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安安静看着这一阵嘶喊，手指抖了抖，逐渐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不听话的滑落。
他一大把年纪，泪在今天都贡献了。
秦亦生心疼的抱着他揉着他的脑袋，“别哭了别哭了，宝贝你要心疼死我了别哭了……”
妘安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没了……”
秦亦生喉头一紧，“唉……”
“全没了……”妘安哭着，“他死了……”
秦亦生不知道怎么安慰，安静抱着他了。
柳遥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雪白的天花板，规律的仪器声音，安静的空气。
意识渐渐恢复，痛开始清晰。
柳遥痛苦的闭上了眼，无声的哭了起来。
江明悱推门进来了，看起来有点憔悴，“醒了？”
柳遥没有回应，痛苦绝望的哭着。
江明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虚弱的晃了一下，扶着病床稳住了。
江明悱深呼吸了几次，按着柳遥的手，“节哀吧。”
柳遥崩溃的哭出了声，“没捞回来吗……”
江明悱皱着眉，僵硬的点了点头，“江水太急了，我的人在下游找到了……柳尘的尸体。”
柳遥心脏抽痛，呼吸瞬间困难，修长的手攥紧了白床单，声音破碎，“你当初就不该拉我！”
江明悱揉了揉眼睛，固执的小声说，“我得拉你。”
柳遥低低的咆哮着，哭声最后变得无声且嘶哑，痛苦至极。
“我如果跟着跳下去了，还能在最后抱抱他，”柳遥哭着说，嘴唇颤抖，“那江水那么冷，我的尘尘那么瘦，我该抱抱他的……”
江明悱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我的尘尘……”柳遥哭着喊。
柳遥情绪有点失控，拔了所有设备的针，江明悱状态也不好，按他的时候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江明悱撑着地按了按太阳穴，“柳遥，你冷静一点……”
柳遥哭着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神志不清的要去找他的尘尘。
江明悱叹了口气，努力撑着地想站起来，却因为头疼的厉害没起来。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医生护士冲了进来。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和江明悱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很明显更沉稳一些，冲过来扶起了江明悱。
江明悱虚弱的笑了笑，攥紧了江知喃的胳膊，“哥你怎么来了……”
江知喃皱着眉，把他扶起了坐在椅子上，“我不来看你胡作非为祸害自己吗。”
江明悱苦笑，闭上了眼，蹭了蹭江知喃的手，“头疼，哥。”
江知喃掌心覆盖在他的额头，一股凉意冲进了他的脑中。
江明悱笑了笑，闭着眼接受他哥的舒缓。
柳遥被注射了镇静剂，医生护士们扶着他上了床，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你今天把流然叫去了。”江知喃说。
江明悱顿了顿，嗯了一声。
“你触犯了规矩。”江知喃说，“老阎给你下了惩罚，我执行。”
江明悱睁开眼看了看他，“你下得去手吗哥。”
“你我从小打到大，”江知喃拍了一巴掌他的脑门，蹲下来握着他的手像哄小孩一样看着他，“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犯这么大的错，跟哥说说。”
江明悱笑着看着他，逐渐红了眼眶，“我的一个患者，刚刚跳江了。”
江知喃愣了愣，温柔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明悱，这不应该影响你的。”
“本来是不应该，”江明悱带上了哭腔，“但是，他是个小男生，和他亲哥在一起了。”
江知喃愣住了。
江明悱笑着看着他，眼泪却是迫切的流下来，“我不想让他们分开……”
江知喃沉默了一会儿，伸手给他擦泪。
江明悱在他哥面前哭的像个孩子，攥紧了他哥的袖子，“可他最后还是死了……”
江知喃温柔的给他擦着泪，“人间生死有数，不必介怀。”
“你知道我在哭什么，”江明悱看着他，“他们分开了，彻底完了，再爱也没用了，我们呢？”
江知喃顿了顿，“……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不会。”
“那你要我永远做你乖巧的弟弟吗？”
江知喃没说话。
“你要我们永远这样吗？”
“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江知喃一句话没说，只沉默着。
“说话，”江明悱情绪有点激动，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自己，红着眼圈喊，“别他妈动不动就沉默了事，说话！”
江知喃疼的微微蹙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明悱……”
江明悱气笑了，贴近他哥的脸，认真深情的注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今天你必须给我个答案。”
江知喃叹了口气，轻轻揉着他的手腕，“明悱，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江明悱快绷不住了，“哪里不一样？都是男人，都是亲兄弟，都他妈喜欢了爱了！哪里不一样！”
江知喃心跳空了一拍，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腕。
江明悱看着他，“你不会到现在都还觉得，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吧？”
江知喃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江明悱拍了拍他的脸，“好哥哥，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江知喃一直的冷静沉稳有些动摇，“你……”
江明悱突然凑近吻了吻他的唇。
江知喃一下瞪大了眼，推开他站了起来。
江明悱被推倒在椅子上，笑着抬起头看他。
江知喃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怎么样？”江明悱笑着问，擦了擦自己的泪，“有没有感觉不用告诉我，你自己清楚。”
江知喃难得的有两分慌乱之色，看了他一眼，“……你冷静一下。”
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江明悱看着雪白的门，突兀的笑了一声，咬了咬牙。
“我看最他妈该冷静的是你。”
妘安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头看着地。
秦亦生走了回来，蹲在了他面前。
妘安怔愣一秒回过神，“柳遥怎么样了。”
“活的好好的呢，”秦亦生说，“你别太难受了，这些不应该影响你的。”
妘安苦笑着点了点头。
秦亦生揉了揉他的脑袋，坐在他旁边，揽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妘安蹭了蹭他的肩，闭眼休息。
“……想好怎么处理柳遥了吗。”妘安闭着眼问。
秦亦生愣了愣，“一开始我是想让他魂飞魄散粉身碎骨，但是现在……”
妘安笑了一声，“不忍心了。”
秦亦生叹了口气，“是啊。”
妘安轻声说着，“人间的苦况还真是各不相同啊。”
秦亦生揉着他的脑袋没说话。
柳遥住了三天院，回家了。
他在收拾一中旁边的房子的时候，在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两个字。
遗书。
柳遥心脏骤然缩紧，疼的他呼吸困难，他攥着这封信，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打开它面对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流的泪太多了，已经快把这颗心脏哭死了，他贫瘠的灵魂再也抽不出一丝的哽咽了。
他才不到三十岁，以后的人生怎么想都还长，但是他却已经失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再美好的的风花雪月人间美景都没法再让他动心了。
柳遥攥着信，蹲了下来，把信抵在胸口的位置，失神的盯着地面。
他说他写的小说很好，可现在他悲伤的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时间安静的淌过去，像水又像爱，溺死了他。
秦亦生和妘安就这么站着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死神见的人间百态多了去了，可是如今这种万般复杂热烈蚀骨的分别，实在让人眼眶一红。
妘安叹着气，刚想和秦亦生说走吧，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紧。
妘安下意识以为是秦亦生的手又摸上来了，但是回头一看忽然发现秦亦生正双手插兜站着呢，根本没伸手。
妘安瞬间汗毛竖起。
这种摸索的感觉太过清晰，妘安忽然浑身都定住了，只剩一张嘴能发出声音，他慌乱的喊秦亦生的名字。
“咋了宝贝……”秦亦生立马转头看他。
妘安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我，我动不了了……”
秦亦生愣了一秒，皱起眉按了他身上几个穴位，却没起作用。
“什么情况，刚刚还好好的……”秦亦生又惊又怕，摸了摸妘安的脉搏。
妘安咽了口唾沫，那种摸索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好像有一双手在他腰间和胸前寻觅摸索，让他脸红心跳。
秦亦生还在检查着他，没注意到妘安已经红透了的脸。
“秦，秦亦生，”妘安忍不住了，红着眼圈喊，“好像有东西摸我……”
秦亦生一愣，唰的抬起了头，忽然看到了妘安难以忍耐的脸色神情，喉结滚动了一下。
妘安动也动不了，快要受不了了，“这到底怎么了啊……”
秦亦生眸色沉了沉，“摸你哪儿了？”
妘安愣了愣，咽了口唾沫，“就，腰……”
秦亦生上前一步，突然大力的揉捏他的腰。
妘安吓了一大跳，脸瞬间红透，但是人又动不了，只能慌张无措的喊他，“你干什么？！”
秦亦生眸色深沉，“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得盖过他。”
妘安呼吸发紧，用力挣了挣也没用，被他摸得实在受不了，恼羞成怒的说，“盖过谁啊你别摸了……”
秦亦生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现在是不是只能感受到我的抚摸了？”
妘安快哭了。
他的手越发肆意，探向了背后。
温热到达后背时妘安彻底破防，触电般的感觉贯穿全身，让他浑身一抖。
“别，别摸了……”妘安抖着声音说。
秦亦生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后背怎么了吗？”
妘安动不了只能任他欺负，眼圈都红了，咬着牙挺住，“不许碰……”
秦亦生了然的笑了笑，把他抱紧，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好像找到你的敏感地带了哦……”
话音一落，秦亦生五指在他背上从上至下的滑过，留下一串痒。
“啊！”妘安瞬间浑身发抖，双腿一软瘫在了他怀里。
秦亦生笑着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妘安身体总算恢复了行动自由，但也被欺负哭了。
秦亦生替他吻去眼角的泪，“哭什么啊小天使，给男朋友欺负欺负怎么了……”
妘安哭着骂他畜生。
秦亦生满意的笑了笑，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突然伸向了空中，眸中红光闪过——
“呃！！”一个痛苦的男声响起。
刺眼的白光闪过，周围天翻地覆。
妘安下意识闭眼，抱紧了秦亦生。
秦亦生却没闭眼，眸中的红光猩红骇人，嘴角挂着危险的笑意，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什么东西。
妘安缓了一会儿，睁开了眼。
场景变化，月色皎洁。
他们回了迷雾山庄。
妘安惊了一下，立马从秦亦生怀里出来了，“我们……”
“回来了。”秦亦生接下他的话，巨大的黑色翅膀唰的张开，两根羽毛掉落，地上的尘埃被这强大的力度扇飞了起来。
秦亦生一手掐着柳遥的脖子，按着他直冲不远处的那栋楼飞去——
“轰——”
一声建筑物坍塌的巨响，烟尘飞扬之中，柳遥竟然被直直嵌进了墙里，在混凝土的墙面上形成一个蜘蛛网形的碎裂凹陷。
柳遥嘴角流下血来，内脏都被震碎。
而他面前的秦亦生眸中猩红闪烁，黑色的翅膀与银白的月光平分秋色，美艳逼人。
妘安吓傻了，他从没见过秦亦生发这么大的火，竟然直接把人按墙里了……
妘安也张开翅膀飞了过去。
秦亦生一手握着他的脖子，一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的阴森恐怖，“柳哥，咱玩归玩闹归闹，我心情好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但是你摸我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柳遥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脸都憋红了，“我……呃……”
秦亦生笑着看着他，“你刚刚哪只手摸的？还是说两只手都上了，嗯？”
柳遥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妘安从他旁边落下，一把握紧了秦亦生的手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秦亦生冷笑一声，“你刚刚动不了的时候就是被他摸了。”
妘安一愣，转头看了看柳遥，又看了看秦亦生，“松开我来。”
柳遥吐血了。
秦亦生笑了两声，“别脏了你的手，我收拾他吧，胳膊先卸了……”
妘安想起刚刚的感觉就浑身难受，不解的问柳遥，“你跟我耍什么流氓？”
柳遥痛苦的摇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妘安示意秦亦生先放开。
秦亦生瞪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
柳遥被松开了脖子，重获呼吸自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真他妈以为我脾气好了……”秦亦生无语的看着他，凑到妘安旁边抱住了他。
妘安说实话有点害怕秦亦生这幅要杀人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别生气……”
“他摸你啊！”秦亦生委屈的喊，刚想冷静又觉得来火儿，“我草，越想越来气，他摸我老婆！”
妘安首先被他这个“我老婆”震惊了，然后又被扑过去要杀人的他吓到了，连忙把人按住，“冷静秦哥……”
秦亦生被拦着还是踹了柳遥一脚，他痛苦的缩在了地上。
“我不是摸他……”柳遥抖着声音虚弱道，“我是在找他收魂的锦囊……”
妘安和秦亦生都愣住了。
柳遥撑着地坐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声音嘶哑，“我还差两个魂魄就能成功了……我感受得到有魂魄在你身上装着，但是不知道你放哪儿了，就摸你的兜找锦囊……”
妘安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耍流氓，想把你手剁了呢。”
柳遥：“……”
那是他不想早说吗？
秦亦生表示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但是绝不原谅，还想把他挫骨扬灰。
妘安安抚大狗似的拍了拍秦亦生的脑袋，“行了行了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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