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初看得出来,那是哥哥的字迹。
那件衣服内里,写满了哥哥的遭遇。
那布上的字迹,就是哥哥临死前,拼死写下来的。
话说当时武安侯带领众将士,打得北境兵节节败退,大周胜利在望,北境见状收手投降。
北境既已投降,大周便也不再追击,双方等待时机准备商讨战后事宜。
大周将士放松警惕,在军营提前庆功。
这些将士,自以为北境军不敢再来,毫无顾忌地喝酒,除了当日值军的,军营众人几乎都喝醉了。
就连主帅徐钧都喝得脸发红。
徐修译也喝了一些,但他不胜酒力,没喝几杯就不舒服。
头隐隐发昏,徐修译想着营帐内休息一番。
在经过一处营帐时,徐修译听到了帐内两人在密谋什么。
原来军中早有人与北境人勾结,这次庆功正是那些人的计谋。
为了将大周军队一网打尽,好和大周皇帝谈判。
徐修译不小心听到了那些人的计谋,想同父亲说。
可对方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竟发现了他的异样,徐修译在最后关头把线索写在了衣服内里,希望在他死后,有人能发现它。
黄沙漫天,黑夜袭袭,那个立志要参加科举的少年郎死在了战场上。
没人知道那晚徐修译经历了什么,也无人知道徐修译是死于贼人之手,而不是死于北境军之手。
当晚,北境大军突袭大周军营,双方死战数日,武安侯徐钧带领众将士逃出险境。
之后,武安侯带领大周士兵攻到北境城外,北境王当场下跪投降,俯首称臣。
这场战役,弘扬了大周国威,也给边境百姓带来了长久的安宁,史称“长宁之战”。
徐修译去世后,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徐令微,思兄过度,郁结于心,身体“每况愈下”。
不到一年,徐府大小姐徐令微就“死”了。
纭初收回思绪,将手中的纸条揉成团,走到蜡烛旁边,把纸条烧了。
九玄山——
看来她要找机会去一趟了。
桌上的饺子还散着热气,纭初拿起木箸,无声地吃了起来。
另一边,韩泽带回一把琵琶,朝谢煊书房走去。
太师椅上,男人身体微侧着,眼睛紧闭,眉头紧皱,鸦睫颤动,双手不停地按着脑袋。
韩泽走朝前,喊了一声“王爷”,随后小心翼翼地把琵琶放到桌子上,“琵琶修好了,不如让纭初姑娘来看一眼?”
谢煊睁开双眼,扫了一眼桌上的琵琶,冷声道:“叫她过来。”
韩泽一听,立马退下去找纭初去。
“韩将军,何事如此匆忙。”纭初不知道为何韩泽会突然找自己,而且感觉很紧急的样子。
“姑娘不必惊慌,你待会进去只需要弹琵琶就行。”韩泽突然停下脚步,“姑娘会弹《阳春白雪》吗?”
纭初一顿,觉得这人有点太看不起自己了,《阳春白雪》可是琵琶名曲,每一个学琵琶的人几乎会弹它,自己怎么可能不会弹。
“自然是会的。”纭初答道。
“那便好,那便好。”韩泽不停地安慰自己。
纭初见到谢煊时,有些惊讶。
谢煊眉头紧皱,眼底尽是青黑,嘴唇发白,身形看起来也比前两日瘦了许多。
看来他这几日并不好受。
“王爷,纭初姑娘到了。”韩泽说。
谢煊抬头,看了韩泽一眼,示意他下去。
韩泽意会,立刻离开房间。临走前,还把房门关上了。
谢煊将视线落在纭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琵琶本王已经给你修好了,今日在这里,你就给本王弹一曲《阳春白雪》。”
纭初眼神微动,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在路上时,韩泽为何会问自己会不会弹《阳春白雪》了,原来是要弹给谢煊。
“是。”
纭初走近谢煊,轻轻地拿起桌上的琵琶。
琵琶身上多了条裂缝,虽比不上之前谢煊送的那把精致,却也是尽力修补了。
纭初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声音清脆,和之前一般无二。
当初纭初看出来这琵琶损坏严重,修好它的可能性很小,若是修好也不可能和之前的音色一模一样了。
可见工匠为了修好它,费了多大的心思。
“这琵琶能恢复成这般,王爷定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民女谢过王爷。”纭初抱着琵琶福身道。
琵琶握在手中,下面的纸张便显露出来。
是一幅未作完的画。
纭初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低着头,面上覆了一层纱,低着头正弹着琵琶。
要不是纭初知道自己和谢煊没见过面,她都怀疑谢煊之前是不是见过自己了,不然画上这人为何与自己这般想象。
画上人应该与谢煊关系匪浅,说不定还是谢煊的哪个相好。
纭初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逃走了,不然要是嫁进楚王府,还要天天看到谢煊和他的相好打情骂俏。
她受不了。
谢煊知道纭初在看,却没说出来。
因为他是故意的,这画中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蔓蔓的样子。
他想看到纭初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在试探她。
可纭初好像没什么反应,扫了一眼,脸上带笑,拿着琵琶就坐在一旁了。
谢煊蹙眉,难不成自己真的搞错了?
纭初坐正身子,环抱琵琶,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曲婉转悠扬地曲子便出来了。
谢煊坐在太师椅上,视线落在纭初身上。
眼前之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与当初长庆楼的蔓蔓姑娘一模一样,虽说纭初说了自己从未离开过北境,但谢煊仍然怀疑。
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可……
种种迹象表明,纭初不是蔓蔓。
谢煊不适地按了按脑袋。
一曲毕,谢煊觉得身心通畅,头疾好了不少,他笑着看向纭初:“姑娘不愧是仙乐坊头牌,琵琶弹得极好。”
纭初双手拿着琵琶,站起身谢过谢煊。
“王爷谬赞,小女子不敢当。”
“说吧,你要何奖励?”谢煊这人对下属毫不吝啬。
很多时候,若是下属事情办得好,谢煊都会满足他一个心愿。今日纭初也不例外。
纭初一直低头,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谢煊,仿佛是在确定此事的真实性。
谢煊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笑了起来,说:“你不必担心,你用你的行动让我开心,我便给你相应的奖励,这是你应得的。”
纭初思忖许久,才开口:“民女想回趟仙乐坊,去看望众姐妹,不知王爷可否恩允。”
她刚抬头,视线便对上了谢煊的,那双眼睛变幻莫测,像匹狼一样盯着她。
纭初心头一紧,觉得没有希望了。
可转眼,谢煊刚刚那副吓人的样子不见了,纭初看到谢煊脸上挂上了笑容,听到他说:“自然可以,趁现在还未回京,姑娘更要好好和仙乐坊众人相处了,不然以后都没机会了。”
谢煊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似的。
“多谢王爷。”
走出房门,纭初松了一口气。刚刚谢煊的反应,看起来真的像是要杀了自己似的。
而且,刚刚在弹琵琶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谢煊在打量自己。
难不成,她看上的不是自己的琴艺,而是看上自己了,要纳自己为妾?
纭初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
“王爷,属下已查明,纭初姑娘所言不虚,她父母确是山中猎户,三年前离世。”韩泽弓着身子,禀报道。
房内灯火通明,谢煊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叩扶手,像是在想什么似的。
“这三年她一直在仙乐坊卖艺,不曾离开。”韩泽继续说道。
“仙乐坊呢?可有查到什么?”谢煊问。
“仙乐坊背后确实有人,只是背后之人藏得很深,暂时还没有线索。”
烛光衬着谢煊的脸,一部分隐没在黑暗里,给身上添了几分凌厉。
韩泽站在一旁,不寒而栗。
“还有,属下发现有人曾偷偷地去找过老七。”
老七,就是之前谢煊前往仙乐坊抓捕的人,此人是北境王的属下。
现下北境王出逃,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唯有这人有线索。
不过两日前,此人在狱中咬舌自尽,只知道北境王可能在九玄山,线索便断了。
谢煊自然要将北境王抓捕归京,才能向天下百姓、向朝廷百官交代。
这也是他迟迟未归京的原因。
谢煊眼神变了变,问:“是谁?可找出来了?”
“属下追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不过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此物。”韩泽手里拿着一块破碎的令牌。
谢煊接过,仔细描摹令牌。
全黑的边,上面是金白的花纹,材质极好。虽只有一角,但可以看出价格不菲。
一块令牌而已,谁会用这么昂贵的材料来制。
谢煊看着手中的令牌碎块,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把令牌放在桌上,勾了勾嘴唇,说:“明日找一队人马跟在纭初后面,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韩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何突然转变话题,刚刚不还是在说线索的事吗?怎么又说到纭初姑娘了?
但韩泽不敢说什么,悻悻地说了声好便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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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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