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手指指住自己的脸,同时对方还带上了声音的指认,这样的场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应该是惊慌失措的。
骑士的银枪就直直地竖在那里,枪尖上寒光逼人,光是看他们为了找一个人就将这个城镇上所有的适龄男孩关押在暗牢中的作风,就知道骑士们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再加之骑士身上的气势,要是被骑士记住了姓名,那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卡里斯洛抬头,顺着指向自己的手指向上看。
那根手指的主人站在对面的牢室中,身形微胖,有着精致的妆发与华美的服饰,俨然是一个出身贵族的小少爷。
领头的骑士闻言,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吝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分到胖少爷所指着的卡里斯洛身上。
与此同时,卡里斯洛也收回了自己打量对方的目光,没有让别人察觉。
他再次发动自己的演技,让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将自己重新缩回那个角落里去。
反而是动作狼狈地爬起来,脚步踉跄地向栏杆处靠近。
“砰!”
卡里斯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撞倒在铁栏杆上,顺势滑落。
他慢慢地抬头,欲言又止:“这位先生。”
卡里斯洛像是被吓住了,却仍然张口,但是在他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就被刚刚的那位胖少爷再次抢下了话头。
“卡里斯洛就是一个孤儿,他之前和他爷爷一起住,平时赶羊放牧,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父母。”
卡里斯洛没有急着张口辩解,他刚才做出来的任何动作都是在特意设计出来的,他的余光时刻都落在胖少爷的身上,目的就是为了诱导胖少爷说出更多关于卡里斯洛自己的事情。
但到了现在,胖少爷说出那一句话已经是绞尽脑汁了,一整张脸都皱巴起来,缚在身前的手绞弄着腕间那根柔软的布条,支支吾吾地张合着口,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骑士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少,关键的也只有肖亚、孤儿以及养子三个而已,其中信息量最爆炸的是肖亚的名字。
但如果不清楚那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含义,那就和面对找不到线头的麻线团一样,无法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破局点。
以胖少爷的声音作为背景,骑士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卡里斯洛身上,他的眼中还是那股温柔的神色,但卡里斯洛可以很明显地从骑士的眼里看出不信任。
那也是当然的事情。
卡里斯洛垂下的眸光可以看见自己身上的打扮,内里是粗布制成的衬衣与长裤,外面罩着羊毛外套,因为手臂上也被绳索所束缚,他的羊毛外套被勒出参差不齐的丝线。
再怎么看,他的样子都不符合骑士想找到的王子的形象。
在这个地方,对面的胖少爷是衣着打扮最光鲜亮丽的,如果连胖少爷都不知道肖亚名字背后代表的意义,那卡里斯洛也应该装作不知道。
但是,外国的士兵能在罗德里克王国的地盘上作出这样的行为举动,不顾两国邦交的表面情谊,卡里斯洛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同时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他们这些被关押在地下暗牢里的、见过外国士兵的人,都会就此人间蒸发。
——那么,帮助这些外国士兵找到肖亚王子是最佳的选择吗?
卡里斯洛的心暗自沉了下去,他抬起自己的头,就好像努力克服心中恐惧的样子。
“骑士先生,对于那位贵族少爷的指认我不知如何辩解,但是,就像贵族少爷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位牧羊人。”
胖少爷并不知道卡里斯洛失忆的事情,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而卡里斯洛能确定自己的身份也不完全是依靠胖少爷的话,他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很淡的羊的味道,那股味道不是膻味,而是另一种专门用于辟味的香料包的气味。
这种气味是牧羊人身上常有的气味。
卡里斯洛顿了顿,留给骑士接受他话中信息的反应时间,同时也不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假装害怕。
“我经常在城外放牧,有时也会看见一些人进进出出,说不定我曾经见过骑士先生口中的那位肖亚先生,只不过是我不记得了。”
末了,卡里斯洛在骑士的注视下磕磕巴巴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知道骑士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多一点关于肖亚先生的事情。”
说完,卡里斯洛就低下了头,他没有再与骑士有过任何的眼神交汇,而是将关注的视线放到了骑士垂在身侧的手上。
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骑士那被头盔紧密包裹着的脸部是一种浪费,这样做根本就不能捕捉到对方不受控制的微表情,反而是将观察自己的机会送到对方手上。
那卡里斯洛还不如转移自己的目光,落到对方极少注意到的手部动作处。
他也不担心自己的请求被骑士拒绝,毕竟在骑士的眼里,他们早就都变成了一堆死人。
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对未来的死人多一点宽容又有何不可呢。
卡里斯洛想要利用的正是对方的这个心态。
片刻的安静过后,不出卡里斯洛所料,骑士对卡里斯洛的话有所反应。
骑士转动他的眼球,用那双看似温柔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卡里斯洛,一眨也不眨,平和的眸色中多了几分锐利。
就在一瞬间,巨大而磅礴的气势从骑士的身上泄出,似有沙场金戈铁马、刀枪嗡鸣。
卡里斯洛长时间滴水未进,此时却是汗流浃背,从额上渗出的豆大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滴落在光洁灰暗的地板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蒙尘的长发此时被汗水浸湿、黏成一绺又一绺,那双雪青色的眼睛像是被水冲刷过一样,明亮得厉害。
骑士身上钢铁一般的生冷有些软化,他饶有兴致地露出一个微笑,并没有否决卡里斯洛的提议。
在压倒性的气势下,卡里斯洛的表现比起他身侧那些同龄人优秀太多了。
“他应该是在这附近的居民,从十五年前起就住在这里……”
骑士将肖亚王子的身份大概描述了一下,但是故意省略了对方王子的身份。
只说他们想要找到的是王都中一名大贵族家中的幼子,幼子在一次动乱中,被忠心的仆从所保护,却在敌对者的攻击下,无奈流落到这一片地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骑士在描述的时候,对那从未谋面的肖亚王子的形容是外貌英俊、进退有礼,有着从小养成的良好礼仪。
既然如此,胖少爷对卡里斯洛的指控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将这番话简洁明了地说完后,骑士再次把话头抛回给了卡里斯洛。
“我已经把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了,那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卡里斯洛思考了片刻,回忆起刚才对牢内众人的打量,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对上骑士的双眼,“虽然骑士先生您说,肖亚先生是在动乱中被值得信赖的人抱走的,但他现在的身份也不一定是孤儿或者养子吧。”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说那个被骑士先生您信赖的人将他寄养在了别人家中,并且利用自己的人脉与势力,把他变成了别人家的亲子,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在敌对者的手上保护自己的主人。”
“毕竟,比起突然冒出的孩子,自然出生的孩子更难被敌人所察觉。”
在与骑士的短暂接触后,卡里斯洛渐渐抛弃了演出来的恐惧,反而是将自己的思维与想法平面地铺开在骑士的面前,他的语速很快,如果不是时刻关注着卡里斯洛、那么就一定会被这样的语速甩开。
只有自身的价值与口中的说服力足够大,才能使骑士长真正把卡里斯洛的话听进去,那自然也不能再在这个时候诠释畏惧与恐慌了。
对面牢室那无比紧张的胖少爷就在稍微的失神后,没有再听清卡里斯洛的话了。
但事实上,卡里斯洛并没有真心为骑士做打算。
他用语言编制了一场大网,静静地等待着猎物无所察觉地进入。
手上的麻绳勒出鲜血,卡里斯洛感觉自己的手上变得黏糊一片,但他的大脑没有因为疼痛而停止思考。
骑士望着卡里斯洛的眼神有些深意,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是用着那一如既往温和的、却极为平淡的语气说:“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卡里斯洛听明白了。
骑士把找出肖亚王子的主导权交给了卡里斯洛。
不知道这个主导权是不是真的落进了卡里斯洛的手中,可能骑士只把卡里斯洛的意见当成是随口胡言,也可能骑士是认真的,只不过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在骑士没有收起来的威压之下,卡里斯洛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心里有了恰当的人选,却没有即刻把那个人选说出来。
他侧过身,将自己背后被捆绑的双臂暴露在骑士的面前。
卡里斯洛:“骑士先生,能否帮我把它解开呢。”
胖少爷刚才才因为走神而错过关键信息,此刻更是不敢放松,正处于焦灼状态的他看见了卡里斯洛的操作,差点就要跳了起来。
口中还泄出了一点异样的声响,“你——!”
骑士的下属皱起了眉,当场就想要上前给不懂进退的卡里斯洛一个教训,却在踏出半步的时候被骑士抬臂拦住。
二人对视着,色调不完全相同的两双眼睛却产生了微妙的相似感。
周围环境与旁人的存在感被压缩得极低,藏在平静海面下波涛汹涌,无声的博弈正在进行。
良久。
钥匙晃动的声音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坚固的栏杆门被拉开,透出相同却各异的空气,骑士在外微笑。
“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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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第一纨绔皇帝》
文案:
杨飞白,大燕长公主之子,生性顽劣,行事任性,不顾条制,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堪称京都第一纨绔。
可他偏偏是皇亲国戚,天底下三个最有权势的人都待他如珠如宝,谁也奈何不了他。
但这些也无伤大雅,做臣子的忍忍便是,那杨飞白总不能一辈子都做个纨绔吧,等到他长大了、懂事了,京城也就安定了。
可直到有一天——
皇帝驾崩,而大燕皇室人丁单薄,子嗣不多。数来数去,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便是这位公主之子,兰亭侯爵。
于是大燕王朝的第一纨绔冕旒戴顶、龙袍加身,摇身一变变成了大燕最为年少的皇帝。
大臣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顽劣的国君。
他们的头都磕破了,膝盖都跪软了,也不能使少年皇帝改变一二,其仍旧不听忠言,仍旧不从良谏。
群臣皆呼:大燕数百年基业今亡于吾辈也。
然而。
新帝登基第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新帝登基第二年,开科进举,广纳贤才。
新帝登基第三年,内除国贼,外平番邦。
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太平盛世不过如此。
群臣站在殿上,眼睁睁地看着地方上传来一封又一封的奏折,全部都对那位纨绔皇帝礼赞有加,颂扬当今圣上的丰功伟绩。
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年少帝王合扇一笑:朕,不过一纨绔而。
ps:
1.单元剧系列,文章细节与文案有少许出入,但大致无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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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aseⅠ:蒙尘的宝石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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