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暮色覆盖了驻扎的营地,各家的帐篷都亮起了烛火。外面寒风吹着,除了少数的世家子弟燃着篝火,围着坐在那儿闲聊,其他人都窝在帐篷里不愿出来。然而,偏偏是这个时候,还有人乐意来找麻烦。
当楚淼听到下人来报,说苏家二姑娘和穆清候骑马出去,尚未回来之时,便觉得上次的一巴掌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于是在寒冷的风中,楚淼穿着单薄的衣裳便出了帐篷,直奔苏皖的帐篷而去。或许她是觉得,找某人的麻烦就可以让她抵御夜里的寒冷了。
“上次我与苏二姑娘一见如故,不想之后却再难见到。如今又恰巧一同来了这儿,不知苏二姑娘可否让我进去,叙一叙这思念之情?”楚淼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那几个世家子弟听见。
寻人聊天不让外面的侍卫通报,却故意说得如此大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淼是来寻衅的。
毕竟,京城里关于楚淼陷害苏皖落水一事的流言到现在还未消散呢。
一时间,那些个公子哥也都侧过脑袋,企图听一听。
楚淼在寒风中站了一小会,便有人从帐中出来了。
“楚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姑娘今日有些不舒服,现下已经歇息了,不如楚姑娘明日再来,可好?”之南淡定地说道,看面色不似作假。
可是楚淼怎么会相信,“哦,是吗?那我更得进去看看了。正好我这次也带了一个大夫过来,医术不错。我这就叫人让他过来。”
“多谢楚姑娘好意,可是我家姑娘已然睡下,这一番折腾必会惊醒,又会更加不舒服。楚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楚淼今日本就是来寻麻烦的,依着往日,之南不会说的如此直接。可是今日,无论她说什么,楚淼定是要进去的。
“这就是你这做丫鬟的不对了,你家姑娘都生着重病,你却还在这边推三阻四。难道你要置苏二姑娘的生命于不顾吗?”楚淼说的厉声厉气,眼看着就要硬闯进去。
“楚姑娘,之南并未说谎。只是病重一字,却是过了。小妹休息一晚便可痊愈,还望楚姑娘明日再来访。”苏筠掀开帐帘,走出来笑着说道。然而那神情摆明了是不让楚淼进去。
两人如此阻拦,更加坐实了楚淼心中的猜想,于是她也不再遮掩。
“如此,那便算了。不过今日我听说苏二姑娘和穆清候同骑一马出去了,但是却没有人看见二人回来,难不成,”楚淼说着,假意打了打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这天色都这么晚了,苏二姑娘又怎会还没有回来?”
楚淼没有实际指证什么。只是刚刚苏筠才拦着楚淼不让她进去,这会儿又说没有人看见苏二姑娘回来。
一时间,其他人自然会乱想。
之南第一次涨红了脸,怒火冲冲地说道:“楚姑娘说话还请三思,如此污蔑他人清誉的事,怎可随口就来。还是说,楚姑娘本就是轻浮之人?”
楚淼顿时炸了,“你一个丫鬟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丞相府就是这么管教奴才的吗?”
“丞相府怎么管教奴才还轮不到楚姑娘来置喧。楚姑娘可别忘了,上次你的丫鬟可是出脚拌了我一下,险些让我滚下楼梯。我都没有计较,难道楚姑娘今日要来算旧账?”
那日的事,苏筠确实没有计较。因为打人的是苏皖啊。
那几个公子哥听到这儿,眼里都有些放光。京城里不是没有这件事的流言,只是先前他们不信。如今看来,却是真事。
楚淼一个人自然说不过两个人,旁边的丫鬟见状要帮忙。楚淼微不可见地摆了摆手,她今日可不想和她们吵起来。
“苏姐姐何必这么生气,我不过是关心苏皖罢了。既然你们不让见,那便算了,只是明日的流言还望……”
楚淼还没说完,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什么流言?”
楚淼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苏皖正挽着苏誉的胳膊往这边走来,面上笑意盈盈。谷雨跟在一旁。
刚刚说话的便是苏誉。
苏誉久在高位,上位者的威仪不是楚淼这个小姑娘可以承受的。
楚淼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她不是笃定苏皖还没有回来吗?
不过几步,苏皖和苏誉就走到了帐前。
“爹爹,好了,我安全到达帐前。爹爹赶紧回去吧。”苏皖笑着说道。
苏誉点点头,又嘱咐了一番,才转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还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楚淼。
楚淼默默地垂了脑袋。
“楚姑娘怎么过来了?”
“楚姑娘说要来看望姑娘。”之南简略地回道。
“哦?”苏皖眼中似有困惑之意,“我去父亲帐中之前,不是跟你交代了吗?若是楚姑娘来了,就说我病了,不见。怎的楚姑娘还在这儿?”
苏皖毫不掩饰对楚淼的厌恶,楚淼猛地抬头,满目怒意。
“苏皖,你什么意思?”
苏皖歪了歪头,裹紧身上的披风,好笑道:“楚姑娘,你我的关系本就不和。你要是来寻我,必是来寻我的麻烦,我何必见你心烦。只是我没想到,楚姑娘竟然喜欢吹冷风。如此,我便不拦着楚姑娘了。阿姐,我们进去吧。”
苏皖说完,就当楚淼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挽着苏筠的胳膊就进了帐中。
楚淼瞪红了眼,最终也只能气呼呼地离开。
刚走没几步,寒风就裹着她的咳嗽声飘到了几个公子哥的耳中。一时间,几道低低的笑声传来出来。
帐中,苏皖脱了披风,拉着苏筠坐下。
“幺幺,你怎么不直接回来帐中,反倒去了父亲那儿?”
苏皖指了指帐外,“楚淼派了人守在帐外,就是不想让我回来。只是她守得住我的帐,却守不住爹爹的帐。再说了,只有让她觉得,自己完全胜利了,我再出现,才更加气人不是?”
苏筠笑着摇摇头,目光扫去,却看到了苏皖衣裳上的片片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苏筠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就要检查一番。
苏皖及时拦住了她,“不是我受伤了,阿姐不要担心。”
苏筠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苏皖,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苏皖的头,“外面包藏祸心的人可不少,最近几日你注意点,别让人钻了空子。”
苏皖乖巧地点点头,目光瞅了瞅衣裳上的血迹,又移开了。
――
经过一整夜的休顿,第二日,狩猎正式开始。
一大早,皇帝便带着臣子们进了林中狩猎,只有少数的男子留了下来。司慕宇便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要我去给楚淼看病,你什么时候和她的关系这样好了?”
司慕宇翘着二郎腿,啃着梨,模样极其不正经。听见苏皖的话,晃悠的腿一个不稳,险些跌下去。
苏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她受了风寒吗?你就去给她看看,让她这几日不能来寻我的麻烦就是。”
“墨君侯带了大夫过来,我去不是多余?”司慕宇不赞同地回道。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哦,对了,前几日姨母来了信,信中问你的状况如何。听姨母的话,似乎要让我注意一下京中的姑娘……”
“停停停,我去还不行。”司慕宇狠狠地啃了几下手中的梨,将它啃了个干净,才站了起来。
“对了,听说谢景临和你坦白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
“我是什么时候起疑心的是吗,”苏皖抬头笑着看向司慕宇,“其实姨父也没真想瞒着我不是吗?”
“谢景临第一次来山庄,姨父便叫了二位表哥和他去房中谈事。当时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谢景临在凌云山庄的来去自由才是真正让我疑心的。山庄里藏着许多机密,而你们却不妨着谢景临,这并不合理。另外,”苏皖顿了一下,才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似乎除了姨母和阿琳,你们都在创造我和谢景临独处的时间。”
司慕宇听完,摸了摸鼻头,假笑了两声,“哪有?表妹想多了。”
苏皖也懒得和他争辩,直接砸过去一个梨子,“赶紧去给楚淼看病。”
司慕宇接过梨子,直接啃了一口,“这就去。”说完,人便出了帐篷。
帐外,司慕宇刚把梨子啃完,便见自家妹妹贼笑着走了过来。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侍卫,那侍卫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你没有去打猎?”司慕宇诧异地问道。
司慕琳可不像是那种有热闹不凑的人。
司慕琳摆了摆手,“这不是有人要来找司公子吗?我特地来给她带个路。”
司慕琳说着,将旁边的小侍卫推上前来。
小侍卫的样貌彻底露了出来,“慕宇,我可见到你了。”
司慕宇一噎,险些让口水给呛到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躲了多日的八公主卫锡玉。
司慕宇刚准备拔腿就跑,突然想到苏皖的吩咐,灵光一闪,竟是对着卫锡玉笑了起来。
不久,营中就传开了流言。
说是楚淼故意毁苏皖的清誉,但是苏皖却很大度,还央着八公主带着大夫去瞧她。
卧病在床的楚淼气得将丫鬟端来的药摔在地下,碗被摔的四分五裂。
她原本想着借秋狩的机会去见秦王,最好让他对自己动心。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到了晚间,狩猎的男儿们满载而归。皇帝让人在外面搭起桌案,猎物们都被烤熟了送上来。
苏皖坐在下面,品尝着刚刚烤好的食物。
“阿皖,你吃吃这个,肉嫩还辣,好吃。”司慕琳递过来一只烤好的鸡腿。
苏皖接过,咬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立即充满口腔,右边的牙齿似乎都被辣到了,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这腿肉确实嫩,苏皖也就慢慢地将它吃了。
坐在首位的皇帝心情极好,看着自己狩猎回来的动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于是他对坐在下面的几个皇子脸色也好了起来。
秦王借机又说了几句美言,皇帝一高兴,赏了他不少东西。
有人暗中看了看太子的脸色,果真见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太子不善骑射,今日根本没有猎到什么。与秦王相比,倒是秦王更像少时的皇帝。
苏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秦王,确实更像皇帝。就连那份疑心病,也是一模一样。
歌舞很快起来,苏皖瞧着那些翩翩起舞的姑娘们,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美人嘛,谁都喜欢看。
只见晋王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指着其中一个姑娘,对着旁边的小厮说了些什么,那小厮便退了下去。
明眼人都知道,那姑娘归晋王了。
晋王是五皇子,平日里最是风流,府里都不知道收了多少姑娘。不仅如此,他还喜欢送给别人美人。
别人以为他是要分享美人,却不知那些个美人可都是披着美人皮的蛇蝎。
也对,毕竟谁能想到如此荒唐的晋王却是秦王的人呢。
苏皖的目光四处飘着,一不小心就和谢景临对上了。
谢景临微不可见地指了指刚才晋王要的那个姑娘,又点了点自己,目光染着点点笑意。
苏皖一愣,又瞧了瞧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眉眼间的风情似乎都在抛向晋王。苏皖恍然大悟。
苏皖低下头掩住自己的笑容,不知道当晋王知道自己也栽在了美人的手上,会作何感想呢?
谢景临一直看着苏皖,自然瞅见了她勾起的嘴角。火光映着她的半张脸,将她整个人柔和了几分,显得更加娇俏。
谢景临侧了侧首,就见到刚刚低沉的太子此时正暗中看着苏皖,眉头便紧蹙了起来。
暮色已深,篝火被熄灭,各家的公子和姑娘也都相继回了帐中。
苏皖回去的路上,却突然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踉跄了几下,险些跌倒。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都把我撞疼了,向我道歉。”那孩子极其嚣张地说道。
司慕琳一听,那火气就上来了,“你这个孩子怎么颠倒黑白,你撞了别人,还让别人给你道歉,你的家人……”
“阿琳,闭嘴。”苏皖突然阻止了司慕琳继续说下去。
司慕琳不解地看着苏皖,但苏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明白了。
苏皖行了一个屈膝礼,说道:“九皇子,是我们冲撞了,还望九皇子莫怪。”
九皇子卫锡轩轻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他话音刚落,那边又走过来一人,“小轩,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仗势欺人吗?”
卫锡轩脑袋一缩,讨好地回头看着自家大哥,“太子哥哥,是她撞了……”
“卫锡轩。”卫锡杰不轻不重地说道。
卫锡轩立即转身,乖巧地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撞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责怪。”
这乖巧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司慕琳瞧着,总算明白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苏姑娘,是小轩的不对,还望苏姑娘不要介意。”卫锡杰再次道歉。
“太子殿下严重了,九皇子也不是有意,民女怎会介意。”苏皖退了几步,和卫锡杰隔开一段距离,低着头说道。
卫锡杰看着她低垂的脑袋,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说道:“苏姑娘赶紧回去吧,外面风大,受了寒就不好了。”
苏皖应下,便转身离开。
卫锡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卫锡轩喊他,他才牵着卫锡轩离开了。
帐中,苏皖刚进去,便见某人站在帐中,怀中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
那兔子浑身雪白,两只耳朵立着,在谢景临的怀中不停地动着,似乎不太喜欢他。
“今日打猎是看见的,想着你会喜欢,便带了回来。”谢景临将兔子递给苏皖。
苏皖赶紧抱住它,那兔子见了苏皖,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看,原本不安分的爪子也静了下来。
谢景临失笑,“看来它很喜欢你。”
苏皖抱着这兔子也觉得心都软了下来,却也没忘记要下逐客令,“兔子我收了,你走吧。”
苏皖说着,抱着兔子做到了塌上,摸着它的小鼻子逗着它,“你长得这么白,我就叫你白白,好不好?”
“白白,你看你娘亲多狠心,我刚把你送过来,你娘就要把爹赶走了。”谢景临自觉地坐到了苏皖的旁边,摸着小兔子的脑袋说道。
“不许摸我家的白白。”苏皖把白白往怀中一藏,不让谢景临去摸。
苏皖不让,谢景临就偏要摸。
一个躲,一个抢,一不小心,谢景临就将苏皖推倒在了塌上。
受了惊吓的兔子从苏皖怀中跑了出去,窝在塌的边缘瞧着那两个人。
“起来。”苏皖推了推谢景临,没推动。
“不起,皖皖,我吃醋了。”谢景临无赖地说道,顺便将两人的位置掉了个,拦腰搂着她。
苏皖气笑了,“吃醋?谢景临你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你说,我有什么醋可以让你吃?”
“卫锡杰。”谢景临很简略地说道。
苏皖一愣,太子?
见谢景临还一副认真的模样,她一个低头,就撞了一下谢景临的头,“皇家的人我可不会招惹。再说了,卫锡杰只要还没昏头,就该知道我不是他能娶的。”
堂堂丞相之女嫁给太子,无异于告诉别人,丞相站在了太子那边。
皇帝怎么会容忍,他可还没老到不能动,可不想把所有权利都给太子。
“就算这样,那也不行。连想都不能想。”谢景临有些孩子气地说道,话中却满是霸道的意味。
“这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不然你把卫锡杰宰了,这样他就不能想了。”苏皖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想谢景临还真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苏皖狠掐了一下他的手,“不许乱想。”
“我想着什么时候去府中提亲,不算乱想啊。”谢景临极其无辜地说道。
苏皖一噎,咬了咬牙,觉得右边的牙齿更疼了。
“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苏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想这次谢景临却一口答应了,只是起来之时却趁着某人不注意,偷了个香。
苏皖瞪了他一眼,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谢景临就是来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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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酥宠(重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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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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