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四季发财麻将馆。
计蒙在一所老旧的居民楼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才在其中一幢破败不堪的车库，找到了这个店。
甚至连招牌上的色彩都要被阳光晒得褪色了。
破旧的招牌阻挡不了热闹的生意，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的人声鼎沸。
“来来来，胡了，全吃。给钱吧！”
“老六，怎么赖账呢，老板娘你来评评理，怎么能说我出千？”
“上碟花生来。”
“茶呢？怎么还没续上！”
老板娘是一位中年妇女形象，烫着贴头皮的小卷发，染了红色。穿着印花的裙子，风风火火得一路安排过去。“老陈，手气不错啊，一会多打两局啊！老六，把你袖子里藏得牌拿出来，我都看到了，再有人发现你出千就别来我这了啊！花生一盘，瓜子送的哈！您的茶来咯！”
计蒙在门口站了5分钟，才看到杨慧从烟雾腾腾的里间跑出来。
今天他穿了一身皮衣，戴了副墨镜，与现场中年老头老太的气氛有些不搭的。有眼尖的老太看到了，调侃他道：“哟，杨姐，你儿子啊！长得真帅，这大高个小皮衣的。有对象没？”
杨慧啐了她一口：“周姐哎，我哪来这么大一儿子。是我远房亲戚来看我，老大不小了还独身呢，您有合适的记得给介绍啊。”
计蒙靠着柜台，一只脚弯起：“杨姐，生意不错啊！”
杨慧拉着计蒙往里头走：“来来来，正好三缺一呢，陪我打几圈。”
计蒙连忙推脱，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打麻将的。“杨姐，我不会打，您要是缺牌资，我这倒是有些小钱。”说着就打开手机准备给杨慧转账。
杨慧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塞回了他的兜里，有意无意得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得，小腰挺有劲，练得不错啊。
杨慧：“行了啊，知道你有钱，别磕碜我。走吧，找个僻静的地儿。”
麻将馆的楼上就是杨慧住的房子，一楼是大厅，全是散客，自己组的。也有几个包厢，平时需要谈事的人会选择去包厢玩。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杨慧先开了口：“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吧，什么事？”
计蒙前后看了眼，不放心得把门也带上了，然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杨慧。
杨慧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说你这小子，这么多年过去，戒心真重啊！”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由着他，手指捏诀，将这间屋子上了个结界。
杨慧：“现在好了，可以说了吧。”
计蒙抬起了左手手腕，上面是化作了手链的踏云扇，许是感应到了主人将他展示出来，踏云扇还幻了些流光出来。
计蒙：“这扇子，我拿回来了。”
杨慧：“前几天，我感受到景山山脉一带有些神力的震荡，原来是你的法器归来。这是好事啊，不是藏了许多年了。”
计蒙把衣袖拉下一些挡住踏云扇，随后在杨慧的对面拉开凳子坐下，“没藏，就搁在骄山下头呢。”又将几天前在光山的事情一一告知了杨慧，然后问道：“一个神格破碎，灵魄消散的人，还会轮回转世吗？”
杨慧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计蒙，你是活太久了，老年痴呆了嘛？”
“......，我就是活再久，也不会老年痴呆！”计蒙把她的手从嘴上拉下来，放回她腿上。
计蒙神色认真，说道：“算了算了，想必也是巧合罢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这事，我另有其他事情要问你。当年，我从沉睡中醒来，不是将山神的神印归于天墟了嘛？为什么神印现在在我身上？”
杨慧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终究，还是逃不过，或许这就是天道说的，命中注定吧。即使忘却前尘往事，终有一天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既定的道路上。
“你确定，要知道吗？”
计蒙点头：“确定！”
这事要从千年前说起，“你曾经找鸩鸟，要过她的尾羽，你记得吗？”杨慧继续说道。
计蒙将自己的记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并不记得什么时候问鸩鸟要过尾羽啊。
杨慧接着说道：“鸩鸟的尾羽，含剧毒，对于凡人来说，用她的尾羽沾水，饮下后行三步路即死。但是对于咱们这样的人来说，鸩鸟的尾羽可炼化为忘尘丹，服下之后一梦千年，醒来就可以忘记想忘记的事情。”
计蒙呆滞在原地，杨慧的意思是说，他曾经要过鸩鸟的尾羽炼成过一颗忘尘丹，然后忘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沉睡了一千年。他感觉后心出了些汗，黏腻得粘在T恤衫上。是啊，当初是为什么要沉睡一千年来着，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有什么想忘记的事情？”
杨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所知道的，应该是和你的山神主——骄山山神有关，但是你没有和我们详细说过缘由，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你已经在光山沉睡。醒来就找我说要卸下山神之任，你沉睡的这一千年间，几桩简单的祈愿我都帮你处理了，只是斗转星移，人们慢慢开始不再信奉山神，不再有祈愿，所以你说要卸下山神之任，将神印归于天墟，我就由着你去了。”
计蒙：“那神印，为何又没有归于天墟呢？”
杨慧一脸有难言之隐的模样，“额，我可能没有告诉你，天墟只收纳陨落之人的神印，直到天道选出下一任山神才会再次将神印现世。”
计蒙：“？”所以根本就没有卸任山神这件事！？
“你那时候心灰意冷的，我这不是使了个小把戏，把你的神印给隐藏起来了嘛！谁知道你真的三百年都没用过一次神力，一直没发现呢！不过说起来，神位传承之人是天道选的，就算我是西王母也不能随便更改。”
难怪巫祝洛樱那时候就说，神职天授，原来是这样。所以三百年来，我还是光山山神？！所以我一有危险，法器就会被召来，那祈愿呢？我为什么没看到横江村的祈愿？
计蒙将心里的问题问出了口，没想到杨慧这回只是摇了摇头。“这我确实不知，但是所有民众的祈愿都有记录在册，不过时间久了，我得回昆仑才能查到。”
“不是，现在科学技术都这么发达了，你们不用电子文档记录吗？再不济用法力调阅呢？”计蒙不能理解，五千年的文明难道不会与时俱进吗！
杨慧：“你现代电视看多了吧，你知道从古至今所有的记录有多少吗？点点手指就能把想要的信息给你浮现在眼前？？电子文档就更别说了，昆仑山都是些老年人了，哪里会这些，得回去查书卷。你等着，我打电话回去让那边给你查一下，不过估计他们的办事效率得等几天，不行我就亲自回去一趟。”
计蒙只好先回去等消息，只是忘尘丹的事情，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还没踏出门口，想起来问杨慧，忘尘丹一术可有解法。
杨慧：“鸩鸟的事，你该问她去，我哪里知道什么解法！”杨慧身为西王母自然知道忘尘丹的解法，只是法术容易解，可到底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呢？鸩鸟既然肯给他尾羽，必定对当年的事情知情，还是让他去问当时知情之人才是。
计蒙看出了杨慧似乎并不想掺和自己的这件事，不过他都一千多年没见过鸩鸟了，哪里会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01局或许对鸩鸟的信息有登记在册，于是打了个电话让岳广查查看。
计蒙：“岳哥，帮我查下鸩鸟有没有在局里登记，看她现在住哪呢？”
岳广：“鸩鸟？你查她干嘛？你知道她现在用什么名字吗？没名字不好查。”
计蒙：“我找她有事，但是不知道她现在用的什么名。”
岳广：“......，行，我尽量查查”
刚挂掉岳广的电话，就有陌生的电话进来。计蒙接了才知道是01局那边打来的，果然是为了那段视频，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来电话的人是个小年轻，想必是看到岳广已经将消息压了下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就是走个流程来问下罢了。说是已经查到发布视频的人，确实是剪辑而成的影像，人已经带回对应地区的派出所里了，只是这个剪辑的素材哪里来的倒是还没有审问出来。
计蒙回到H市等了两日，这两个人都没有消息传来。之前方小瑜说的那个玉器展览的项目，明天要办个试展，刚好有时间去看看。
办展览的这位老板姓林，是H市有名的倒腾玉器的商人，据说在缅甸和国内有自己的矿山，也曾经挖出过震惊全国的石头。这次主要是展出一些未经过加工的原石，和一些有点年头的古玉。说是古玉，谁知道是不是从矿里挖出来的，还是斗里倒出来的，但是这个东西无法考究，人家硬要说是祖传的，哪怕是从自己祖宗斗里出来的，也不能要求人家出具证书。无非就是外行人看个新鲜，内行人才能看出些门道。
计蒙特意挑选了快闭馆的时候去的，今日试展人本就不多，都是受到邀请的几个林老板的“自己人”，就是所谓的目标客户群体，也可能是一些炫耀的对象，但是到了闭馆的时间点几乎没有人了。导览员见到计蒙就打开小蜜蜂迎了上来，不过计蒙婉拒了她的讲解，自己在场馆里一边走一边看着。
计蒙身为一条龙，爱珍贵的东西是他的天性，见到玉石财宝，免不了要赏玩一番。他早年当山神的时候见多了名贵的玉璧，在那会民众要祈愿，祭祀礼必须要有玉璧，后来这些玉璧都被填到了漳河里。千百年过去了，估计也已经被河沙冲到下最底下，再也不能站在漳河边上看玉璧在河底泛光了。
来回两圈就相中了两块开了天窗的原石，计蒙拿出手机拍下了编号发给方小瑜，让她找林老板买下来。
正要出馆，没想到遇到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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