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周一，清脆的预备铃声在校园回荡。
A大北三栋204号寝室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吼叫。
“卧槽！”一号床的刘永恒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飞快往身上套着衣服裤子，一边套一边仰头朝着上床大喊道，“老卓！快点，八点二十了！再不走我们要迟到了！”
“今天赵教授要点名啊！”
半响，刘永恒头顶的二号床都没有动静。
刘永恒手忙脚乱穿好衣服，鞋也来不及穿，拖鞋一套就冲到书桌上找课本。
桌上吃完的烤串签子还随意摆着。
等他风风火火拿好书，扬头一看，二号床卓钰的位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看到这一幕，刘永恒人都傻了，拉开门像个炮仗似的冲了出去。
重重的关门声让整个寝室都颤了颤。
“活该，老卓一早上都叫了一百遍都不醒。看来今天刘哥要体验一边赵教授‘春风化雨’的教导了，哈哈哈！”
寝室内另外四个没有早课的室友发出阵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八点三十，上课铃声准时响起。
铃声一响，讲台上一袭灰色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的老教师就走到了门边，他扶了扶眼镜，淡淡扫了一眼这个可容纳两百人的大阶梯教室。
此时，阶梯教室内坐满了人，赵教授眼睛一扫，阶梯教室内的学生们齐齐低下头，立马将手机收了回去，噤若寒蝉。
在一众低着头的学生中，坐在倒数第三排撑着下巴看着墙壁发呆的卓钰格外明显。
别人都是一个后脑勺，他是露出一整张脸，而且这张脸还是赵教授非常熟悉的脸！
卓钰曾经创造过一节四十分钟课跑了四次厕所的记录，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赵封对他实在是印象深刻。
“倒数第三排穿黑色衣服那个男生。”
卓钰还在思考待会怎么才能让厕所的女鬼小姐姐不那么吓人，突然听到讲台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他眨眨眼抬头看去，脸上还带着迷茫。
赵教授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语气和蔼得不像话，“同学就是你，请上来。”
闻言，卓钰淡定地站起身来，在一众自求多福的目光中他一步步从后排走到讲台。
“卓钰是吧？”
卓钰诚实点头，“是的，老师。”
这时，铃声彻底停下了，门口响起一道急促明显的脚步声。
这熟悉的拖鞋脚步声让卓钰忍不住挑了挑眉，他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抿抿唇，忍住唇边的笑意，兴致勃勃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守在门口的赵教授顿时不说话了，他沉着脸，目光紧紧盯着腕上的手表。
刘永恒从寝室冲到教学楼，速度堪比百米冲刺，险险踩着铃声成功赶到了教室，刚准备松了一口气，脑袋刚探进教室，就看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卓钰。
见到卓钰还站在这，刘永恒松了口气，立马朝他挤挤眼睛，小声问，“老卓，他来了吗？”
不愧是卓钰神经大条的舍友。
卓钰耸了耸肩，没说话。
这时，教室内爆发出阵阵笑声。
刘永恒疑惑地又伸了伸头，发现教室内一百多名学生正齐齐盯着自己笑，顺着学生们的目光看去，刘永恒缓缓转头，看到了门后面赵教授面无表情的脸庞。
“同学，你迟到了。”
“！！！”这话一出，刘永恒立马站直身子，一个九十度鞠躬，“教授对不起！我下次保证再也不会了。”
赵教授上下扫了一眼刘永恒，目光在刘永恒的蜷缩在一起的脚趾上顿了顿，一脸恨铁不成钢，“卓钰你去点名。”指了指卓钰。
见状，卓钰立刻点点头，上前拿起讲台上的名单就开始挨个点名。
卓钰和缓悦耳的点名声伴随着赵教授的劈里啪啦像倒豆子的教导声。
“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学校不是你家，要守规矩！要守时……”
最后一个名字，卓钰念，“刘永恒。”
听到这话，刘永恒一个激灵，立马回答“到！”。
卓钰神态自若合上名单，双手递给赵封，礼貌道，“老师，点完了，没有人缺席。”
“好，辛苦了。”赵教授微微颔首，随后转头看了刘永恒一眼，“都下去坐好，”
刘永恒立马应和，就差当场来敬个礼了，“是！教授！”
于是，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位子。
讲台上，赵教授慢慢悠悠讲课的声音响了起来。
卓钰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课桌上的课本，指尖夹着一支笔，随着手指的动作微微晃动。
自己到底是课间去厕所还是现在去呢？
卓钰摸了摸口袋，确认自己东西都带了，沉吟片刻，还是现在去吧，没什么人。
下课人太多了，他可没忘记卓钰说不能让女鬼再吓到其他人的愿望。
卓钰刚下决定，就感觉被身旁的刘永恒戳了戳，疑惑地偏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干嘛？
刘永恒瞄了一眼讲台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老卓，你干嘛把我留到最后一个点名啊！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你刚才要是早点到我好早点解脱啊。”
卓钰看他一眼，不说话，他将脸转到另一边，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
刘永恒嘴唇动了动，“……喂?”
讲台上刘封熟悉的嗓音响起，“刘永恒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刘永恒整个人都傻了。
卓钰眼中笑意闪过，看着身旁的刘永恒僵硬地站起身来，脑袋空空地看着讲台上的赵教授。
脚下一重，卓钰感觉被身旁的刘永恒踢了好几脚。
“这个问题……嗯。”刘永恒故作思索，实则压低声音，“老卓，卓哥，答案是什么啊……”
这个时候真是个好时机。
卓钰忍住笑意，缓缓举起手来。
刘永恒顿时如释重负。
见状，赵封扶了扶眼镜，“卓钰同学，你是想要帮助你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吗？”
卓钰缓缓站起身来，他摇摇头，一本正经问，“老师，我可以去厕所吗？”
赵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这毛病，真是……
刘永恒，“……哥，不是吧你?”
赵封眉头一皱，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去去！”
“谢谢老师。”
说完，卓钰离开了座位，递给刘永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压低声音 ，“老刘，其实答案我也不知道。”说完就离开了。
(二)
上课时间，尤其是周一早上第一堂课，卓钰一眼看下去，整栋教学楼教室外的走廊都空无一人。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暗着灯，黑压压的，仿佛里面被泼了墨一般，门正上方的标志泛着金属光芒。
卓钰眼珠动了动，提步走向走廊尽头。
卓钰刚到门口，就感觉阵阵入骨的凉意。在男厕所门口站了一分钟，他才走了进去。
脚刚一踏进，自动的声控灯就亮了起来。
借着灯光，卓钰缓缓打量着面前的洗手池，洗手池擦得铮亮，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冷厉的光芒。
一面巨大的镜子横贯这个一米的洗手池。镜面完整，卓钰能清晰地看到镜中的自己，他挑了下眉，镜中年轻的自己也跟着挑了下眉。
画面清晰明朗。
真是面干净的好镜子。
卓钰侧过身，抱起手打量着右侧这扇挡住整个厕所隔间的开合门。
目光落到门轴的方向，那里是明显被重物压久了脱落损坏的痕迹。
“嘎吱”一声，卓钰抬手推开了这扇开合门，门一打开就看到了对面被树荫遮蔽了大半的窗户。
视线轻移，卓钰目光扫过里面的厕所隔间，最后落到了最近靠墙的某个隔间上。
就是这里了。
卓钰打开门走了进去，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宿舍群内刘永恒对自己的控诉，感觉有些好笑。
“啪”一声轻响，声控灯突然暗了下去。
和声控灯一起熄灭的是卓钰的手机。
来了！
卓钰眼睛一亮，捏着手机的手收紧，慢条斯理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一阵风吹了进来，四周的气温陡然降低，开合门又发出诡异的“嘎吱”声。
卓钰嘴角缓缓翘了起来，一动不动，目光扫描着四周，也不发出声音。
声音变了，“咯——吱，咯——吱”也越来越靠近。
蓄势待发的卓钰立刻拉开了门栓，从隔间内冲了出去。
正在门板上荡秋千的女鬼正玩得开心，就看到卓钰突然冲了出来。
趴在门板上的女鬼都愣住了，她呆滞地看着卓钰，寡白着一张脸毫无表情，时不时有点血液从五官渗出来，看上去可怖得紧。
卓钰眨眨眼，缓缓勾起一抹笑，“你好呀。”
“啪嗒”一声。
一整个趴在门板上的女鬼突然滑了下来，直直摔倒在地上，她距离卓钰的脚仅仅只有五厘米。
女鬼小姐姐缓缓抬头，仰头看向卓钰，“你——好——”一出口自带凉气，四周的气温更低了。
说话时，有血泪从她眼中缓缓流出。
要是个普通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吓得够呛，但卓钰只是挑了下眉，随后就在女鬼面前蹲下了，卓钰正准备出声，门外突然传来了刘永恒的声音，“老卓？卓钰？”
这声音一出，地上的女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那扇开合门还在轻轻晃动。
下一秒，开合门直接被人一把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刘永恒，“老卓，你蹲在地上做什么，不会拉裤……”
来得可真巧！故意的吧？
还蹲在地上的卓钰面无表情，缓缓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来做什么？”
不知为何这目光看的刘永恒抖了抖，“不是，来这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上厕所，我难不成来厕所吃饭吗？”
卓钰站起身来，洗洗手，扯了下嘴角，“那我就不知道了。”
“……老卓，我发现你嘴变毒了。”刘永恒皱着脸，吐槽道。
卓钰抽出纸巾擦手，慢悠悠回怼道，“刘哥，还要拜你的烤串所赐。”
“你可别提了，下次他就算买一送二我也不买了！哎哟喂，不行了。”
说着，刘永恒肚子突然响了起来，他捂着肚子风风火火冲进了厕所隔间。
见状，卓钰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
看来现在是不行了，只能明天再来了。
想到这，卓钰提步打算离开，余光一瞥，看到了刘永恒进入的隔间，他脚步又停住了。
怎么那么会选呢?自己这个舍友胆量应该还可以吧？
“老卓，这楼的厕所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老卓？老卓！你在吗？！”
“……”好，听上去胆量很一般。
卓钰只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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