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帆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七点整。
他看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慢慢地起床,洗漱,穿衣。
刚套上衬衫,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现在不用去上班了。
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真的很难改过来,沈云帆扶着额头笑自己,然后把衬衫换成了常服。
他走出房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敲了敲沈云清的房门:“沈云清,起床了。”
无人应答。
沈云帆又敲了敲,依旧没有回应。
他无奈地摇头,转身下楼去晨跑。
七点四十九分。
沈云帆回到家,冲了个澡,家里的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并且按照他们的习惯打包了一份放在桌上。
他刚吃了一口,一道身影就从眼前一晃而过,沈云清飞快地拿起早餐换鞋,嘴里喊着:“完了完了完了要迟到了,我的精英形象要崩塌了啊啊啊啊!”
“你慢点,迟到一两分钟没事。”沈云帆无奈地说。
话音刚落,沈云清人就已经窜了出去。
沈云帆扶额,很难想象沈云清是怎么做到在外人面前维持她的总裁形象的。
他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像个老年人一样出门散步,顺路去超市买点沈云清说想吃的零食。
昨夜刮了大风,院里的银杏秃了不少,本来要十一月下旬才落的叶,现在就铺成了一地金黄。
今年的秋天凉得比以往快,也更加冷,沈云帆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裹着一件黑色外套,狭长的眼被秋日的阳光照着,显得格外温柔。
他在路上走走停停,在早八拥挤的人流中,不紧不慢的他像个异类,看着他人急匆匆地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沈云帆在路上磨蹭了很久才到超市,他推着购物车,从转角处走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冽满脸困倦,一手牵人,一手推车,被他牵着的人比他稍矮,笑着跟他说着什么。
沈云帆退回了货架后,他与他们仅隔着一个货架,那边的对话清晰传入耳中。
“今天怎么有这个闲心来找我了?”
“怎么?陪你还不好吗?”时冽反问道。
“当然好……”
两人走远了。
沈云帆缓缓地从拐角处走出,眼中神色复杂。
他按了按酸涩又泛起阵痛的胸口,自嘲一笑。
“不是早就死心了吗。”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这里还是会震得他浑身发疼。
*
时冽刚将人送回去,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一进门,就挨了时宥维一顿数落:“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成家,整天在外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时冽嗤笑一声道:“您在外面那几个情人都快找上门来了,咱们半斤八两就谁也别说谁了吧。”
时宥维闻言,气的青筋暴起:“混账东西,你要是今天相亲再这样不满意那样不顺眼,我就打电话让你妈给你挑。”
时冽满不在乎地转身就走:“您还是先把自己那些破事扯清楚吧。”
时家父母是典型的商业联姻,彼此之间都毫无感情。
两人生下时冽后,过了三年,蒋茹就以时宥维出轨为由离婚,自己去了国外。
她不爱时宥维,连带着对时冽也没什么好脸色,极偶尔的时候,她会像个好母亲一样温声细语地对时冽说几句关心的话。
但在大多数时间里,她总是冷着脸,刻薄地挑剔着时冽身上的每一处。
她出国后两年,时冽收到一张蒋茹抱着孩子,靠着爱人的合照,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那时才明白,原来他只是他们失败的婚姻产生的肿瘤,是他们厌恶但又不得不留存的工具。
所以他抗拒听见她的声音,抗拒与她再有任何接触,童年那些冰冷的挑剔和打压这么多年似乎从未淡去。
时冽突然感到厌倦,他按惯例给早上的人转了一笔钱,然后拉黑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他是出了名的浪子,身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任都不长久。
他像个只有精湛的演技,没有灵魂的演员,在每一段恋情中扮演得深情不移,但心底却始终是空的。
他不信真心,更不懂爱。
*
沈云帆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家,心不在焉地将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排列整齐。
脑海中是那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挥之不去。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本来要放架子上的调料放进了冰箱里。
电话声响起,他一边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架子上摆好,一边接起电话。
“喂,哥,你吃饭了没?你今天陪我去外面吃好不好?”
沈云帆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好,你想去吃什么?”
沈云清听起来很高兴,报了个餐厅和包厢号:“哥你现在就过去,我等你!”
说完,沈云清就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意淡去。
她推开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说:“久等了,感谢时总卖我这一个人情,相信我们与贵公司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时宥维额角抽了抽,面前这位可是从他这坑走了不少好处,偏偏他又很需要这个项目,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丫头,没想到跟她哥哥一样难缠。
时宥维皮笑肉不笑道:“小事而已,不过希望我那混账儿子和沈总之间如果有什么摩擦,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
沈云清看了一眼表:“但愿吧,时间不早了,时总想必也饿了吧?午餐我另有安排,恐怕不能招待时总了。”
时宥维心下烦躁,面上却丝毫不显,附和道:“确实有些饿了,我就先走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慢走。”
沈云帆驱车抵达时,包厢内空无一人。
他确认自己没走错后,内心腹诽:说等他结果人还没到,这丫头又想搞什么?
沈云帆等了一会儿,包厢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赫然是时冽。
时冽看到他也有些惊讶,先发制人道:“没想到沈先生这样的条件也会被安排相亲。”
沈云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沈云清又做了什么,他手指微动,下意识坐得直了些:“时先生你也不太像找不到对象的人。”
时冽在沈云帆对面落座,直戳了当地说:“我确实有结婚的打算,但你也知道,我这人的风评一向不怎么样,婚后我们互不干涉,只在双方需要的时候履行一下义务,如果你能接受,现在就可以直接去领证。”
沈云帆视线没有落点,耳边的声音让他出神的想起那个炎热的夏天,冒着冷气的可乐和澄澈的眼眸……很多东西从脑中晃过,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飓风。
那就疯这一次吧,他想。
“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去拿户口本。”
时冽顿时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他没想过自己的说词会被接受,来见面也只是应付自己那个混账父亲而已。
可面前的人却却同意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沈云帆,长相过人,身高腿长,气质温文尔雅,根本不像找不到人结婚的样子。
“为什么?”时冽下意识问出了口。
沈云帆笑了笑,带着点苦涩的意味:“其实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喜欢了很多年了,但……”
时冽光听了个开头,就脑补了一出狗血大剧,不想听别人倒苦水的他打断道:“那真遗憾,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等会民政局见。”
沈云帆把到嘴的“但是他不喜欢我”咽了回去,看着时冽转身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包厢。
等沈云帆拿着户口本走进民政局时,时冽已经坐在了大厅里,百无聊赖的将手机放在手里转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沈云帆,起身走过来:“走吧,去办手续。”
沈云帆和他一边往窗口走,一边说:“等了很久吗?其实可以发消息跟我说。”
“是啊,等了半天才等到我的另一半,都不知道被塞了多少狗粮了。”时冽顺口调戏道。
沈云帆知道他只是随口而出,并没走心,但还是被另一半这个词戳了一下,觉出了些甜味来。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所幸时冽已经在和工作人员交谈,并未在意沈云帆的反应。
时冽朝沈云帆伸出手:“证件。”
沈云帆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递给时冽,恍惚间有种难言的酸涩和满足。
挺赚的不是吗?他问自己。
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两人各自在工作人员递来的结婚登记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被领着去拍结婚照。
红色的背景布有些晃眼,时冽没甚所谓的挨着沈云帆坐下,沈云帆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
“再靠近一点,笑一笑,结婚的日子开心一点,先生你自然一点,别那么冷淡。”
被叫到的沈云帆有些无措,时冽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轻声说:“不介意吧?”
沈云帆定了定神,心脏在胸腔不停震动,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关注旁边那人的表情,控制自己不流露半分喜欢。
沈云帆也放低声音:“那倒没有,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听见时冽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有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时冽靠得更近了些,恍惚间,沈云帆好像又闻到了当年银杏的草木香。
相机声响起,将此刻定格成永恒。
而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掩饰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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