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消息发过去不出一分钟，对方就给他打了语音电话。
“你好，黎小少爷。”
周楠的口气正式又官方，细听还带着些许卑微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恼了他。
黎笑特别不习惯有人这样喊他，忙纠正道：“别别别，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咱们是校友，你又比我大，我不喊学长还得喊声哥呢。”
周楠笑了下，万年不变的开场白又来了，“当年若不是黎总和夫人资助我和我弟弟，我们哪里会有今天，对您恭敬点是应该的。”
黎笑父母除了自家企业，还是江城慈善基金会的股东，年轻那会儿二人资助过不少家境贫困的学生，周家兄弟俩就是其中之一。
周楠是个好苗子，也是黎家夫妇最喜欢的孩子。
虽然周楠把资助的事看的很重，但黎家其实不那么在意。
做善事是应该的，只要具备那个能力。
这也是黎笑不轻易找周楠的原因，周楠对他的态度总让他产生自己是欺负长工的地主公。
可为了黎语，他也只能破例了。
周楠惯例发表完“感言”，这才又问了一句，“你想要谭宸《匿名区》app的id？我能知道具体的原因吗？”
“这……我还真不太好说。”黎笑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好。”电话那端短暂沉默，而后又压低声音道：“其实学校是严禁我们维护人员泄露学生的匿名id的，如果被发现，扣学分是小，可能还会——”
被开除。
黎笑知道周楠为难。
周楠每年过年都会用奖学金买点补品来看他爸妈，每次临走前都会郑重保证，将来毕业了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他们。
周楠是怕在江大留下什么污点，耽误报恩。
“抱歉学长，是我考虑不周，我自己在想办法吧。”黎笑想要挂断，周楠却又叫住了他。
“C。”
“什么？”黎笑没听清楚。
对面停了停，声音压的更低，“他的id昵称是C，我打给你就是怕会留下聊天记录，不过用这样的方式，应该就没人会知道了。”
黎笑怔了怔，马上说道：“谢谢学长。”
周楠又问了几句黎家夫妇身体是否安好，正准备挂断，黎笑鬼使神差的握紧听筒，忽然生出点紧张来，“内个……你能不能送佛送到西？”
“你……”
-
周一早上，黎笑打着哈欠来训练，许非炀和曹硕盯着他泪涟涟的眼角，同时眨了下眼：“你昨晚没睡？”
黎笑是大早上从家里赶过来的，确切的说，由于昨晚用力过猛，研究了一晚上那个app的功能，导致他精神不济、黑眼圈浓重，连车都是黎语开的。
黎笑呆呆地点了下头，站姿懒散，半闭着眼，很快就成了队伍里的另类“显眼包”。
“黎笑过来。”教练声音洪亮，把快要睡着的男生给喊醒了。
他答应一声，慢吞吞走过去，一瓶热乎乎的牛奶被塞到他手中：“刚在食堂碰到你哥，他说你早上没喝，托我带过来。”
教练和黎语很熟，和黎家夫妇也熟，平时对黎笑颇有照顾。
黎笑捏着牛奶瓶，一张苦瓜脸拉的老长。
果然，教练刚说完话，队伍里就传出几声爆笑，操场上笑声震天，引得远处一群学生频频侧目。
“笑儿，快喝奶吧，一会儿就凉了。”
“笑儿，要不要哥哥喂你喝哈哈哈哈！”
“哎哎哎，干什么呢！怎么能笑话队长呢，队长他还是个宝宝啊——”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太损了！”
大家都没什么恶意，黎笑被嘲一通彻底醒了，他故意绷着脸把牛奶瓶往其中一个笑声最大的同学身上砸，最后没忍住，乐着骂道：“笑屁！”
清晨的操场被日光笼罩，红澄澄的打在男生柔软的眉眼上，黎笑眉开眼笑舔舔唇，本就白皙的面孔衬的唇色更红。
路过操场的那群学生还没走远，为首之人帽檐压得低垂，似是往这边瞟了一下。
结束训练后，黎笑翻翻课表，今天下午没什么课，他便回了宿舍洗澡。
午饭是许非炀带回来的，许非炀进门喊了他三声，黎笑还在捧着手机看，许非炀偷偷蹭过来，“笑儿，你干什么呢？”
黎笑总算听见了，不过他下意识挡住屏幕不让对方窥见，顺口胡诌：“玩手机啊，手机是人类的好朋友。”
许非炀这种雷达全开的八卦男，稍微一琢磨，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黎笑听到这句，差点从床上栽下去，“当然不是！”
他只是有点弄不懂《匿名区》的玩法。
直到昨晚登上账号后他才发现，小小的app大大的世界，看似简单的界面和功能，实则复杂的很。
可他又不能问许非炀，只好自己摸索了。
app不像家用电器，没什么使用说明，也不像网络游戏还能分配个新手村助手，他只是想搜索谭宸的账号，关注，然后想办法跟对方混熟搞个网恋，仅此而已。
可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根本就没看到搜索框！
淦！！
他的追夫路、不是，他的复仇之路怎么遍布荆棘，简直比唐僧取经还要困难！！！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许非炀，没想到“猴子的救兵”就先开口了，“我可真羡慕你，还有闲心玩手机，不像我，为了那点活跃度四处求人，加了一堆缺德鬼，谁都不肯帮我完成特殊任务，还是石头哥最好～”
“加？你怎么加的人？”
“搜索啊宝贝。”许非炀看傻子一样一看他。
黎笑顺着话题往下问：“学校开发那app没有搜索功能吧？”
许非炀吃着包子，嘴巴鼓起来，咕咕哝哝的说：“你得先创建家园，0活跃度没法开启搜索功能啊。”
“……”
这脑残功能谁想出来的？
折磨了黎笑一宿的困扰，竟被许非炀一语道破天机。
“你也玩吗笑儿？加我加我！”许非炀咽下包子，一只大油手就奔着他摸过来。
黎笑嫌弃的躲开，“我不玩，我……有一个朋友，我替他问的。”
许非炀神经大条，脑子少根筋，一边擦手一边哈哈大笑：“这哪来的冤种，幼儿园小班都能搞明白的东西还需要问人啊，哈哈哈——”
幼儿园小班的冤种黎笑飞来一记眼刀，许非炀立刻闭嘴。
许非炀吃过饭就跟着曹硕一起出门了，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人，世界总算安静了。
他戴上耳机边听歌边登录app。
第一次登录账号都要先起昵称，昨晚黎笑随手把名字改成了“每天都要喝牛奶！”。
他其实不爱喝那玩意，但黎妈妈却要求他每天都要喝一杯，按黎妈妈的口吻，“喝牛奶，长高高，尤其你还是体育生，补钙很重要。”
昨晚黎笑只顾着研究搜索功能，没太细看那些花里胡哨的版块，不过这会儿，他倒是有空了。
黎笑点进界面，发现底栏有六个切换按钮——
家园、广场、魔幻时光、匿聊吧、乐园和声控党。
“广场……”
他想起那天坐在操场休息，路过的女孩子们提到过这个字眼，好像说的是“广场没什么人发谭宸的照片”？
黎笑随手切进去，发现广场的页面分上下两个版面，上边是一些学校相关的热搜话题，下边是实时动态更新，类似朋友圈。
其他区域他暂且没兴趣。
黎笑目的性很强，只想搜到谭宸，然后发起进攻。
他进入家园这一栏，最上方是个纯色初始背景板，中央圆框里的初始头像是一头牛。
“……”
头像下方是他的昵称【每天都要喝牛奶！】
挨着的下面是喜好标签，不过他没选过，所以目前只是灰字提醒状态【请选择喜好标签，你没有喜好吗？无趣的年轻人】
“……”
还有一句话简介，初始灰字上写着【别太懒了年轻人】
黎笑觉得开发这个app的人好像有点欠儿。
他大略扫一眼，家园功能里还能看到自己所发动态，查看活跃度，建设家园按钮和近期足迹。
黎笑多看了一眼【近期足迹】的功能，近期足迹可以展示使用账号的人最近都浏览过什么，他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功能设计的妙极了。
对于他这个“居心叵测”的年轻人，这不是上赶着给他送话题切入点么。
黎笑记起许非炀说的话，要先建设家园才能开启搜索功能，便迫不及待点了进去。
app自动跳到一个独立小程序上，背景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小土房前还趴着一只狗，狗臊眉耷眼的瞥他一眼，弹出了对话框。
【啥条件啊，就敢养我？】
“……”
黎笑随手点击旁边的打扫按钮，土房荒地焕然一新。
【恭喜‘每天都要喝牛奶！’成功创建家园，活跃度增加1点，搜索功能被激活，快去寻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吧！】
狗接着跟他对话：【赶紧种菜啊，想饿死我这个王室继承者吗？】
饿死你真不多。
黎笑关了小程序，立刻点进搜索框输入“C”，谭宸的名片就弹了出来。
黎笑果断关注，冷笑着点进他的家园界面，发现对方跟他一样，头像、背景板、简介通通都是初始状态，活跃度也是只有1点。
他有片刻的怔愣，心也跟着凉半截。
谭宸不会也和他一样，不玩《匿名区》吧？
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男生烦躁的抓乱了头发，有点不知所措。
黎笑盯着屏幕半晌，正要关了app，就被app自带的震动提示震了下。
【您关注的匿名好友C上线了】
“！”
或许是这几日找谭宸找的太过艰难，心情起起伏伏的坐了好几轮过山车，对方突然上线，黎笑激动的连手都抖了。
谭宸没有关注他，二人不能开启专属匿聊，所以黎笑给他发消息，只是建立了临时对话组。
黎笑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马上跟谭宸接触上。
直到按下语音发送，界面出现声波特效，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艹啊！
我应该说点什么啊？！
黎笑一慌，磕巴着冒出一句“游、游泳健身需要了解一下吗？”，正心惊肉跳的准备撤回，手一滑，手机就掉地上了。
界面状态被更改，提示他“语音发送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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