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见安儿。”
嘶哑的女声响起，陈平一摸脸带着她往后山脚走去。
身后捡回一条命的村民相互抱团，还来不及庆幸，就满脸惊恐的看着盘旋在他们头顶的黑鸦。
“嘎嘎，本大爷要吃了你们！让本大爷瞧瞧，从那个开吃好呢？”
猩红的眼瞳扫过每一个人，胆子小的直接吓晕过去，腥臊味弥漫在空气中。
南茜嫌恶：“萨奇，要吃就吃，不吃就别搞这些。”
做猫时就喜欢这样玩，做乌鸦也不消停，就应该把它变成只虫子的。
想着，南茜认真思考起来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不过她现在身边就这么一个使魔，变成虫也太不方便了吧。
哎，要是她之前魔力鼎盛时，哪用担心这些，就是一天变它个百次都不是问题。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过，混合着空气中的死气穿过南茜的身体。
这是？！
死神的味道？
不，不太像，有点像生命女神的气息。
幽蓝色的火焰跳动两下，南茜追寻着死气追去。
而这时的赵月蹲在地上，拂过木头上刻着的歪歪扭扭字迹，她眼中满是思念和悲痛。
“···对不起，从镇上打石碑太显眼了，我只能打块木板。”
陈平的声音越说越小。
“不，谢谢你，”非亲非故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赵月心怀感激：“要不是你，我妹妹就得暴尸荒野了，真的谢谢你陈平哥。”
她说着抬眼看向男人，在瞧见男人眼中来不及掩饰的神情时一顿，低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小心的刨着土。
这些年，说她不知晓陈平的心意是假的，当初逼婚时她听说陈家上门提亲时她亦是高兴。
可，终究是抵不过舅母的一句话，她披着红盖头嫁进谢家，前尘往事也都随风去了。
最后她只能跪下对男人磕了个头，阻止男人避开的动作：“陈平哥，你对安儿做的一切，赵月无以为报，下一世我定当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陈平闻言沉默良久，看着女人远去的纤瘦背影，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月娘，你愿不愿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道“不愿”就抢先打断了他。
晚风送来的女声温婉平和，却透露出抹决绝：“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陈大哥切莫犯傻。”
陈平一怔，他想起刚才母亲拉扯他时满脸的恐惧和担忧，心中一痛，只能沉默的跟在抱着薄棺的赵月身后。
月光照在竹林间，白日下过雨的地面还有些泥泞，人走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鬼也会有脚印吗？
乡间的那些志异传闻中不都说是飘着的吗？
想着陈平没忍住问了出来，赵月只能将之前萨奇说的隐去了部分告诉他。
“不用呼吸进食，那就是不吃香火，还不会痛，那也不会受伤吗？”
赵月摇头，她现在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之前和赵天师争斗就受了伤，但身体没有流血也不知疼痛，所以当时没有发现，只是事后有些虚弱罢了。
然而陈平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提议；“既然是你主人将你变成了这样，那安儿也可以啊。”
“但我并没有感受到安儿的魂魄。”
古人常说三魂七魄，如今魂都没了，陈平只能安慰赵月：“说不定安儿已经转世投胎了。”
赵月低头看着棺中妹妹被病痛折磨得苍白的脸庞。
转世投胎对于她而言太过虚无，她现在只想将妹妹带去父母身边。
然而她刚走出竹林，就听见“嗖”的一声，一道黑影落到她的肩头。
赤红的瞳盯着薄棺中的女童：“小羊羔，这就是你要找的妹妹？”
它歪头：“和你不像啊。”
赵月微不可查的顿了下，没有理会它的话，转而问道：“你不是跟在主人身边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主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嘎——本大爷才不是来找你的呢，”萨奇语气满是不屑，它也不回应赵月，转头盯着身后的男人。
直盯得陈平战战兢兢的打了个滑铲，直接摔晕过去。
于是它满意了，怪笑两声飞上天空，赵月连忙跟上。
没走多远就看见片熟悉的地方。
这是赵氏族冢！
她父母就是埋在这里的。
而此时，正中的老树下站着具骨架，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被一层温润的荧光包裹着。
赵月想要上前，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在外面，不仅是她，萨奇也是一样的。
屏障内，南茜打量着快要枯死的老树：“死气和生气混在一起，难怪给我的感觉这么奇怪，你在用生命之力护着这些亡灵。”
她说得肯定。
老树也不装死了，仅剩的几片叶子无风飒飒作响。
“阎王？你们这儿死神的名字还怪有意思的，”南茜歪头：“所以这片大陆之前死在灾荒里的人太多，阎王收不过来，你只能用生命之力保护村中这些死灵不消亡。”
难怪她刚醒来在乱葬岗时没有感受到死灵的气息，合着是孤魂野鬼游荡太久直接消亡了。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南茜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还是等着死神，哦不，你们这儿的阎王来收吧。”
老树颤抖得更厉害了。
南茜甚至感觉再摇两下，这树就要秃了。
见她还想走，树干亮了下，一个小光点从树根飘了出来。
在外面的赵月心中莫名的一悸。
“原来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南茜歪头：“你是故意的，从我们踏上这片土地你就知道了，所以你故意放出她的气息是想引我过来？”
“不过你想错了，我不在乎她。”
见南茜态度坚决，老树停住了抖动，片刻后它细微的颤抖起来。
“你愿意用一半的能量来换它们？”
南茜收回作势离开的脚，绕着老树走了一圈，却还是摇头：“不行，我不需要生命之力，这个交易不成立，不过嘛——”
她顿了下，慢悠悠说道：“如果你能将生命之力和死气互抵，最后产出的能量都赠与我的话，这个交易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你这状态能产出的能量估计也就一点，嗯——好像有点亏诶我。”
被这句话一激，老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契约成立。
感受着到手的能量，南茜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有好过没有吧。
“主人！”
听见赵月的声音，南茜回头。
原来屏障随着老树的枯萎而消失，失去生命力的枯树无力倒下，许多像是萤火虫般的小光点从树根处钻出。
“这个村子居然有这么多灵魂！”萨奇狂喜：“伟大的我主南茜，这些我都可以吃掉吗？”
它说着就要张嘴去捕捉最近的光点。
“行啊，你想吃就去吃吧，”南茜慢悠悠说着，却在它快要吃到时补了一句：“如果到时候少了一个，我就用你的补上吧。”
萨奇大张的喙闭上。
萨奇不敢说话。
萨奇做鹌鹑状缩在肩上。
而赵月却从刚才的话中明白了什么，她不可置信道：“主人，这些都是村子里死去的人吗？”
“对哦，”南茜一边施法将这些飘散的灵魂聚在一个光球中，一边说着：“拿着，等后面给你们这儿的阎王就行。”
赵月手上还抱着个长匣子，南茜见她腾不出手来，便又从光球中抓出个最亮最大的光点，正是最开始飘出来的那抹。
光点没入，下一瞬女童紧闭的双眼睁开：“姐姐！”
“安，安儿？”
赵月不可置信的抱住妹妹，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在触及妹妹手中紧握的光球时突然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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