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郁峤瞌睡都吓醒了,挂断电话劫后余生一般拍了拍胸口,还好刚才没发出声音。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人傻钱多大冤种:?】
路在野似乎特别喜欢扣问号,这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体现,很没礼貌,于是郁峤也扣了个问号回去。
【乔:??】
【人傻钱多大冤种:怎么挂了?】
郁峤看了看空荡荡的寝室,回复:【室友还在睡,不方便。】
【人傻钱多大冤种:好吧。[可怜jpg.]】
【人傻钱多大冤种:你身体怎么样,感冒好些了吗?】
【乔:不舒服,我要继续睡了。】
好冷漠,路在野看着聊天框想。
不过他一看见聊天背景上那张冷淡美艳的脸,又觉得对方就该是这样的。
至于两人之前的那些聊天记录,反而不真实起来,早就被路在野忘到脑后去了。
【人傻钱多大冤种:那你好好休息吧。】
【人傻钱多大冤种:有需要告诉我,我给你点外卖送药。】
【人傻钱多大冤种:[转账1000.00元]】
郁峤:……他不知道为什么路在野这么爱打钱,但是只能看花不了的感觉也很难受。
他点了接收,然后在备忘录上记下一笔,日后都是要还的。
做完这些,郁峤起床准备。
为了应付今天的面试,他把头发扎了起来,用昨天羊毛卷给他的小卡子别住碎发,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不少。
只是这架黑框眼镜实在显得太过笨重,郁峤不喜欢,等赚了钱他一定要换一个。
上午面试的是一家刚开业的咖啡厅,就在学校附近,店里装修简约却有个性,连座椅都造型奇特,十分可爱。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店里人很多,座位基本上全部坐满了,都是三三两两聊天或是做小组作业的大学生。
店长在吧台忙得团团转,一听见郁峤说来面试兼职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咖啡机会用吗?会拉花吗?”
托上辈子读研经历的福,郁峤还真的会用。
他读研时有个师姐酷爱喝咖啡,一天起码四杯打底,别人保温杯里是热水,她身上永远飘着咖啡豆的香气,每天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感慨这条命全是咖啡给续的。
后来师姐干脆弄了一台咖啡机放在办公室,每天使唤组里年纪最小的郁峤冲咖啡。
“但是我不会拉花。”郁峤说。
“没事儿,会用就行,这有菜单,照着做,不懂的叫我。”店长拽着郁峤就给他兜头套了一件工作围裙,急匆匆地走了两步又扭身回来拍了拍郁峤的肩膀,“你被录取了,加油少年!”
郁峤:……这个世界的人都好抽象。
忙活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饭点人才少了些。
店长递给郁峤一杯水,“怎么样,还习惯吗?”
郁峤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还好。”
“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店长笑眯眯的,看上去对郁峤很满意,“你叫郁峤是吧,我叫蒋哲。”
蒋哲看上去比郁峤大了四五岁,染了一头金发,笑起来露出两排白得发光的牙齿,让郁峤幻视了一只大金毛。
“工资就按之前说好的,一小时25,每周六周日的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中午没有休息,我们轮流吃饭,但是午餐我会带你一份,我吃什么你吃什么,能接受吗?”
郁峤说:“可以。”
这份兼职薪资不算高,胜在下班早,正好和另一份兼职错开,这样郁峤下了班就可以直接去做家教。
不过让郁峤没想到的是要辅导的学生家竟然在别墅区,别墅区在半山腰,他到最近的公交站下车后,又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
而此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他按下门铃,出来接他的是一个保姆,将他领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并没交代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郁峤愣了愣,只好自己敲门。
但奇怪的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答,他又敲了两下,发现房门没锁,就轻轻推开,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
一个穿着灰色家居服的男生坐在地毯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郁峤先开口:“你好,我是来应聘家教的。”
男生回过头,嘴里还咬着一支铅笔,一双黑色的眼睛安静地打量郁峤,很快又把脑袋扭回去,没头没尾说了句,“六点。”
郁峤怔愣片刻,随即说:“对,我们约好的六点,抱歉我迟到了。”
男生没再理他,继续面对书本,眉头还皱着,好像被什么东西难住了。
郁峤悄悄走上到男生旁边,见对方没有排斥他,便蹲下来一起看书。
——是一本数独,当前是一页9x9的格子,只给了17个数字,剩下的都是空格。男生已经陆陆续续填了几个,只是还有点拿不准,上面有很多填了又擦的铅笔印。
郁峤看了一会儿,略显苍白的指尖落在其中一个格子上,“这里填6试试。”
男生沉默了几秒,忽地漆黑的眼睫一颤,转头看向郁峤,眼睛都睁大几分。他长得很俊俏,白皙的脸上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眸,只是瞳孔有点点空茫,不似正常人那样有灵动有神。
郁峤勾起唇角冲他笑了笑。
男生躲闪似的低下头,继续对数独作斗争。最核心的一步已经找到,其他都顺理成章地解开,很快把一页都填好了。
他把厚厚的一本书合上,白皙的手指捏紧书页,抿了抿唇,“路一泓,我叫。”
“我叫郁峤,是你妈妈给你请的化学老师。”郁峤向外看了看,“你家里人呢?”
“不在。”路一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说了算。”
郁峤点点头,“那把你的课本和习题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学习情况可以吗?”
路一泓去书桌前拎起他的书包,又走回地毯上坐下,穿着中筒袜的两条长腿盘起来,把考卷搁在腿上。
郁峤这才发现,路一泓看着白净清瘦,身上有一股十分安静内向的气质,但站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半头。
说起来对方是高三生,比郁峤自己也才小一岁而已。
两人在地毯上看题,郁峤花了一个小时给他讲解试卷上的错题,顺带又梳理了对应板块的知识。
化学是郁峤最擅长的科目,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读的化学相关专业,所以讲起来算是得心应手,还可以延伸出许多高中课本以外的知识。
偶尔说得尽兴,会下意识提到他从前在实验室里和师兄师姐们搞出的很多有趣新奇的化学反应,让人啼笑皆非。
路一泓好像很喜欢听这些,看他的眼神里渐渐添了许多神采,甚至还多了一点笑模样,抿起嘴唇笑时腮边会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两个小时的试讲很快结束,郁峤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而最后一趟公交车是九点。
他着急地起身告辞,却被路一泓拽住衣角。
“还来,明天。”
郁峤弯起眼睛点头,“好,明天我会来。”
这份工资不低,江津大学是本省的名牌大学,一般的大学生家教都达到80到100元每小时。而这家学生给出的价更高一些,郁峤一节课两小时,可以拿到240元。
所以即便路远还要步行,郁峤认为也很值得。
从别墅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郁峤匆匆往公交站走,鼻梁都起了一层汗,要是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车,恐怕等他回去关寝了。
就在他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的时候,一辆红色跑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寂静的盘山公路上尤为刺耳。
郁峤吓了一跳,山风吹着他有点冷,就把卫衣帽子戴上专心赶路。
而车上猛踩油门的路在野,也不由自主看了眼后视镜,可惜那背影与深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看不清楚。
耳机里还传来徐锐真的声音,“走得那么着急,到底什么事儿啊?这帮孙子都没玩够呢,说等你回来要灌你酒。”
“让他们滚蛋,就为了跟你们聚会,把正事儿都忘了。”路在野一手挂挡一手猛打方向盘,声线里透着股急切和烦躁,“我二婶给路一泓找了个家教,让我去看看呢,我都给我忘到脚后跟去了。还好没来得及喝酒,不然车都开不了。”
徐锐真说:“路一泓啊,那是该看看,你叔婶又不在家?”
“他俩一年能在家待几天?”路在野嘲讽地勾唇,“行了不说了,我到了。”
挂断电话,路在野大步走进别墅,喊道:“路一泓!”
保姆说:“一泓在楼上呢。”
“老师呢?来了吗?”路在野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摸了把后脖颈的汗。
“老师已经走了。”
“走了?”路在野想到刚才在公路上看见的人影,心里骂了一句。火急火燎往这儿赶,没想到还是晚一步。
他直奔二楼推门而入,路一泓还趴在地毯上玩数独,听见开门声头都不抬一下。
“路一泓。”路在野叫他。
没搭理。
路在野踢了踢他小腿,路一泓不太高兴地回头,闷闷叫了声哥。
路在野胡噜胡噜他脑袋,“老师走了?”
“明天来。”路一泓在空白格填上一个数字,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
“呦,不容易啊。”路在野往地上一躺,长腿大喇喇地分开,把路一泓都挤到一边去了,“这个月都让你赶走仨老师了,这可算遇见一个合你眼缘的了。”
路一泓推了推路在野的腿,转过身背对着他坐,不说话了。
路在野歪头看着路一泓的后脑勺,默默叹了口气。他这个表弟虽然只比他小一岁,但因为某些经历,心理年龄其实和小孩儿没区别,甚至更幼稚,更偏执。
他可以一整天都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说一句话,也会毫无理由地拒绝和任何人沟通,自闭到让人头疼。
路一泓心里有一条外人捉摸不透的标准线,只有跨过线的人才能得到他的认可,和他交流,其余人全部拒之门外,包括他的父母。
不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家教老师还挺厉害的,才两个小时的试讲就能让路一泓提及他时眼神都变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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