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椿发誓，自己不是娇妻，一面之缘的少将说什么就听什么。
但这一次，他确实选择不装了。固然向导身份比一次考试重要，可他的命也要比向导身份重要。盲真人的意图昭然若揭，就是冲击他的精神图景，让他变痴呆。
在关键时刻，游椿从不托大。这变傻一击，他不可能生生受下。
盲真人选择布下天罗地网，可其实是自投罗网。
游椿一动不动，直到盲真人的精神力切切实实接触到了他的身体。盲真人斗篷下常年不见阳光的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但他的精神力尚未抵达游椿的精神图景时，居然毫无阻力？
盲真人仅仅停顿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是哪儿不对：游椿肩上趴着的变色龙没有一点儿反应，这不应该！
客观来讲，他已经足够谨慎，算不上无脑反派。但这停滞的一瞬，恰恰就是游椿翻盘的机会。
盲真人意识到游椿没有精神体，正惊疑不定时，好像被他血脉压制得如一潭死水的精神图景里突然伸出无数精神触丝，强行把盲真人精神力结成的网拧成一团，整团吞入领域内。
在撕扯的过程中，外人来看，两人只是僵持而已。
游椿的精神图景越发滚烫，他感觉到了“进食”的快感。
好饿、好饿！
好快乐。
盲真人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游椿微微扬起的嘴角，和随着猎猎风起飘扬的鹿皮腰带。
——因为下一刻，游椿徒手抓住了他的精神体，那只海鳗。失去了精神力的精神体好似无垠之木、无根之水，无所凭依。
感受着手下滑溜溜的触感，游椿面色淡淡，毫不犹豫收紧右手。
海鳗精神体爆裂开来！
没有血液，只有四处迸溅的精神力碎片。
盲真人身体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地上。那个橙色立方体从他手中滑落，颜色逐渐变灰，结界之外的声音重新充斥在游椿耳边。
于是，他听到了满座哗然。
以及天眼发出的急促警报声：“滴滴——有人受伤！终止比赛！滴滴——有人受伤！终止比赛！”
擂台上，另外四人原本还在沉浸式缠斗，听到身体砸地的闷响同时回头。海妖和巨人发现倒下的居然是盲真人而非游椿时，面上的震惊无法掩饰。
关子尧和菲利普听到警报声，只知道游椿把盲真人打趴下，自己这方赢了！立刻陷入狂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其实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哨兵抬着担架，将倒在地上的盲真人带走了。
万众瞩目下，无数人见证了一代新星的诞生——以一种血腥的方式。
这在文明世界不提倡。这在星际时代不提倡。这在白塔不提倡。
但这里是黑塔。
无数年青哨兵欢呼、鼓掌、喝彩、吹口哨，完全压过了救护车的哨笛声。只为庆祝一个人的半死不活，和一个人的平步青云。
————————
三个人累趴了，游桐来收拾烂摊子。
关子尧作为远程已经是状态最好的一个。他还能勉强站立。
菲利普按说待在机甲里，还有游桐送他的护腕之类，应该受不了太多伤。但他自从接到游椿给他的机械翅膀就蠢蠢欲动，忍不住要用，没想到出了两拳后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毕竟不是改造人。
如果把精神图景比喻成水池，那么游椿的水池就比常人大。加上地外陨铁的蓄能，水池还有两个。而菲利普的水池如果被过度抽空，可能会影响下次蓄水。
听到游桐好声好气地解释以上，菲利普哭丧着脸点头，依依不舍地和机械翅膀离别。听到游桐承诺卖给他刺客用具后，绿眼睛又很轻易地点亮了。
至于游椿，他不太好。
虽然他把盲真人的精神体掐碎了，但留了手，没有完全吞噬。哨兵只要修养得当，沉睡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复如初。
游椿要的就是这个一年半载。盲真人知道了他没有精神体的秘密，距离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发现向导信息素也是一步之遥。为了不被人原派抓住把柄，盲真人的意识短时间内绝不能恢复。
游椿也相信，等他醒来时，自己要么已经离开黑塔，要么已经重权在握。彼时他就不必在意盲真人嘴里蹦出来什么了。
“有至少十名黑塔哨兵跟我联名举报，说你在团战中使用了违规药品，游椿同学。”
擂台的边缘，关芸平视着面前黑发黑眼，面色疲惫的少年，平静道。
游椿不语。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是在消极抵抗，拖延时间。
然而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鹿惊？”游椿终于张了嘴。
来人正是一身白大褂，手提医药箱的鹿惊。此时已至正午，阳光毒辣，他浅色的发丝在太阳照耀下好像发着光，薄薄的面皮很快晒得发红。
他对着游椿小幅度弯了弯唇，扭头看向主考官关芸：“我是今天的值班医师。听说叫我来是要给游椿同学做药检是吗？”
关芸沉默地和他对视。
关大校向来不放过一切细节，何况与鹿惊相关。她很清楚，鹿惊的值班时间不是今天。
她正准备启唇说什么，突然低头查看了两则通讯信息。
“游椿蹲大牢，我也跑不了，求放过。——关子尧”
“鹿惊医师的值班时间已与我报备。望知。——柏岭少将”
关芸无声地扯了扯唇。
一件小事竟能牵扯这么多人，自己是小看这个新生了。
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沉吟片刻道：“那就请游椿同学配合检查，辛苦鹿医师今晚十二点之前将体检报告发到我终端。”
关芸没再给游椿眼神，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鹿惊一眼，压了压军帽转身返回观战席。
游椿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向那边飘去。
他不在那里，他对自己说。
————————
回到407，游桐、关子尧和躺着的菲利普六双眼睛迎接他。见他无事一身轻回来了，也没缺胳膊断腿，至少没被总考官刁难，关子尧脸色轻松了点。
游桐当然不会问哥和盲真人怎么打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亲哥又不是暴力狂，那当然是自卫式反击。游家兄弟二人对彼此的道德水平都充满信心。
但他仍然皱着眉：“我在场下问了扶自心，盲真人和人原派嚣张至此是有依仗的……”
“什么？”
“好像是人原派在军部的势力，代号‘先知’。”
游椿拍拍他的头：“知道了，扶自心那边我再联系，你别担心。”
游桐忧心忡忡地点头。
当初来黑塔的初衷就是帮助哥哥，但现在大部分时候游桐和游椿都不在一起。即使是此刻，游桐知道游椿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也无能为力。407里面坐着的人大抵是可以信任的，可他也不知道该问哥什么。
他能做的只有帮助游椿照顾朋友，帮助朋友变得强一点保护游椿。
他开始有些佩服曾经和游椿朝夕相处的白林。
只有他知道，让游椿这样坚硬的人全身心依赖需要多少力量、多少耐心。
期末考试为时三天考完，天眼整合数据计算七分钟就能做完排名。于是很紧凑地，颁奖典礼就安排在明天。
这注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刻，就连此次考试表现不俗的菲利普在典礼前夜都辗转反侧。
游椿忍住不骂他。
“哈哈哈哈，我中了！”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前百名单上，菲利普的胡萝卜色卷毛要飞到天上去，“诶，关子尧，还有桐哥，我也看到你们的名字了！”
“叫尧哥。”
“你总分还比我低三分呢……”
“那还不是怪笔试吗？”
游椿没参与他们的欢笑打闹，视线定在红榜最上方。
第一名 游椿
游椿想到了自己在黑塔论坛看到的信息、也是他要大费周章卷这次期末考试的根本原因——每次期末考试前三名必定可以进入军部外，还有选择军队的权利。对于被选择的军队，这也是一种荣耀，代表在黑塔学院中的认可度高。
终端传来一阵震动。有一则新消息。
等的就是现在。
“请选择我的军队，你的条件我会考虑。——柏岭”
游椿想，柏岭少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既不因为变脸尴尬，也依旧放不下那点傲慢。
他眨了眨杏眼，打字回复：
“请问您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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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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