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赏花宴越发盛大了，这也是最初阿狸不曾想到的。更是让协助阿狸起草创办补充想法的周有道异常的兴奋，原来，他能做到这么厉害。
想起这期间阿狸的奇思妙想，周有道对阿狸越发信服，周有道很聪明，但二世为人的阿狸也不差。周有道只是模糊的知道这样做有好处，而阿狸却能将其进行总结，不愧是他的主子。
《国富论》、《厚黑学》《商业破局》以及《墨菲定律》等书籍，哪怕阿狸复述不下全文，看得时候也是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总是能一阵见血的总结出周有道的想法来，毕竟，对照书里的案例还是很容易。因此，也总是显得小小的阿狸在周有道眼里越发的高深莫测。不光在周有道眼里，在阿狸的长辈眼中，他的偶尔的某些想法虽然切入点成谜，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细思之下，不免让人眼前一亮。阿狸是有大智慧的人，这是他身边一众人的共同认知。
也无怪乎於菟和团子也很聪明，但大家还是觉得阿狸更显聪慧，阿狸不知不觉间让古人震撼的感受了一下现代人的智慧总结。
对于此次的赏花宴，‘热闹、想看’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印在了阿狸的脑门上。
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用郑氏的话说：“长得还没有马高，想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呢！”
阿孩叔更是嗤笑他：“小阿狸，你这小身板谁放心你一个人前往长安啊！”面对阿狸期待的眼眸，他说：“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敢，万一你出点事情，阿耶会杀了我的！”
这话说的是有几分夸张，但不得不说也是实情，明元吉对赏花宴倒是很感兴趣，他自己还好，但带上阿狸这个拖后腿的，那还是算了吧？像上次猎虎一般，阿耶知道了吩咐大福叔足足抽了他三十鞭，明元吉眼珠一转，定下了甩开阿狸和小伙伴偷偷前往长安的决定。
虽然阿狸对于长安的名花品鉴会非常向往，但是小小的他注定和远在长安名花品鉴会无关。阿狸再是说得天花乱坠，任谁也不放心小小的阿狸孤身一人去前往远在数千里外的长安啊！在全家人死防严守的情况下，阿狸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狸：都说了，不是一个人，部曲啥的不算人吗？
显然没有长辈，数百上千的部曲算不得人。
阿狸的庄子欣欣向荣，好像以上这些和阿狸的病没有任何关系，但架不住意外会发生。
就在阿狸放弃了前往长安的决定之后，出门鬼混几日不曾归家的阿孩叔丢下阿狸呼朋唤友去长安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暴露的如此触目惊心——
看着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请他做主的一对面目沧桑的夫妇，听着他们泣血的控告，阿狸直接懵了。
阿狸一直知道阿孩叔不是个好人，也试图尝试去改变阿孩叔，他一直以为他足够改变阿孩叔草菅人命的做事方法，再加上阿孩叔在阿狸的面前一直伪装的很好，阿狸几乎以为他成功的改变了他的阿孩叔……
但这也只是阿狸自以为是的以为罢了。
看着被解救出来的奄奄一息的被蹂躏的长相稚嫩的少女，阿狸的脑瓜子嗡嗡的疼，许久，他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问下仆：“阿孩叔呢！”
阿狸的阿孩叔呢？
自然是已经走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
是畏罪而逃吗？
当然不是，这点小事儿明元吉还不放在心上。
强迫玩弄一个被阿狸收留的贱民的有几分姿色的女儿，明元吉会觉得害怕？那不是笑话吗？能得到他的垂青是那些贱民的恩赐，明元吉理所当然这样觉得。
但于阿狸而言，这一刻他只觉得天塌了——
阿狸想要怒吼，想要发泄，但此刻他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派人请大夫救治奄奄一息的女孩儿，赔付夫妇俩一笔丰厚的财物，是阿狸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看着夫妇俩感激的目光，阿狸苦笑，原来那对夫妻从一开始就不曾指望阿狸能给予他们公道，能救出女儿，意外的获得赔偿，对于那对夫妇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不是阿孩叔祸害的第一人，但这却是唯一一对鼓起勇气求到阿狸眼前的疼爱女儿的夫妻。
面对阿狸的置问，庄头陈伯唯唯诺诺的道：“主家吩咐，小老儿岂敢违背——”
哈——
这话如此的理所应当。
但……阿狸想说：这是我的庄子！
可是，阿狸也知道，这个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庄子，他的二叔依旧是主子。
这一瞬间，阿狸只觉得齿冷。
是他做得不够，他终究低估了人心，他对阿孩叔太过放纵，他的御人手段还不够。否则的话，大父也好，阿耶也好，乃至小叔叔的庄子，阿孩叔为什么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阿狸握拳，眼中怒火中烧，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将明元吉揪回来狠狠揍他一顿。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以他的小身板他根本揍不了明元吉，而奴仆部曲又是否真的会听从他的话敢对主子不敬。
此刻，哪怕郑氏一再对阿狸身边的人强调阿狸不能私自前往长安，但在阿狸盛怒的情况下，在他声明他只是去拦截明元吉不是前往长安的情况下，无人能阻止阿狸的冲动。
可惜阿狸刚出太原城不久就遭遇了流民的堵截——
这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发生的，但阿狸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不可捉摸。
衣衫褴褛，饿的皮包骨头的流民，一下子将阿狸的怒火熄灭。
太原城总归是做大城，阿狸去的地方也有限，所以哪怕他以为他已经见识过了人间疾苦，但所谓的苦难，他不过只是见识了冰山一角罢了。真正的难民，是进不了太原城的。
庄园里的佃户，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是华国公府的部曲。老百姓都是淳朴的，你对他好，他们也会为了你豁出命去。就如同跟在阿狸身边的陈护卫等人一般，阿狸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拼死护着他。阿狸带的部曲也就十数人，但跟随阿狸前往拦截明元吉的佃农可是浩浩荡荡的一百多号人。
这样多的壮劳力，一般来说流民是不敢哄抢的，难民们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那数十号的部曲，穿戴的皮甲、手握的武器、周身的气势，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跟随在后的佃农更是个个人高马大，难民是疯了才会想要打阿狸这伙人儿的主意。
但阿狸心善，看到有如他这般大的用孩子眼巴巴的祈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掏出了些粮食分给那孩子。阿狸一直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但那大大脑袋，瘦瘦身体的如他一般高的孩子的眼神太过触痛人心。
都是孩子，阿狸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而这个孩子呢？
尤其是刚刚目睹了一群流民疯狂的哄抢一个刚刚断了气的人的尸体啃咬的情况后，阿狸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人吃人，竟然会真实的发生。
这一刻，什么阿孩叔，什么公道，都不如眼前的场景来得震撼。
然后，阿狸的善心铸却就了一场悲剧。
粮食到了那孩子的手中了吗？
没有——
那一点点只足以勉强饱餐两三天的粮食遭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哄抢，小孩儿在推拉中当场丧命，而看到粮食双眼发光的流民此刻理智全失。也不知人群中到底谁喊了一句：“他们有粮食——”抢疯了的流民，一股脑的向着阿狸他们所在的地区蜂拥而至。
被溺亡的女婴算什么？原来易子而食是真的，人在饿极了的时候人吃人也不算什么。那是阿狸终身难忘的场景，眼前的不是人，是一群饿疯了的没有礼义廉耻的怪物。
不过，礼义廉耻都抛却了，上下尊卑又算得了什么？
史书中记载的寥寥数笔的灾难，不过几行字，带给人的触动有限。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这其中的人民血泪史，远不是那些许文字能够承载得住的。可那几个字，却是芸芸众生的一生。
当时，若不是陈护卫死死护住他，阿狸不死也得伤。饥饿的流民是没有理智的，在一点吃的东西的面前，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一二百人的队伍，哪怕再是精良的武器，也抵不过数千万求活的百姓。更何况，私铸武器是犯法的，阿狸身边的护卫的武装只能算是平平，突发意外，确实出乎所有人预料。幸得护卫拼死相互，阿狸才能毫发无伤。
当然，阿狸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是阿狸终生都不愿意回忆的一幕，也是午门事变后，哪怕阿狸侥幸逃生，哪怕后来他已经积蓄了不少的实力，他却始终不曾想过挑起战乱的原由。
这个世界已经够苦了，老百姓好不容易迎来了太平盛世，阿狸怎么肯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将起摧毁呢？
早就说了阿孩叔不是好人，因为他的人物塑造参考的李元吉，甚至我觉得这还是美化了的李元吉。
哎——
写这个感觉有些沉重，写不出我想的画面，之后再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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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心向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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