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
“……”
岳北轩盯着空空的指尖，表情惊恐：“你你你，抢我抽签纸做什么？”
谭宸面色淡然的把那张带有数字“8”的抽签纸放到自己画板上，又把原本抽到的“9”夹回了岳北轩手中。
“不是抢，是换。”
不容拒绝的语气，被岳北轩品出了一丝丝霸道意味。
岳北轩舌尖抵了抵牙，笑的有点流氓：“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那我要就是不肯换呢？”
他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他难得看到谭宸主动抢人，就总不甘心的想试试这人的反应。
“可以，logo自己设计。”
那天夏衍接的单子没能如期完成，已经被甲方不客气的警告过一次，最终，这个单子还是谭宸来做。
谭宸出手帮忙，但不要报酬。
夏衍和岳北轩登时就对着他一通疯狂彩虹屁。
岳北轩马上不敢在欠儿了，秒怂道：“我错了王爷，您老人家想要谁就要谁，实在不行，您翻我牌子，我也是愿意的。”
“滚。”
谭宸不在理他，只是又抬头看了一眼最中央的黎笑。
校领导都到场后，写生课就正式开始了。
黎笑按照号码过来，看到谭宸时也有些惊讶。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个冷得像冰一样的学长，他都会心生紧张。
男生不自然地抓了下衣摆，小声的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你啊，学长你好。”
由于格外压抑音量，这一声问候显得有点乖。
岳北轩要画的人换成了许非炀。
二人刚说两句话，岳北轩就竖着耳朵凑了过来。
来回的看一眼黎笑和谭宸，他挑着眉笑：“学长？你们认识？”
黎笑朝岳北轩点了下头，犹豫着道：“见过几次。”
“哦～”
岳北轩拉长声调刚应一声。
就被谭宸警告的看了一眼，他马上识相的收回了视线。
黎笑不知他这个客串模特是谭宸抢来的，只是觉得这两位学长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他心说，难不成他们俩刚才议论过自己？
不过这种心思很快被老师打断。
黎笑站在谭宸身边，一边打着哈欠听前方老师讲话，一边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时不时瞟一眼四周状况。
他发现。
他和谭宸所在的位置与其他同学的距离稍远。
仿佛满载宾客的大酒楼里，突然用屏风隔出的一个包间。
俩人一坐一站的组合，异常显眼。
男生目光轻轻落在谭宸发顶。
日光洒下来，棕黑色的发丝像是带了点温度。
他的紧张感登时消除不少。
注意听讲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蓦然抬头。
二人视线撞在一起。
谭宸问：“累了？”
“啊，还好。”黎笑被抓包，立刻把脸转去一边。
右耳后的肤色白白的，散乱的碎发间，一点点红逐渐呈现出来。
谭宸被吸引了目光，不由得定住视线。
见过害羞脸红的。
但是耳后的位置会红，他还是第一次见。
谭宸撤回眸子，低着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目光中透出的异样。
他之所以会和岳北轩抢，主要还是一个寝室住久了，实在太了解岳北轩是个什么德行。
这货就是个用情不专的海王。
打从开学那天起，岳北轩回宿舍住的日子就非常有限。
大部分的时间，这人都喜欢泡在gay吧。
身边的男朋友一周换一个。
周周不重样。
江大在这方面管理的很松泛，没有严格规定回寝离寝的时间。
所以黎笑平时才能想住宿就住宿，想回家就回家。
在谭宸眼中，岳北轩做兄弟绝对没问题，但对于感情上的态度，令他不敢恭维。
其实他向来懒得管岳北轩去“祸害”哪些人。
可这个小学弟……
上次买水，也算是主动助人为乐过一次。
那么如今在助人为乐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老师介绍完写生课的注意事项后，就把时间留给了大家，美术院和体院的学生两两一组，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
黎笑今早出来的匆忙，随便穿了件白T恤，黑外套，下身套了条米色的休闲裤。
这一套装扮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黑外套和身后的景色不怎么搭。
他扫一眼其他同学，包括许非炀今天的穿搭都是一水的浅色系。
黎笑不想搞特殊，就三两下脱了外套扔在草地上。
脱衣服的动作幅度偏大。
T恤被带起，刚好露出一块清瘦的腰线。
白的透光的皮肤被日光照的泛粉发亮，谭宸抬眼时，正好瞟见。
“做什么？”
谭宸立刻错开视线，不过话是对着黎笑说的。
黎笑抓抓头发，一笑聚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黑色外套应该会影响色彩和观感吧？我不是太懂，就别耽误了你的画就好。”
他是真的不太懂，就跟着感觉乱分析一气。
说完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后山又是树又是水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点凉意。
谭宸看回他，“不用。”
“嗯？”黎笑歪着头，目光不解。
青年声音略轻，“不用，穿上外套。”
“没事啦，我身体素质很好的，再说学长你也不会画很久。”
黎笑故意抬起胳膊，做了个我很强壮的姿势。
笑意放大，梨涡变得深了些。
“穿上。”
谭宸面无表情又重复一次。
黎笑鼓鼓嘴巴，只好捡起外套穿了回去。
低头捡衣服时目光受限。
没有看到对方嘴角轻微弯起的弧度。
对于一开始的排斥心里，黎笑在见到同组的学生是谭宸后，就一丁点都没有了。
在他心里，这位高冷又酷酷的学长人是真的不错。
刚刚听老师讲，这一次的作品会计算成绩，对于美院学生，算是很重要的一次课。
那么他就更要好好配合，尽量不拖后腿了。
黎笑侧对着湖面，摆了一个谭宸叫他摆的姿势，硬是一个半小时都没动一下。
期间，许非炀站在他不远处哭爹喊娘了几回。
就连向来做事认真的班长，都承受不住的请求休息个一两分钟。
“你可以稍微动一动。”谭宸放下画笔，又挑了一根拿起，看了眼连眼睛都不怎么眨的小学弟，出声提醒。
黎笑闻言，稍稍松口气。
只不过。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
他感觉腰腹和膝盖已经僵的像是冻实了的冰棒。
随便一扭，都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摩擦声。
“呼，还真挺累的学长，我真的可以动吗？”
“可以，调整到你舒服的姿势就好。”
“那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调整？”黎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那岂不就变成你配合我了吗？”
“嗯，可你来。”
这俩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由于周围没什么人讲话，所以这几句，就清晰的被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周围齐齐投来异样的目光，并伴随着几声低笑。
黎笑和谭宸被看的一头雾水。
身边岳北轩憋着笑，语调阴阳怪气：“你们俩，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黎笑更懵：“啊？我们怎么了？”
岳北轩：“这么多人在呢，讨论什么姿势的话留着没人时候在说吧。”
岳北轩骚惯了，随便就要骚两句。
不过，他故意曲解的解释直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连一旁坐着的老师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大学里的学生们都已经成年，再加上如今的年轻人都没那么古板，对于同性还是异性的包容也越来越高。
所以大家说话也都没什么好顾忌的。
其实同学们不知道的是。
在场人里，只有黎笑是个纯直男。
至少在这之前，黎笑是真的不了解同性之间也可以互相喜欢。
也不知道他的大哥黎语，也是喜欢男人的。
黎家在性向这一类的问题上，似乎对他总是格外回避。
如果说从前，黎笑还不懂家里联姻的事情为何瞒的他死死的。
那么最近，他也隐隐有些弄懂了。
因为他曾和妈妈探讨过隔壁那对竹马的事情，他觉得那俩人以后会各自结婚，成立家庭。
那是他当时不知道俩人的亲密关系。
想来，黎家是觉得他会排斥同性，会讨厌这种事。
所以连大哥的性向问题，也不敢透露给他。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有些意外，仅此而已。
公开课结束时，黎笑跑过来看了一眼谭宸的作品。
他虽然不太懂，但也看得出谭宸的画很细腻。
不论是湖面泛起的涟漪，还是他被风吹起的衣角，都被刻画的精致传神，仿佛活了一般。
只是他从来都是粗心大意。
没注意到画中男生耳后的碎发处，多了一丝丝浅淡的红晕。
“你画的真好，学长。”
“谢谢。”谭宸抬头看向他。
黎笑眼眸弯了弯，“你等一下”，说完，人就往堆着书包的草地那处跑。
再回来时，一盒无糖脱脂的牛奶就塞进了谭宸手中。
“喏，画了那么久需要补充营养，这个送给你喝，拜拜～”说完，黎笑就拉着许非炀走远了。
其实黎笑是使了个小心机的。
这牛奶是早上黎语给他的，他实在不想喝。
不过上次他送给谭宸一盒，对方不是也收了吗？
所以学长应该是爱喝的吧。
黎笑一路上只顾着翻二食堂的菜单。
有点饿。
他想赶紧去吃饭。
也就没注意到许非炀过分难看的脸色。
许久，许非炀还是开了口：“笑儿，和你搭档的那个学长，你……认识他？”
“不太熟。”黎笑边浏览菜单边回。
许非炀又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提起这个，黎笑短暂的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对哦。
好像还没问过学长的名字呢。
不过这有什么重要的。
虽是这么想，但他还是被许非炀勾起了点好奇心。
便偏头去看身边人：“不知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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