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手如索命的厉鬼,就连美人面也生出张狂的獠牙,他一半冷的发颤一半被铁烙灼热。
忽然耳畔传来椅子被拉扯的声音,在几声低哑的交谈后是无边的寂静。
冯禹费力的睁开眼,便看见绯袍女子端坐在不远处,她靠在椅子上,半身隐在黑暗里,手上似乎举着什么,极认真地端详着。
“你……你……你是……”
“皓腕凝碧多傲然,江南烟雨皆痴缠。”郗住风轻轻地念着,手自暗中缓缓伸出,短暂的日光下,手如湖上一寸冰,剔透晶莹,两指捻着一弯翡翠玉镯。
冯禹呼吸骤然加粗,他双目呲裂般死死的盯着那玉镯,喉咙发出不堪重负地嘶吼声。
“你做上什么了!你做——什么了!”冯禹急促地喘息着,胸痛仿佛破了个口子一样,苟延残喘如岸上将死的鱼。
郗住风轻轻一叹,将镯子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说:“我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你说什么。”
冯禹面色一变:“你怎么可能——”
“我自然是不行的,”郗住风笑了笑,她一直注视着冯禹,“但是有人可以,因此我便可以。”
冯禹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目光不定地扫视着,忽然发觉此间空无一人,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明白了一些事。
“你,如果你……为什么今天早上你没有用……你是在私下审我?”
“是的。”郗住风承认了,“有些话,我只想自己听。杨衔心思磊落,自然想不到为什么你要死了,你娘却还活着。”
“我不信成国公这样一个舍了自己儿子的人,会留着多余的人还在国公府,更有趣的是,一切待遇皆与以前一般。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让我觉得分外奇怪。”
“你手上一定有能牵扯上成国公的东西吧,只有这个能保你娘性命。”
冯禹说:“我娘在你手上?”
郗住风面不改色:“当然,废了好些功夫,若是消息不值钱,你娘也该遭此刑,以解我心头怒火。”
“郗住风!你不要动我娘!”冯禹嘶吼道,“她年过半百受不住的!”
“她受得住,你不也活着熬下来了。”郗住风低低的笑了,语气愉悦。
冯禹几乎一瞬间就回到今晨求死不能之时,郗住风的狠辣更甚侩子手!
“你想怎样。”
“这话不该问我。”郗住风说,“该问你自己。”
“我不说,我娘一样活着。”冯禹冷冷道,“你不敢让她死。”
“你娘一定会死。”郗住风眼皮都没有抬,话就脱口而出。
冯禹呼吸一滞:“不可能,你那么想知道这件事,我娘如果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投鼠忌器,”郗住风摇了摇头,“你在和我赌?”
冯禹咬紧了牙关。
“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郗住风挑眉轻嗤:“我该怎么证明我杀了她呢?嗯……那我扒下她半张脸来给你相认吧,放心,我喜欢活剐,不过不一定刮下来后人还活着。”
“其实我还挺喜欢做这样的事的,多谢你给了我一个正当的理由行如此罪恶之事。”
说完干脆利落的站了起身,推开门哼着歌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禹猛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郗住风就这样走了:“郗住风!郗住风!你回来!郗住风!”
“你回来!你回来!郗住风——”
郗住风站在转角处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从袖子里取了一枚戒指。
“唐月本亲自去死囚里找的,跟秋姨娘的手最相近。”柳应溪皱着眉把一团裹着的东西给了郗住风。
郗住风并不避讳,翻出了那截手指戴上了戒指。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又是一派心情颇好的模样,跨进了牢房。
冯禹猛的抬起头,人几乎疯魔地大吼,郗住风手上还拿着沾满血的布干脆利落的塞进了冯禹的嘴里。
“唔!唔!”
“你娘倒是与你母子情深,引颈就戮十分悲壮。”郗住风淡淡道,“我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引颈就戮!冯禹呼吸一滞,他十分清楚娘的品行,娘就是这样的人!娘一定会为了他而死!
不!不要!娘!
“可惜了,死是这世上最便宜的事情,我怎能让你们母子如愿呢。”
郗住风说着将那截手指丢在了地上,笑意盎然地看着冯禹:“瞧,我给你带的礼物。”
断指上的戒指在地上砸出好大的动静,冯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一下就疯了,拼了命一样在架子上挣扎着,浑身的伤口裂了又裂,他仿佛感受不到疼,喉咙里悲鸣出难以辨认的“娘——”
“玩个游戏吧。”
郗住风把玩着刀,刀刃从冯禹的手臂一路划到手掌,刀口并不深,只是淌着血,这点疼对于现在的冯禹来说算得上无感。
郗住风将刀尖卡在冯禹的指缝里,扎进了木桩里:“你说我砍你一根手给你娘缝上,再砍你娘一根手缝到你手上。”
“缝到第几根的时候,你娘会疯?”郗住风低低地笑了,半掩着唇,眉梢眼尾尽是癫狂的欢愉,仿佛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赌,第一根。”
几乎话音刚落,刀口凌厉下劈,冯禹就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上传遍四肢百骸。
郗住风在他痛苦而压抑的尖叫声里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太有趣了。”郗住风高兴地拍着手,连连惊叹,“都说母子连心,想来你娘的疼你应当是一清二楚了。”
“我说!我说!”冯禹绝望地挤出这几个字,生怕因自己嘴里塞着布郗住风听不清,着急地发疯。
“什么?”郗住风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眉目间满是不悦,“哼,你想说我就一定要听吗?”
她阴恻恻地笑了:“我还想玩一会儿呢。”
“郗大人!”柳应溪恰逢其时地走了出来,眉眼肃目,隐隐带着不悦,“贵人还等着听呢?您这样做,怕是会惹贵人不悦。”
郗住风眸光微动,阴沉地盯着冯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柳应溪,最后垂了一下眼帘,很轻地嗤笑一声,退了一步。
这是示弱的表现。
冯禹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这才抓住了渴求的一线生机,两腿战战,涕泗横流。
郗住风扯出了堵着他嘴的布。
“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冯禹声音急促,哽咽地恳求,“求你们放了我娘,她年纪大了!我只求让她安度晚年!”
郗住风扯了扯嘴角:“真是好笑啊,你们母子情深,你妻女落罪下狱,怎么不见你为他们留条活路呢?”
冯禹脸色惨白。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郗住风端坐在椅子上,“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我对答案满意,你娘就能活。否则,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成国公是否参与其中。”
“你真的能保住我娘性命?”
“我不能,自有贵人能。”郗住风说,“这天底下,若是这个贵人保不住你娘性命,你也不必垂死挣扎了,一道黄泉路上作伴,许也是一场幸事。”
冯禹喘息数下:“……我信你。因我娘是盐商出身,从五年前我娶了宋家大小姐开始,贩卖私盐的事情便全由我经手。”
郗住风蹙眉,原来贩卖私盐比她们所想的要更早。宋限南是八年前出任青州盐运副使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成国公府开始脱手此事,做好了一旦事情败露,由我抗下的准备。”冯禹说。
郗住风问道:“为何是五年前。”
冯禹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时国公爷觉着我能力足够了,也许是因为那时我妻子及笄了。”
“所以宋家大小姐与宋限南闹翻也是一场做戏,你与宋限南私下还有往来?”
“没有……我也不知道与我往来的是否是他。”
“什么意思?”
冯禹说:“流光坊有一间屋子我常年包下,每月七、十七、二十七这三日里面会留下五封信,由我带给父亲。”
“五封信?”
“我猜里面或许只有一份信写了要紧的内容,”冯禹闭了闭眼,“父亲每次看完信都会焚烧。”
郗住风坐直了身子:“你不知道信的内容?更不能指证宋限南?”
“是……他从来没有在此事中露过面。我猜信中内容应该是钱货交接的事情,每次父亲看完信,就会让我去小石庄点货,随后在流光坊做交易。”
“小石庄的是你们的人?”
“不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货,以为只是些腌鱼海货。”
“账本在哪儿?”郗住风忽然问道。
冯禹愕然抬头,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有账本?”
“成国公做事小心,连信都不让你沾手,你要想要拿住他的把柄,除了小石庄和盐商交易的来往记录,别无选择。”郗住风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颗弃子,空口白牙的攀咬国公爷是没有出路的,你要活命,自然只能悄悄做下一笔账。”
“我想,为了万全,国公府这些年的进账,你也悄悄誊抄了一份吧。”
冯禹苦笑着摇头:“成国公怕是早就想我死了。”
“自你入狱以来,大理寺可真是热闹,各种杀手与毒药层出不穷,威逼利诱横行期间,若非我大理寺早有准备,只怕你早死了。”郗住风说,“看来这两本账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不是账本……是我,”冯禹说,“我在做账时发现了一件几乎要命的事,贩卖私盐谋利巨大,两本账本无出入,可我当时太过小心,深查之下无意发现,国公府实际上的得利只占四分,还有六分利不在府中,无翼而飞。”
“也正因如此,成国公当即要杀我,那时我情急之下骗他我已将账本托付他人,若我身死,便是玉石俱焚,逼得成国公投鼠忌器才饶得一命。可那时……成国公便暗中将我逐出了国公府,并以我娘为要挟逼。”
“账本在哪儿?”
冯禹犹豫了片刻,神情有些古怪,说:“在大理寺。”
“大理寺?”柳应溪震惊道。
“大理寺?”郗住风一时也难以置信,随后想到了什么,“秦怀?”
冯禹点了点头:“在大理寺獬豸堂后的竹林下有两尊佛,那时秦怀常去平康坊,我听说他有段时间心神不宁,便送给他,又暗中买通他的侍妾,告诉他或许是因为他身处大理寺杀孽太多厉鬼缠身,如果将此物埋在大理寺便可镇压这些鬼魂。秦怀果然信了。”
柳应溪嗤笑出声,摇了摇头:“真是可笑……案子的证据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好一手灯下黑。”
“暄之你先出去,”郗住风说,“贵人还有旁的话要问。”
柳应溪一礼,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冯禹抬起头:“我娘……”
“你娘会安稳过完这一生的。”郗住风道,“对你的妻儿,你一句话也不说吗?”
“她嫁给我,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我们只不过都被舍了。这条路我没得选,她也没得选。”
“成国公盗卖私盐,是否也贩卖过军械?”
“军械?”冯禹一脸茫然,“没有……我不曾听说过……不过——”
他仿佛记起来了些事:“他与兵部侍郎关系极好,二人常有诗歌唱和,其余旁的我倒是不晓得。”
军械并未脱手,那私盐的六分利到底在哪儿?成国公身后果然还有旁人!
兵部侍郎,杨衔在兵部扎了钉子,看来此事绕不开杨衔。
郗住风将冯禹的证词记录在案,由他签字画押,随后贴身收入腰间。
“今日你说的话,自我出了这个门,绝不可再为人所知,你的命若能保下我会尽力,你的妻女我也尽力周全。”
冯禹惊愕地看着郗住风,两行泪刷的划下:“多谢郗大人……多谢……”
郗住风走出牢房,一时眉头紧皱,冯禹的证词远不足以将宋限南拉入此局,此人如此小心,真是厉害角色。
不过成国公倒是无法脱身了,此事需要太子亲自下令,她一个大理寺少卿是不够的,或许要联合刑部会审。
郗住风向外走了几步,脚步停留在了另一个牢房前,隔着栏杆束手而立。
“冯五夫人,宋家大小姐,宋尘清。”
宋尘清背对着郗住风,仰头看着牢笼里四方的小窗,许久后低声应了。
“宋限南大人大义灭亲,你与冯五公子情定之时就已不是他的女儿,可其实这么些年来,他与你仍有往来,疼爱如昔。直到今朝,一朝事发,便毫不留情要你一身骨血来偿父女情分。”
一室寂静,久到郗住风以为宋尘清不会再回答她了,很突兀的听到了一声嗤笑。
宋尘清说:“你懂什么。”
“宋限南疼爱你十数年为了今日送你去死,你亦十分疼爱你的女儿,多年来无论她做了多大的错事,连根手指头都不舍得一碰。难道也是为了今日送她去死吗?”
宋尘清呼吸一滞,随后是更加长久的死寂。
郗住风垂下眼:“我知道,对你用刑也不过是徒劳。你从进来开始就下了最狠的决心,可叹这世间或许从来不是父母先爱子女,而是子女天生更爱父母。”
“你女儿这般年幼,哭得肝肠寸断求我救你们夫妻二人的性命,殊不知你二人的狠心竟与你二人的父亲如出一辙。你们既总要舍了她,当初何必生下她。”
宋尘清咬紧牙关,忽然伸手捂住了耳朵。
郗住风嘲讽一笑,转身就走,徒留不远处牢房里一个小儿蜷缩在墙侧,用尽全力捂住嘴才没有让哽咽流露出半分声音。
她挤在牢房的边角,费尽心思不让自己母亲看到,为得是怕母亲担心自己,到头来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未来的结局,却一力主宰了她的命运,让她也为之送命。
沈别之正在狱外等她,郗住风看见了他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走了一段路。
“我给你的东西,你交给太子殿下吧。”郗住风很悄然的说了一句。
沈别之惊讶地看了一眼郗住风:“大人?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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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住风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搭着扶手,抬起了头,颈侧刀刃挟喉,她怡然自得的啜了口茶。
“郗大人就不怕死吗?”
“你怎么知道如今我是死是活?”
郗住风微微笑着,好似披上了旧日凌厉狠辣的皮囊一般,阴鸷与疯癫勾缠成一种绝艳破开在杨衔面前的温柔皮囊,生拉硬拽出暗处苟活数年的绝望灵魂。
“纵然骨血犹热,此心早在无间。”
“黄屿川。”她咬字轻悄,“我留你一命,你就真当我好性?”
“我父亲!”黄屿川双目喷火,刀口在郗住风颈侧逼出血来,他从喉腔中挤出声音,“果然是你冤死的!他根本没有害死过人!”
“没有?”郗住风仰头轻笑,目光寒冷而明亮,“官商相护,你父亲势大,为了一己私欲和黄氏富贵,害人家破人亡,此案再清楚不过了,白字黑纸明明白白,哪一条冤了?如今朝廷能容你为官,已是法外开恩。”
“那为何大理寺没有他的完整卷宗!此案由你经手,人是你审的!我父亲光明磊落,我自幼由他教导,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是你冤他!是你与秦怀沆瀣一气!”
“你有证据吗?”郗住风不耐烦地揉了揉眉肤,“黄屿川,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秦怀已死,你手上的卷宗是残卷,为人所誊抄,并非最初的实录,你又怎知有没有更改。”
黄屿川剧烈的喘息着:“是!我没有证据。”
“那你还来问我?”
“你会告诉我答案。”
“凭什么?”
“因为……”黄屿川咬牙道,“因为你是大理寺卿,你说过大理寺是公理!”
“公理只在人心!我说的话,你就当真?”郗住风轻笑,“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怎么都如出一辙的天真。”
郗住风目光落在了黄屿川身上,二人对视了许久,郗住风冷笑一声:“黄文兴,是我亲手杀的,也是我特地挑选了他,来冤死了他。”
黄屿川呼吸一滞,松了刀子,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种种推测都绕不开郗住风,就算他心中无数次告诉自己最可能的凶手是郗住风。
可他仍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惊讶和难以言说的极端愤怒一并涌上了他的心头,仿佛自己一直坚守的东西破碎了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啊?郗大人……”
“你一直……一直是……你一直代表着大理寺的法理,正义,你说过大理寺昭明律法……”
“为什么?为什么,郗大人?你杀我父亲……”
“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杀他。”郗住风叹息着,用手帕捂住了颈侧的伤口,“他该死,便该杀。”
黄屿川强制的冷静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杀我父亲,是否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杀了黄文兴就不是正义吗?”郗住风不置可否。
黄屿川攥紧了手,他心中几乎痛不欲生,低吼道:“那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你杀了他!你凭什么杀了他!”
“告诉我郗大人!告诉我!你不是弑杀之人,更非刻薄歹毒之人。冤杀我父亲一定有原因。”
郗住风嗤笑一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问我原因?”
黄屿川说:“我一定要知道他因何而死。”
“冤杀……哼,他也配这个冤字?”
“你真的要知道理由吗?我杀他,因为我想杀,就杀了。”郗住风冷静着,不带一丝感情的问他,“就这么恨我着我不好吗?纯粹的恨我,报复我。”
黄屿川看着郗住风,脸上流露出一种绝路般的坚定:“不,我一定要知道理由。你说这么多话,不就是要我来问这个缘由吗?”
郗住风低声笑了:“是啊。真可惜,你本来更纯粹的恨我,毫不留情地报复我。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不想留着你碍事了。”
“我杀他,是为了报仇。”郗住风平静的说着,扶着茶盏,轻轻一笑,眸光深处是不为人知的诡谲,“因为他也杀了我的父母啊。”
黄屿川唇咬得泛白,脸色大变。他知道郗住风没有说谎作伪,他信这句话如同信郗住风杀害他父亲一般。
可是……他又如何能信这句话。他堕在无边黑暗里摸索父亲的尸骨,有太多的痛苦说不出声。
大理寺送回来的父亲尸体伤痕累累,虐杀的仇,他如何能不报?
“什么意思?”
郗住风轻笑出声,可眼里却不见分毫笑意,黄屿川看着她,忽然明白,此刻被痛苦砸烂骨髓的不止自己一人。
“你们黄氏的发家,可没有家训里说的那么光明磊落。大名鼎鼎的贤德义商,也没有传闻中那么贤德。”郗住风靠在椅子上,掌心握着扶手,冷漠的说着,“他活活打死了我的父亲、母亲,放火,侵夺家产,赶尽杀绝。我打断他身上十根骨头,一报还一报。”
郗住风压抑着愤怒仇恨,太多恶劣的情绪包裹着她,她竭力去想父母的音容笑貌,企图再一次被拯救。
“可其实,我多么想,”郗住风只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她缓缓抬眸,仓促的控制着四肢百骸游荡的尖锐的疼,寒声道,“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我不能啊,我穷其半生报仇雪恨,难道是为了成为他这样的人吗?”
“我不信!”黄屿川嘶吼道,“我不信!你有什么证据!有什么证据!”
“证据?”郗住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冷冷的摔在了黄屿川的脸上,“这是我让人誊写的黄氏口供,连字迹都一模一样,你不会看不出来你父亲的语气和文章功底吧。这就是证据,他自己认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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