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也有点哭笑不得：“她酒量其实还不错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姜意似乎没听明白两个人的对话，两颗眼珠子来回打转，带着点懵懂。
宋确看着，微微蹙眉。
他看向林潇潇：“你一个人送她回去？”
林潇潇点点头：“其他人不顺路，我和她都住在南区，同一栋宿舍楼的。”
“你们两个女生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宋确说，“我的车快到了，你们和我一辆走吧，我也回学校。”
旁边的男生愣了愣：“会长，你不是住北区吗？”
宋确颔首：“嗯。没关系，先送她们去南门，我到时候再改一下目的地就好。”
林潇潇感动地快哭了：“会长！等姜意醒了，我肯定跟她说，让她回头请你吃饭！”
宋确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那就不用了。”
三人一同上了车，宋确主动坐去了副驾驶的位置。车朝学校的方向开去，就在半途，林潇潇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林潇潇一手揽着歪头耷脑的姜意，一手接了电话，“谁呀？”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原本表情放松的林潇潇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震惊：“什么！”
宋确第一时间看向后视镜，镜中折射出林潇潇焦急的神色：“那他人现在怎么样？你们还有通知其他家属吗？”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宋确看着她挂上电话：“怎么了？”
“......我弟弟车祸入院了。”林潇潇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焦虑和不知所措同时在她脸上泛滥。说这句话时的她看上去有些无助，她闭了闭眼压住自己的情绪，“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现场只有一个男同学陪着，让我赶快过去。”
宋确听闻，也皱紧了眉，“你父母呢？”
林潇潇：“我父母都不在本市.....医生说，我弟弟的情况还好，但我实在放心不下的话还是亲自过来一趟。”
宋确沉吟三秒，果断开口：“我让司机靠边停车。”
林潇潇愣了愣：“要不，要不我还是送姜意回学校之后再过去.......”
后视镜里的宋确轻微地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你很担心你弟弟吧，现在就过去。”
“前面就是学校了，你打电话通知姜意的舍友下来接一下她，我陪她在车上等着。”宋确又看了林潇潇一眼，语气平稳，“放心吧，没问题的。”
林潇潇看起来快哭了：“会长......你人也太好了，我真对不住你......”
宋确笑了，有点无奈有点好笑：“不用，快去吧。”
司机就近停了车，林潇潇下车后，扒着副驾驶的窗和宋确交待：“我已经和姜意的舍友说了，她还有点事，过十分钟后就下来。麻烦你了会长！！！”
宋确点点头：“以防万一，你把她舍友的手机号也发给我吧。”
林潇潇连连答应：“好好好！”
告别了林潇潇，车辆重新汇入车流，宋确通过后视镜看后座上的姜意，她歪倒在车座椅背上，脸颊酡红，眼睫毛颤个不停，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宋确收回目光，看了眼手机，发现他在意的那人一直没有回他消息。
......今天早睡了吗？
宋确的思绪飘远，目光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后视镜上。
司机忽然转弯刹车，宋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后排“咚”的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瞳孔微缩。
“姜意！”
姜意被车的惯性带到，从沙发椅背上栽倒下来，刚刚的巨响就是她的头猛地磕在车窗上发出来的声音。
宋确迅速地打开车门，司机也有点慌了：“哎呀，我看着快到了，没注意车速，停得急了点.......”
宋确没有理会司机，他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将东倒西歪的姜意扶起来。
宋确试探着喊了两声：“姜意？你还清醒吗？”
他不确定刚刚姜意磕到了哪里。涉及到头部的撞击没有小事，万一刚刚那一下撞到了要紧的地方，可能会危及性命。
宋确把着姜意的胳膊，让她靠在椅背上，抬手撩起了一侧的头发，检查她额头上是否有伤口。倒是没有外伤，宋确提着的心略微放下。
待会儿必须和姜意的舍友说一下，让她们今晚多注意姜意的情况。
这样想着的宋确，没有注意到原本迷迷糊糊的姜意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人狠狠抓住。
宋确被姜意拉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倒过去，他反应极快，伸手按住了车窗，将倒下去的身体撑住了。
窗外是夜深人静的校道，只有零星的人走过。皎洁的月光从两个人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姜意的锁骨中间，像一小片湖。
宋确看了一眼，便迅速转过头去，就要起身：“抱歉姜意，我......”
姜意的手又收紧了些。宋确直起腰来的动作被阻断，他被迫弯下腰，顺着姜意的力道俯下身去。
宋确有点无奈。这人醉了以后力气还挺大。
“姜意，你先松手。”
姜意：“我就不。”
这句话说得，怎么听都像是有点不快。宋确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她生气了，又或者她现在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毕竟是醉鬼，不能和她计较太多。宋确叹了口气，语带提醒：“姜意，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不要乱发脾气。”
姜意的声音轻快得像一条小溪：“我看了呀，你不就是宋确吗？”
宋确怔住，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这才转头直视她。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在这狭窄的空间和距离内，看得清眼底的所有情绪。宋确发现姜意看到他眼睛的瞬间愣住了，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她没有想到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姜意喃喃道：“不对，不对.....你不是宋确，你是鹊然。”
即使姜意的声音很轻很低，但宋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整个人都定住了，愣愣地看着姜意。
他没有马上回话是因为震惊，却让姜意误会了他的态度。
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的姜意，声音隐隐带了点委屈：“你说话呀......你不是鹊然吗？你不是鹊然的话，就不要靠着我了......”
姜意说着便伸手推拒他，似乎是想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可她使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跟给他挠痒痒似的，反倒自己又快要倒下去了。
宋确见她身体偏向窗户那边，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揽住，重新扶稳。
宋确条件反射地应了：“我是鹊然。”
宋确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庞大汹涌的信息冲刷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混乱关头，他怀里的这个家伙还瘪着嘴抹了抹眼睛，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姜意抽了抽鼻子，声音细如蚊呐：“那你怎么不抱抱我。”
宋确闭了闭眼睛，他必须得冷静下来，现在他的手指还在抖。
思绪理了半天，内心还是震惊大于一切。
会知道他这个名字的，只有那一个人。
“.......你喝醉了。”宋确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姜意，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这个——”
姜意没有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她伸来的手臂，带着一点怯懦和赌气的拥抱。
她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尖尖的，在衣领附近留下一个小窝。她忽然贴近的动作让宋确完全僵直了。
前座的司机阿姨隔着后视镜一下一下地偷瞥他俩，见此一幕，忍不住笑弯了眼：“小伙子，你女朋友这是和你撒娇呢，你倒是哄哄啊。”
原本还像个石雕的宋确顿时涨红了脸。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喉咙紧张到几乎发不出声音，此时的姜意还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领。他毫无防备，被她拉着低下头去。
姜意仰起头，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对待他就像是对待家里的猫。
她有些困惑：“鹊然，你发烧了吗？为什么这么烫？”
两个人近乎重叠，月光缀着车尾，仿佛潮汐，一次次冲刷淋漓。宋确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没有。没有发烧。”
他结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好像也快醉了。
姜意没再说话了，她似乎又进入了休眠状态，倚着他的肩膀沉睡了过去。
宋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姜意交给她舍友的了，只记得有人打开了后座的门，从他的身边，将那个温暖炙热的人带走了。
宋确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男生宿舍的睡觉时间趋近深夜，舍友们都还没上床，在下面联机打游戏，间或发出一两声怒吼和脏话，都是他已经习惯的日常。
宋确脱了鞋，把外套挂在架子上，照常拿起水杯到饮水机边上打水。
座位就在饮水机旁的舍友终于注意到了回来的宋确，扯下来一边耳机：“你回来啦？咋打你电话没人接呢，还想叫你从校门口带点麻辣烫回来——”
舍友没听着回应，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哎哎哎！！宋确你在干什么！水！水漏出来了啊！”
宋确猝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水已经灌满了杯子，从杯口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虎口滴到地板上。
他动作迅速关上闸口，在舍友目光古怪的打量中，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刚刚在想一些事，走神了。”
舍友：“你这神走得可真不一般。”
宋确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他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先去处理地板上的积水。
另一个舍友半个身子探出了桌帘：“确哥，你周五上午有空吗？东哥让咱俩去办公室帮忙干点活，你要是能去我就回了啊。”
宋确想了想自己的日程安排：“可以。”
做完一切工作，也差不多到了他日常的入睡时间。宋确熄了灯，还在打游戏的舍友们也都默契地拉好桌帘，不再发出大动静。
但宋确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不知道多久。他闭上了眼，又再次睁开；闭上眼，又睁开。
墙上的钟表滴答不停，时针和分针都毫无犹豫地奔走着，底下的两个夜猫子舍友也都先后关了台灯，爬上床拉上了床帘。随着几声吱呀响动过后，整间宿舍彻底坠入深夜的宁静中。
宋确却发现自己没办法驯服自己的眼皮，他没法让它们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听话地闭上。也许他可以做到，只要他每次闭上眼，不会想到姜意。
不闭眼，她就在眼前扁着嘴哭；闭上眼，她就在他的脑海里笑。于是他怎么也无法入梦。
宋确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记得，再次睁开眼，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在桌边敲着电脑的舍友看到宋确下床，瞪大了眼，有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卧槽，宋确？你居然还在床上？”
宋确捋了一把头发，刚起床的声音低哑：“.....嗯。”
舍友：“你不是一直很早起的吗，你昨晚做鬼去了？居然这么晚才起来？”
宋确眼皮微微耷着，回得敷衍：“昨晚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他几乎是到了深夜才勉强入眠。
另一个舍友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你是不是今天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啊？你当时提了一嘴好像是要开会，别给忘了啊。”
宋确转身的背影一僵。
的确有这么回事来着。是提前一周就做好的决定，这天下午主席团搞个会议，讨论一下会内的财务和宣传问题。
也就是说，下午，他就又要见到她了。
让他失眠的罪魁祸首。
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南三教学楼楼底。宋确到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
他都不需要找，目光仿佛自带筛选能力，能够一下子从人群中锁定她。
姜意今天穿了条水红色的裙子。裙摆卡在膝盖上，小腿纤细白皙，她化了淡妆。只是姿态随意地站着，就已经很好看，像是一抹风景。
有人逗笑了她，她捂着嘴，眼角翘了起来。
宋确的脚步微微放慢了。
姜意也注意到了他，目光转过来，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微微愣了愣。
她朝他笑了，很开朗地挥挥手：“嗨！”
宋确也抬手回应：“.......嗨。”
这人，该说是天分吗，真看不出一点宿醉的影子。反倒是他，出门前照镜子时眼底青黑一片。
宋确看着眼前的姜意，感觉自己连举起的指尖都带着机器人的僵硬味道。
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像之前一样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林潇潇从路对面小跑过来，两个女孩笑着抱在一起，手挽手走在前面，宋确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走了一段路，才发觉自己一直踩着姜意的影子。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的脚步变乱，狼狈地停了下来，避开那道活泼绚丽的黑影，仿佛那是会吞噬他心智的兽。
阳光猛烈的下午，遍体烘暖，也许可以谎称是此刻面红耳热的理由。但他知道不是，那只是他为自己找到的拙劣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从昨晚开始他心中涌出的无数只蝴蝶，它们翅膀轻颤抖发出的轰鸣交叠堆垒，刮起一场亚热带的风暴。
终于掉了，这马……
滑跪道歉，这本一直没什么灵感，拖的有点久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尽量在开新文之前写完…（好像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文这个月底会开！虽然没灵感，但开了的坑一定会填！这本是真的快收尾了！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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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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