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听到“姜博楚”三个字,美好心情霎时跌落谷底,喜悦的情绪荡然无存,盖头下的美目瞪圆,怒气横生。
他为什么会来?
姜博楚笑容得体,语气毕恭毕敬:
“听闻王爷与阿锦姑娘今日成亲,博楚同阿娘过来道贺。”
沈澜玉目光淡淡划过姜博楚,语气淡然:“多谢。”
陈广霞站在院中,粗布麻衣褪下,换成了上好的布料,头戴钗环、打扮贵气,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局促,气质与衣着毫不符合。
她望着沈澜玉怀中的阿锦,眼中依稀闪着泪花,红了眼眶。
这是她的亲女儿,今日拜堂,自己却不能送女儿出嫁。
沈澜玉越过二人,往大堂走去。
他身姿如玉,目视前方,轻声细语说着话。
“莫动。”
他与阿锦离的如此之近,自是察觉到她的激动,放在胸前的小手攥的发白、颤抖。
方才之所以不愿心灵相通,便是因为姜博楚的到来。如果身世真相被阿锦知道,她会很难过。
阿锦缓缓舒气,选择听沈澜玉的话。
拜堂最重要,她要和沈澜玉拜堂。
二人在堂内站定,沈澜玉扶着她站好,静等吉时。
今日并未大肆操办婚礼,来的宾客并不多,几位都是老端王的故友,送上真挚祝福。宴席也只摆了两桌。
而唯一一个意外,就是姜博楚和陈广霞。
“吉时已到,拜堂——”
高堂上摆的老端王的牌位,佩的小花红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沈澜玉扶着阿锦拜完堂,立即命姚忠把她带回后院。
陈广霞的目光随着阿锦追逐,却又不敢追上去。
她有什么资格上去看女儿。
姜柱子这段时间一直想要认回阿锦,想攀上端王府这层关系、为姜博楚铺垫锦绣前程,却都被陈广霞给压住了。
现在的姜柱子形同废人,自然吵不过陈广霞。她今日随姜博楚过来,只是想看一眼阿锦而已。
姜博楚倒未在意阿锦,他的眼中只有沈澜玉,二人之间进行着他单方面的亲切交流。
宴席过了下午,几位老前辈摸着肚子,浑身酒气,满嘴都是酒后的磕巴口吃,被下人扶着离开了。
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沈澜玉和姜博楚二人,而陈广霞透风散步去了。
见外人走光,姜博楚微笑着同沈澜玉交流。
“今日的高堂怎么只有老王爷一人,不知王妃的家人在何处。”
沈澜玉眼尾左转,斜了姜博楚一眼,又缓缓转回、目视前方。
“不知。”
姜博楚放下酒杯,嘴角笑容更深。
“下官倒是有一消息,下官的妹妹自小失踪,阿娘说妹妹胳膊上有一片红色胎记,恰巧与王妃娘娘胳膊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图案大小一分不差。”
沈澜玉不动如山,面容清冷、径自饮酒,似未听到姜博楚的话语。
“咣。”姜博楚用力掷下酒杯,砸在桌子上。
“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让我妹妹认祖归宗,阿娘很想念她。”
沈澜玉冷笑一声,白皙面容染着些酒晕,眸光犀利的望着眼前酒杯,慵懒的微微歪头,薄唇轻启,无情的吐出两个字。
“不认。”
姜博楚盯着沈澜玉,面无表情:“王爷早就知道阿锦的身世,所以才敢将阿锦托付给爹娘,还留下那么多的银子钱财。”
他不是傻子,沈澜玉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沈澜玉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随意的将酒杯拨在桌上,鼻息间吐出几口浊气。他微微喘着气,凤目之中皆是玩味。
“那、那又如、如何?”
总归大家喝醉了都是口吃,沈澜玉并不怕姜博楚起疑。
姜博楚顿时语塞,眸底生出怒意。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让阿锦回归姜家,阿娘为了她日夜以泪洗面、对她思念成疾,整日和阿爹吵架,如今姜家就没有一天清闲的日子过。而王爷却自私的将阿锦捆在身边,不放她与家人团聚。”
沈澜玉神情不屑一顾,甚不在意的轻轻摇头,发出阵阵轻笑。
而姜博楚还在继续说着,字字句句“数落”着沈澜玉的不该和自私。
“这十八年来,阿娘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妹妹,经常靠着门框暗自流泪,从未睡过一日踏实安稳的觉!阿锦不懂人言,王爷莫不是看中了她的样貌,再以此诓骗她,诱骗无知少女?!还是说想报我父亲的不敬之仇!”
沈澜玉缓缓转过头,喜服衬的他俊美无双。细长凤眼蓦地沉下,冰冷目光直投姜博楚眼底,荡满寒霜阴翳、刀光剑影,似在看一个死人。
姜博楚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借着酒劲堆起的狗胆消失殆尽、荡然无存,浑身冒着冷汗。
良久后,沈澜玉轻笑一声,阴霾散去、满脸的玩世不恭,眉毛微微挑起。
“就是不认,你又如何?气死你。”
气死你气死你。
沈澜玉目光淡淡瞥过姜博楚,撑着桌子起身,身子轻微摇晃,眼神带着微醺的迷离。
“姚忠。”
姚忠连忙从堂外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送客。”
说完甩过广袖、背至身后,脚步沉稳的离开了。
两人吵的那么大声,姚忠早就知道前因后果,他语气谈不上友好,但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姜大人,请吧。”
姜博楚盯着那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后背衣服俨然湿成一片,紧贴着脊背。
在他发愣期间,姚忠忍不住说风凉话刺他一刺。
“姜大人知道王妃幼时为何被抛弃吧。你也不看看,哪个亲生父母舍得把孩子关在门外几天几夜,王妃当时饿的只能啃木充饥,你拿来周转关系的那六百两银子,都是王妃治病的救命钱。”
“姜大人在京城去青楼喝酒,不知喝的是王妃所受的哪顿毒打,还是一口口咽下去的木头、满口血水,或者是在山林与野兽打斗、被咬下来的血肉所换。”
“姜家欲把王妃接回去认祖归宗,是想继续吸她的血供养你吗?不过太可惜了,有婚书在,你们带不走王妃娘娘,现在她是端王府的人,谁也没胆子和皇家抢人。”
姜博楚脑海中回放起一段画面。
家里来信的那天,他焦急拆开,上面只有几句话。
“儿子,咱家现在有钱了,都给你存在钱庄里了,你放心花,不够再问家里要,注意身体。”
六百两,都是阿锦的血换来的。
他望着姚忠,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快点吧,王府要闭门谢客了,别打扰我们王爷王妃的洞房花烛。”
姚忠万般不耐,不愿再对他有好脸色。
说完直接拽起姜博楚的肩膀,拎起人往出走。
大喜的日子,怎么碰上这晦气东西,赶紧丢出去!
*
沈澜玉一拐进后院,稳健的步伐便踉跄起来,他扶着院门,脑子迷糊的不行。
喝了近一下午的酒,一杯杯如灌水,早就醉了。
他微微喘气,鎏金凤眼闪着光华,堆满星碎迷离,恍惚无常。
今日……好像是他成亲来着。可是他成亲,父亲不在,父亲被老鼠啃烂了。
眼眶渐渐变红,沈澜玉一步步往自己房间走去。大手抵在门框、哐啷一声暴力推开。
房内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大红喜色,阿锦正坐在桌上吃东西,看到沈澜玉时眼睛一亮,撂了筷子就往过跑。
“夫君!”
沈澜玉低头,呆呆望着地上蹲的小人儿,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儿怎么有个甚是漂亮、红彤彤的小瓷娃娃。
阿锦拽住他的手、顺势站起来,敏感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嗷呜?”你怎么了?
沈澜玉歪头盯了半天,才认出是阿锦,他的新婚妻子。
他抬起胳膊,手掌搭在阿锦面上,指腹摩挲着瓷白粉嫩的面颊,凤目渐渐变得漆黑、眼神缱绻。
阿锦把脸蛋在沈澜玉掌心蹭了蹭,展颜一笑,两手勾住他的衣领,拉下他的头颅。
“亲、阿锦。”
唇瓣相贴在一起,阿锦迫不及待的在心中同他交流。
“你的手好烫呀,比汤婆子舒服,能不能帮我揉揉腰。”
沈澜玉脑子处于宕机状态,呆滞的嗯了一声。
父亲说过,娘子的话,得听。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红彤彤的喜服上,抵上盈盈一握的腰肢。沈澜玉慢慢按压着,手背青筋纵横,用上力气。
阿锦顿时眉眼眯起,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发出舒服的叹息,杏眼堆满潋滟水光,无比享受。
“疼了一天,可算缓解一会儿。”
沈澜玉呆呆的望着她,一脸纯真。
“娘子,喜欢?”
阿锦忙不迭点头,双手抱紧他精壮的腰,窝在沈澜玉怀中。
“喜欢,阿锦喜欢你,这几日可想亲你。”
沈澜玉神志不清,脑中只有“听娘子的话”五个字,于是大手用劲提起,将怀中人轻松举起,与自己平视。
“那就亲。”
阿锦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识用腿盘住他,双臂挂在沈澜玉的脖子上。沈澜玉一手抱住她,一手扶着她的后颈,按向自己。
相贴的那一刻,阿锦的呼吸便被夺了过去,娇嫩唇瓣被沈澜玉衔在嘴里,舔舐吮吸。沈澜玉鼻息间全是桃子酒香,悉数喷洒在阿锦面上,急切又热烈。
“娘子……张嘴。”沈澜玉薄唇开合,依稀说出两个字。
阿锦顺势张嘴,沈澜玉湿润的舌头钻进她的口腔,勾着她的柔软,与丁香小舌勾缠,辗转反侧,时不时地短暂分开、舔上那红艳艳的嘴唇。
唇舌之间溢出水光,在喜烛的映照下闪着亮色。沈澜玉温柔又急切,耳边回荡着着细微的舔舐声。阿锦十指攥紧,颤抖着扣在沈澜玉的脖子上,小脸儿红扑扑的,眉眼染上媚色。
“方才娘子好像说过,腰疼,得揉。”
心中冒出这句话,沈澜玉扣在后背的大手按压起来,轻柔缓慢。阿锦不自觉抱他抱得更紧。大红喜服交叠在一起,二人之间气息浓郁,呼吸促乱。
阿锦心间滚烫,只觉得血液循环流动更加欢快。她猛的推开沈澜玉,大口喘着气,满面绯红,小舌在口中若隐若现。
“阿锦肚子疼,要去换!”
又不亲了?沈澜玉懵懂的放下她,看着阿锦跑出去,然后进了厢房。
隔了好久,阿锦才回来。她关上房门,眉眼弯弯的跑过来,狗鼻子贴在他身上,一寸寸往上闻着味道。
“蜜桃香,好闻。”
随即转身一指,摇头晃脑的说道:“那边的水也是蜜桃香,我特别想喝,可惜它是凉的,你不让我喝。”
沈澜玉依稀记得阿锦不会走路,便打横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改日再喝,娘子且先听我说。本王今日气死了一个泼皮无赖,本王甚是厉害,娘子得夸夸我。”
阿锦疑惑的看着他,下意识跟着反问:“谁呀?”
将阿锦放在床边,沈澜玉端住凤冠,轻松帮她摘了下来。
“重,压的你脖子疼。”
他看了几眼凤冠,随即双手一松、任由它落在地上,面上浮出几分不满来。
“你不夸我,关心他作甚?”
阿锦一脸无辜,觉得这个沈澜玉甚是奇怪,与平日那个冷冰冰的他比起来,多了几分粘人,还有些可爱。
“夫君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厉害的,是阿锦的光,是阿锦的宝贝心头肉。”
沈澜玉弯起嘴角,笑容单纯天真,像得了表扬的孩子。
“澜澜,开心!”
随即脱下二人的外袍,又长臂抬起、摘下自己的发冠玉簪,随手扔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拉着阿锦一起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嘘,休息。”
鸦睫缓缓合上,阿锦耳根一片清净,再无一点儿声音。
竟真的睡着了。
她有些懵,扭头望着沈澜玉姣好的面容,噘起嘴吧。
新婚之夜,就这么睡着了。
床边放着一盆冰块,阿锦肚子又疼,只能紧靠着沈澜玉,捞起他的手掌、搭在自己腰侧上,自言自语。
“你掌心这么烫,帮我暖暖刚好,也省的夜里换汤婆子。”
于是乎,两人侧躺着、互相拥抱着,沉沉睡去。
!!!“就是不认,你有如何?”这句话,是澜澜很生气,然后没结巴。然后后面交流顺畅是因为亲亲了,所以在心里交流,没结巴。
看看今晚能不能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