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五号寝室的学生还未开始统一着装,所以穿的鞋子仍是家中带来的。米朵回忆起昨天早上的情形,她几乎没有听到走动的声音。“是你!”
塞玛尔的脚不自觉往回缩,“我…我…”只有她脚下是编织的草鞋,“我没有偷…是…那天我…看见了,想让房间清香些…就…点上…后面又去烧水忘记拿出来…”。
娜达上前狠狠揪住她的耳朵,“你个兔崽子,竟还敢撒谎!撒谎!就该让你去蹲监狱!”塞玛尔吓得赶紧跪了下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全都停下!”失控的场面顿时镇定下来,依凡眼中散发着无尽的寒冷,“一切按宫规处置,罚你受杖责二十下!”
塞玛尔额头重重撞到地面上,“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她一下又一下撞击的额头很快染上红色,依莲娜见状一股冷意从头顶灌注到脚下。
“我刚进来的时候是比你还要低级的奴隶,从迈入宫门那刻,我就知道入此者,必将放弃一切希望!”依凡略抬头仿佛透露出片刻柔情。
“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塞玛尔一下又一下磕头苦苦哀求着。依凡厉目望向周围的群众,仅存的温情转瞬而逝,“我是你们的校长,有教育你们的义务!米朵你是她的老师,你告诉她,该怎么做?!”
米朵用手支撑着站起身,“你要做的是谢谢大人的批评教育,等你领了责罚这件事就过去了,任何人不许再提!”
“我…我……”塞玛尔眼里源源不断涌出热泪,“xxx”
“根据你的罪责,二十下已经是少的了!”娜达满脸不屑道。跪着的塞玛尔一下子瘫倒下来,仿佛用尽了力气的提线木偶,半晌,她才缓缓起身机械般跟着娜达去领罚。
依莲娜不明白杖责二十下意味着什么,整整一天她都心不在焉的。“你怎么了?”旁边同学拍了下她的肩膀。依莲娜这才反应过来放学了,她立即收拾桌面的东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努尔,坐在你旁边都两天了!”她不由得捏了把汗。“哦,很高兴认识你。”依莲娜说完便飞快地跑了,她做事总比别人慢,所有只能抓紧时间。
刚到寝室门口便听到低沉的哭泣声,依莲娜心下一惊,拨开几人来到床铺跟前。只见塞玛尔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双眼紧闭,表情显得十分痛苦。“你…你…”依莲娜彻底被吓住了。
“我不要你假好心!”塞玛尔大吼朝依莲娜大吼一声,“啊……”后背剧烈的疼痛传来,热娜忙为她擦汗。
卡丽麦直逼近依莲娜,“还不是你!看到依凡校长在那里,你就不该说,假惺惺!都是你害的……”
依莲娜侧过身去,她们都厌恶嫌弃自己,一句句的咒骂声仍不绝于耳,双眸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流了出来!“下午轮到我们去皇家清真寺聚礼,大家该干嘛就干嘛!”拜拉图大喊,随即又转向塞玛尔,“你的伤口已经渗出血丝,要再乱动只会更严重!”
塞玛尔忍住怒火乖乖躺下,“那我去给你打饭!”热娜转身出门。呆呆站在原地的依莲娜举起袖子擦眼泪,昨晚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她没有时间哭泣,不敢再有任何出格的事!
聚礼结束后得以放假休息,全班同学围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聊着天。依莲娜坐到努尔旁边,观看中间几个女孩儿跳舞。“我的同乡热娜跳得最好!”努尔连连鼓掌。
依莲娜伸手要拿眼前的牛奶米布丁吃,一只手横空出世,迅速夺走她刚触碰到的东西,抬眼只见卡丽麦滔天怒火般直瞪向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努尔看到了她的挑衅。“为什么!?”卡丽麦心头一凛,“干应该干的事,我也劝你离她远点!”
依莲娜顿感委屈,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啊!害怕眼泪再次流出,她起身离开了满是欢声笑语的人群。去找巴布尔她却不在,依莲娜像根随风飘摇的浮萍,最后竟又来到了那座庭院前。
她走进去,目光所到之处只有斑驳的墙壁。最深处的房中也仅有一四方案桌,上面精致的帆船模型立刻引起依莲娜的注意。黑乎乎闪着油光的船身,木头花纹的甲板和桅杆,上飘扬着雪白的帆布。帆由许多根拉得很紧的绳子支撑着,每根绳索都被紧紧勾在甲板和桅杆上,仿佛随时要乘风破浪,遨游在浩瀚无垠的大海蓝天中。
帆船旁边,立着一高高的木棍,顶部两边还粘贴着小纸片,依莲娜不懂这是什么。好奇的手不由得伸向它们,就在快要触碰到时,依莲娜却立即收了回去。后院的屋檐下添了张纱布吊床,伴随着微风的拂过轻轻摇摆,夏日浓郁热情的悠闲气息,她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比起往日里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沉,此刻的少年安静沉睡,像只绵软的羔羊,更能打动人心。阳光仿佛都在眷顾他,流泻在他的侧脸上绝美而立体。
只是为什么?紧锁的剑眉在睡梦中也不伸展?依莲娜的呼吸不自觉靠近,少年骤然惊醒从吊床翻身而下,他双拳紧握下一秒便要攻击对方。
“我…我吵到…你了!对不起!”依莲娜说罢便低下了头。少年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回屋,他从一堆杂货里翻出块长木板便跑了出去,依莲娜步步跟随着。
“我最讨厌跟屁虫了!”少年突然回头朝依莲娜一吼,她连忙退后几步,“我刚好也要走这里。”少年脸上仍是怒意,他加快脚步往前奔跑,只想甩掉他。
周围的建筑和草木逐渐退场,沙漠露出它原本的面目。沙丘绵延起伏,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滑沙或是聊天,少年将赤足深埋进沙中,被太阳晒得发热的沙堆刺激着人体的穴脉,他闭上双目享受。
过了一会,少年卸下身后的滑板卧在其中,伸出脚稍一用力。他宛若流星般滑了出去,根本控制不住速度,前方到处是坑坑洼洼,他的双手立即紧抓两侧的扶手……
“小心!”依莲娜朝滑沙的人群大喊,声音却被人们的喧闹掩盖。少年的滑座一上一下,感觉快要翻车了,最终他还是平稳坠落。
太阳逐渐升得老高老高,热空气在黄沙上方翻滚。旁边的人儿回了帐篷休息,只留少年独自扛起滑板回到原地,随后再次滑落。
旁边的人都有帮佣抬滑板,而少年始终孤独一人。想到了什么,依莲娜匆忙跑回寝室,她要趁无人的时候洗漱。周围果真一片静寂,她摇摆着双手进入,迎面却见床铺上躺着个人。塞玛尔僵直的身体看起来特别奇怪,她脸上仿佛发出一种异样的惨白光辉,似挣扎又似屈服。依莲娜靠近,张大了的嘴巴竟毫无气息,像是要吸取旁人的温热。
“啊!”依莲娜大喊一声连连后退,“死人了,死人了!”她颤抖着一边跑一边喊。白人太监将尸体抬走草草埋葬,随即安排了努尔住进五号寝室,这一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件平常事。
夜已深所有人都躺下入眠,依莲娜却倚靠着墙壁思考,从前她以为的死亡,只是去一个永远不能回来的地方!塞玛尔那张痛苦万分的脸,始终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怎么?心虚了,还是觉得开心啊?”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应有的寂静。
“什么?”依莲娜不明所以,娘亲从小教育她屠杀牲畜尚且要顾念其痛苦,塞玛尔的死她也感到悲痛,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难道不是你害死塞玛尔的吗!?”卡丽麦怒嗬,声音在小小的寝室回荡,在场的人纷纷起身。“为什么你明明见到依凡校长在那里,还要再说沉香的事?”
“……”依莲娜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真是她害的吗?!她一一望向旁边的人,最终在努尔身上停留。努尔眼里尽是不解,“这件事热娜已经跟我说了,你都不懂吗?!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就麻烦了。”
“就是哦!”卡丽麦连忙附和,“塞玛尔被杖责了二十下,她哪里受得了…”
依莲娜原本以为她已经能控制住眼泪,可是做起来却是那么困难,这里好窒息啊,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塞玛尔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哭喊声一串接着一串。“都住口!”拜拉图嗬停了众人,“谁想哭出去哭,我要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此时的依莲娜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砰!”她从床上跳下来便往门口冲去。“你去哪里?”热娜惊讶她的举动,随即伸手拦住她,却被她一下子甩开。“别出去,别再惹出什么事了!”卡丽麦也规劝道。
“对啊,这里是皇宫不能乱来。”努尔的声音还在身后,依莲娜早已顾不得那么多,她要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马斯喀特的夜晚总是特别寒冷,依莲娜稀疏的长发随风摇摆,只着件单衣的瘦小身躯,夜晚的摧残下瑟瑟发抖。她要回达希尔,要回属于自己的城堡,那里还有阿妈还有……
只是为什么周围没有一点光亮,她怎样找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在无人的黑暗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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