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兵消息着实很灵通，第二天一则指令发来，由他们送朱雀营的个人信息到柏岭的办公室。
游椿收到老兵使的眼色，也起着一沓资料默默跟上八卦队伍。
柏岭不愧是特权阶级，办公室和文会计等人根本不在一层，难怪此前游椿没能偶遇他。
相比十九层常有人进进出出，二十层显得冷清许多，稀疏几个办公室面积大，离得也远。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的，一行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领头的老兵抬头确认门牌号无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报告，送资料。”
门后传出一声“进来”，老兵接过所有资料，准备一个人搬进去，示意其他人在办公室外面等着。
可他没几分钟就两手空空地走出来，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表示刚才啥也没打听到。
门关上后，门外的老油子们并不气馁，贼眉鼠眼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扒在门板上偷听——誓要挖到少将和传说中的白塔美人的八卦为止。
其中一人见游椿站在原地不动，招手示意他还不快来加入他们。游椿也不矜持，蹑手蹑脚地也附耳上去了。
理论上来说，富得流油的黑塔加位高权重的少将，柏岭的办公室隔音应当是极好的。可惜哨兵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几个老兵和游椿还都是佼佼者，办公室里的动静真被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
“您看……合作……很有诚意……”这是柏岭的声音。他站得离门口远，只能模糊地听到只言片语。
“明白，我们会认真考虑。但是合作的形式还在考虑中。”另一个清雅的声音，看来就是来自白塔那人了。
“派驻……精神疏导……可行……”
听到“精神疏导”四个字，游椿还好，其他哨兵都深吸一口气。
本来今天是来刺探八卦的，谁知办公室里两人在聊公事。但现在突然又提到精神疏导这么私人的事务，对于一年到头见不到向导两面的一群大老粗们可谓是上荤菜了！
一群人把耳朵贴得更紧了。
沉默。
办公室里一时间归于平静。
哨兵们正疑惑地面面相觑时，办公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柏岭一手搭着门把手，看着因为失去门的依靠重心不稳而东倒西歪的一群哨兵，面色淡淡。
他挑了挑眉：“解释一下？”
偷听被抓个正着，场面相当尴尬。
几人眼神乱飘，努力想着有什么说辞能当下应付过去，最后还是带头的老兵结结巴巴说：“那个，少将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刚刚是在给您守门，对，守门……怕有人心怀不轨闯进来耽误您谈正事儿！”
游椿努力抑制抽搐的嘴角，生怕自己听他胡言乱语笑出来。
柏岭显然也是不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没答话。
老兵见他不语，心里直打鼓，只能硬着头皮说：“看来少将是不需要人守门哈，那，那我们走？”
柏岭还未点头，办公室里另一人声音传来：“这些是你军营里的士兵吗？刚才的事，倒是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
就这样，游椿一行人光明正大地进了少将的办公室，不必偷听了。
此时游椿终于看清楚了论坛流传的战损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
来自白塔的向导今天仍然身着照片上的那一身长长白袍，衣摆纤尘不染，看来是讲究人。他长得极具特色，是令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富有光泽的银发长至大腿，流泄如月华；眸子是紫罗兰色，皮肤极为苍白。
像一尊瓷人。
游椿也不是没见过发色浅的人，例如鹿惊，但他头发更像褪色后的金色，和这位向导不一样。
游椿在打量着眼前人的时候，向导也在观察着他们。
“朱雀营和白塔接下来可能有合作交流，但形式未定，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向导言简意赅道，“你们可以提。”
他们站成一排，挠头的挠头，摸下巴的摸下巴，努力表现出一副在思考但得不出答案的样子。
开玩笑，在白塔的领导面前乱说话，万一少将不满意怎么办！
柏岭也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双手支在办公桌上，神色轻松：“想说什么说什么，有几个人平时话不是蛮多的么。”
他们听了这话好比拿到了免死金牌，看出柏岭没因为他们偷听的事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咳咳，这位……这位领导，”老兵之一诚恳道，“我们也不缺别的，就缺老婆，能不能给搞个相亲啊？”
跟游椿交过手的人正是老兵里的头头，听了这话立马拍他后脑勺：“你这说的什么话！也太直白了吧！”
“话糙理不糙，少将你也知道，之前去白塔出外勤的机会都被青龙营他们抢了！就因为这事，兄弟们眼馋好久了……”
“对啊！青龙营哨兵的结合率比其他营高得多！”
“一把年纪了，别说结合，精神力过载全靠禁闭和吃药……”
几人七嘴八舌抱怨，游椿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两句装一装，但又担心不自然，干脆沉默。
柏岭站起身，原本滔滔不绝的老兵们瞬间安静如鸡。
他走到游椿身前，低头问：“你呢，有什么想法，怎么不说话。”
游椿并不抬头，避开他的眼神回答：“报告少将，我和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
柏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这样吧，我们先组织一个联合体检，精神力过载的安排白塔向导处理。”
他不问那些面露喜色的老兵们，站在游椿面前不动，独独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游椿当然是不愿意的，之前他冒着风险劫持鹿惊有一层原因就是为了躲避体检，隐藏身份。这下好，人都进了军部这么久，又来体检，真伤脑筋。
尤其是可恶的柏岭，虽然不知道游桐透露给他多少信息，但他明明给过特效药，是知道他没精神体的，还来拆他台！
即使是朱雀营内的体检，查出了什么，柏岭会保他么？
未必吧。
游椿当然想一口回绝，但是形势如此，此时老兵们都眼神灼灼地盯着他，背都要烧出一个洞来了，哪有他说“不”的权利？
“将军英明。”游椿面无表情道。
柏岭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跟白袍向导说：“那就这样吧，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就叫人排时间和仪器了。”
向导颔首。
游椿一行人准备离开办公室，白袍向导冷不丁叫住了游椿：“等等。”
游椿回头。
“你叫什么？我是文珠，白塔的首席。”向导扬起唇角，笑得好似冰雪消融。
游椿眨眨眼：“游椿，椿树的椿。”
文珠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你是亚裔？冒昧问一句，你可以将捏脸数据发给我吗?”
他问完，游椿还没反应，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柏岭眼中都有一分意外。
星际时代，调整面部是很经常的事，但问捏脸数据这个行为是相当亲密的。如果发生在同性之间还好，但一个向导跟哨兵这样说，和直接夸“你长得真好看”有什么区别？
老兵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游椿：虽然这小子确实面容清秀，杏眼琼鼻，但走的是白斩鸡那一挂。要说帅，摆在旁边的柏岭少将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这才应该是哨兵魅力之典范！
游椿凭借这脸，难道要挖少将墙角？
众人心思百转之间，游椿压根没想到哨向那档子事上去，他只是疑惑：自己可没有整容的爱好，脸是纯天然无添加的。文珠与自己素不相识，怎么会认定自己这是捏脸呢？
他留了个心眼，神色自然地回答道：“不好意思首席，我今天过来没有带终端，数据在终端里。”
文珠很配合地点头表示理解，甚至坚持给他留了联系方式。
“随时可以发给我。”文珠说。
出了办公室回到营里，不少士兵围上来问他们挖到八卦没。
“别管那个了，那根本不重要！”老兵们喜上眉梢，开始大肆传播要有哨兵来给做精神疏导的消息。
一时间，营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们都不提了，游椿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了天大的艳遇！”
游椿被白塔首席调戏的事果然也被广而告之。接着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跟他问细节，问向导美不美，问他给少将绿颜色看，怕不怕被少将“处理”了。
可想而知，此后论坛的置顶热帖里即将出现他游椿的姓名。
从此，他就是少将和首席的绝美爱情故事中那个突兀的第三人，闪亮的电灯泡。
无从解释，根本无从解释，游椿闭眼，感觉此生无法分明了。
得知体检的消息后，朱雀营的哨兵们在其他营的人面前从此腰板挺直，扬眉吐气。当晚甚至违背纪律喝了点小酒庆祝，第二天头痛欲裂也起来训练，精神力没过载的也誓要在体检前训到精神力过载。
游椿当然不在此行列，连夜和鹿惊联系，准备瞒天过海。
“这也不难。”鹿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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