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笙以为白昱他们不会过来时,庄里站岗的人派人向她传信。
“姑奶奶,我们在一里外发现一个衣衫褴褛,行踪诡异的人。”
传信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找到的那个人。
王笙用一根筷子,随手将头发挽起,她披着黑色的披风,跟着传信人站在岗台上。
传信人口中行踪诡异的人已经要走到最外的土墙了。
一个月,这土墙早就被垒得严严实实。那人靠在土墙上,有些虚弱地滑坐在地上。
王笙一只脚踏在面前的围栏上,仔细打量着那人。
那人手臂好像受伤了,用丝布包裹的地方冒着猩红。
这时候还有流民?
王笙第一直觉是这样的,但又觉得不对。
往年都是年底的时候才出现流民,就算陈雏和陈赢川那边闹得大一些,深清的人也不会背井离乡。
深清那么多年的夺嫡之争,他们早习惯了。
王笙心里有了猜测,这人十有**是陈来信中提到的人。看那人衣服质量也是上等的,王笙冷笑一声。
看来白昱他们还没到江南这边就遇上了陈雏。
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想必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白昱了吧。
“小五。”王笙转头看向带自己来的传信人:“你去带人把他带进来,关在祠堂中,别让他跑了。”
小五“诶”了一声,便带着人去了。
王笙转身,又撞见时不时来巡逻的王臻。
“大人。”王笙不情不愿地喊道。
王臻也不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触碰到了王笙哪个点,这几天王笙看到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王臻问:“姑奶奶这几天,为何都是一副和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对方先挑明话题,王笙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说话很直,没轻没重的:“你们怎么都这么相信陈雏?同安帝这样,您也这样?那陈雏不是花名在外吗?”
“诶哟姑奶奶。”王臻常年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恐:“就算小殿下是这样的人,您也不能这么骂,更何况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笙揪住王臻不放。
王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当年在太学做事,偶然一次听见太傅和小殿下在聊天,这才得知,小殿下并不是传闻中那副模样。”
他也算是从太学出来的学生,知道有段时间太学过的可难了。
而且太傅对小殿下向来都是赞不绝口。
那天他借着打扫的由头,在太傅给陈雏讲课的房间外听着。
陈雏亲口对太傅说,他不想当皇帝。当时的陈雏似乎是想要太傅站在延乐王那边。
太傅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延乐不是当皇帝的料子”,王臻当时还不相信这句话。
现在看来,太傅不愧是太傅,姜也还是老的辣。
“就凭这点?”王笙有一些被说动了。
王臻温柔地望向王笙:“姑奶奶,我跟你打个赌吧。最迟不过明晚,小殿下会带人赶到。”
王笙觉得没意思,反正之后当皇帝的人也不会是陈雏,那就这样吧。
*
陈雏想,就算没有吴仲喜,白昱还是会到江南那边去。
白昱这个人,一般只做十拿九稳的事。
能让白昱改变自己原本计划的人,只能是凌珑。
陈雏他们一开始的确有赌的成分,他们在赌白昱不会立即回深清。
可是,凌珑究竟做了什么,让白昱这么不想回深清。
“马上要到王家庄了。”
队伍开始停下休整,池岁看见从江南那边,开始有商人走来,便猜测距离不远了。
路过的商人看见陈雏这么大阵仗,心里都觉得大事不妙。
有个大胆的商人路过阿姬云时,还出声询问。
阿姬云表示,自己压根就听不懂大黎话。
两人鸡同鸭讲好一会儿,池岁注意到他们那边的阵仗,过去看热闹。
商人讲得自己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动手:“我是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池岁看他急眼了,赶忙走上去:“阿伯,我们这是要去南俞。”
“又要打仗了吗?”
当时苏子元带兵到苍山城的时候,也是路过了江南。
当时他们见这情形,心中就已经很慌张,生怕这战事就危急到他们。
现在陈雏他们又带兵前来,这么大一个阵仗。江南那群人更觉得大事不妙。
连岐山将军和盈河将军都解决不了,这还得了。
陈雏也听见了这边的话,他笑着望向那位商人:“阿伯多虑,不过是小打小闹。岐山和盈河都不在那边,我们这才去的。”
商人心里犯嘀咕,听见陈雏亲昵地称呼两位将军,就算陈雏长了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商人心中也信了三分。
等商人带着马队离开之后,陈雏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池岁忍不住望住陈雏笑,这人也真是,明明心理素质没那么强大,却偏偏做出一副“我说的你都得听”的模样。
陈雏见池岁笑得这么开心,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耳朵通红。
兴许是觉得胜利在望,北境这群人竟然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池岁任由他们这么去。
黎国的夜空看起来没有在北境时那么好看,陈雏躺在一块石头上,他发冠有些歪,池岁抬手将它扶正。
“晚霁。”陈雏没头没尾地喊出了池岁的称号。
池岁心里一颤。
晚霁不仅仅是列给他取的称号,更是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名字。
池岁扣着关节,故作镇定问道:“为何这么叫?”
陈雏笑了一下:“就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
晚霁啊……给人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是池列给池岁取的封号,这个满肚子墨水的文人,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池列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原来的“池岁”,那这个“晚霁”意味着什么。
“还好吧。”池岁没有多想,毕竟他原名就是这个,从小被人这么称呼,池岁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
池岁问:“这些事儿都结束了,你想干些什么?”
陈雏伸出五指,放在池岁面前,细数自己的想法,没说一个他就弯下一根手指。
“第一件事,我答应了阿鹰,在他及冠之前,要教他如何去处理政务。第二,好好陪母妃。她……算了,以后你会知道。”
池岁眼睛弯弯,没说话,继续听陈雏讲下去。
“第三件事,要让阿鹰把朝廷大换血。”
这话说完,陈雏情绪开始变得低落。池岁知道他这是想起了陈赢川,他握住陈雏的手,出声道:“好了,多久去王家庄?”
陈雏坐起身来,他道:“今晚你和我,带十个人去王家庄。白昱就一个人,阵仗不要太大。”
虽然池岁是生硬地转移话题,但陈雏还是配合着讲了。
剩下两个愿望,还是要等到最后,再跟池岁讲吧。
那行商人向北走,没走几里路,就遇上周墨图的队伍。
周墨图坐在河边,用水清理着他的佩剑。
转身,周墨图对上商人惊慌的眼神,有些奇怪地问道:“阿叔为何不继续前行?”
“将……将军。”商人声音在发着抖,听得出来他很惊恐。
周墨图不知道商人这份惊恐何来,只能一直盯着商人。
商人翻身从马背下来,身形一下佝偻许多,他蹒跚着朝周墨图的方向走了几步:“您……前面有一波人,也带着兵……您是要去捉拿他们吗?”
商人没见过陈雏,能带兵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c商人自然是没能猜到陈雏的身份。
两波人都是这么大阵仗,而陈雏他们的方向又是往江南那边去的。
商人这是在害怕,害怕陈雏他们对江南的人家有威胁。
陈雏那日说的话,在周墨图心中也是有了几分分量。
周墨图自然不会败坏陈雏的名声,反而想了个理由,给陈雏圆了过来:“带兵的人是平雁王,南俞欺人太甚,同安帝驾崩,你们也知道,和南俞脱不开关系。平雁王这是要和南俞决一高下。”
这话也没说错,陈雏本来就有这个心思。
商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之前看到的队伍是周墨图要捉拿的,他说什么都要回江南和家人在一起。
看着商人离开,周墨图将佩剑收起来,走到他的副将旁边。
副将小声嘀咕:“平雁王莫名其妙挑起战争,真是没事找事。”
朝廷中还有很多人对陈雏有意见。
周墨图抬手敲了一下副将的脑袋:“别说胡话,之前在苍山城你也看见了南俞的阵仗,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只会让南俞得寸进尺。”
副将讪讪地笑了一下。
回深清有段时间,南俞那边也没有再传来消息,副将觉得南俞应该是收手了。
但周墨图这话一出,副将便不再说话了。
周墨图咬了一口干粮,他冷声道:“平雁王这人城府很深,稍不注意就会栽在他的手里。”
陈鹰跟他提过一嘴,陈鹰想让陈雏做摄政王。到时候这边的事一结束,朝廷肯定又会被搅起千层浪。
不过……
周墨图站起身来,活动自己的筋骨。他眼神锐利地望向远处。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可是他能大展拳脚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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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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