

……

梦见小鱼了。

梦见小鱼被他抱在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躺进了单人床。

临近正午,凌一才从梦里醒来,揉着胀痛的额头坐起。

应该没有喝那么醉才对。

捏了捏山根,垂眼瞥见了腰腹上的单薄灰色被单,没什么不对的,是他住的房间,可是,为什么会什么都没穿?

凌一蹙紧眉心,扭头看向凌乱的棕色地板。

衣物散落,还有不少倒地的空酒瓶,伏特加、白兰地和龙舌兰……他数了酒瓶,六个;数了地板上的衣物,也有六件。

六件?

凌一赤着脚踩在地上,从书桌上拿起眼药水滴了几滴,打开行李箱,找出干净衣物换上。

嗯,行李箱里的衣服也少了。

所以昨晚宴会结束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这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房间地板上会出现不属于他的内裤。

凌一穿好衣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给他唯一想到的人打去电话。

下一秒,他身后的床铺上传来了嗡嗡声。

季少虞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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