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一瞬间闻到的气息，游椿原本准备劈砍的另一只手放下了。
“不要反抗。”
他低声警告一句，控制着身前的青年开门进入保健室。
青年很听话，并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以正常的步速带着游椿走上二楼。
相比窗明几净的保健室一楼，二楼明显狭窄许多，采光也不太好，稍显阴暗潮湿。二楼有一张单人床，床边有小型的衣柜和书桌。床尾一侧的角落堆着一些大纸箱，其中最靠外的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全是口罩。
游椿默默观察着四周。
“二楼是我住的地方，这里没有监控。一楼除了厕所都被天眼监视。”青年小声道，“你想要什么？”
游椿继续开着百灵搭载的变声器，声音闷闷，毫不掩饰道：“我要进入塔身里面，告诉我入口，饶你一命。”
“如果你想杀我，就算我告诉你也会被灭口，不是吗？”
“你可以试试。别跟我耍小聪明。”游椿微微加重了手下的力度，青年的脖子此时应该已经淤青了。他青筋爆出，原本白皙的面色开始涨红，喉咙发出“呃呃”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警告。
游椿放松了手劲，青年立刻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喘着气，居然笑了：“咳咳……你要是进了军部被发现，我也难逃一死，没必要这样威胁我。”
“我叫鹿惊，白塔派驻的向导。”青年抬头直视着隐身状态的机甲，“我这么说你就该知道，我和黑塔不是利益共同体。你想混进军部，我没意见，但是得等一个安全的时机。”
说实话，游椿很久没和游家外的向导打交道了。这年头，哨兵和向导的比例早已超过三比一，大量哨兵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少数才进入黑塔。而人数本就不多的向导绝大多数被白塔教养，极少数散落在其他组织和黑市。
面对这个直白地和黑塔割席的向导，他被引起了一丝兴趣，问：“你说的这个时机，需要等多久？”
鹿惊沉吟片刻，回答：“因为我是白塔的人，黑塔很防着我，才将保健室建在塔身外面。我是没有随时进入军部的权限的。
不过每周我会固定进入军部随诊一次，今天正好是随诊日，一周后你可以和我一起进去。”
游椿想了想，同意了。
他慢慢放开握住鹿惊纤细脖子的手，脚步轻巧地向楼梯口退去。
下楼之前，他突然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和关子尧是什么关系？”
鹿惊面露迷茫。
游椿眯起眼，想到自己从鹿惊身上闻到的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再度开口：“那你是关芸关大校的向导？”
他话音刚落，眼睁睁看着眼前发色和肤色都很浅淡的青年，薄薄的面皮瞬间爆红。
鹿惊眼底微红，恨恨咬牙：“……我和她没关系。”
那就是认识了。
游椿瞬间了然，好心留下最后一句话：“想不被发现就注意点，我闻到味道了。”
随即离开。
————————
机甲教室里。
作战指挥系、特种战斗系等专业每天都要出操锻炼体能，同学院的机甲应用系也定期有体力训练，机甲设计系则不然。
他们课也不多，每天主要的任务是自己生啃教科书，截止日期前完成导师们布置要交的设计稿，空闲时间就去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机甲教室里，自己找机甲拆卸和拼装。
对此游椿表示相当满意。虽然教室里大部分时间只有C级机甲，但基本都是军用机甲，和自己以前接触的民用机甲有很多不同。
想到若是能把新的攻击系统带回黑市，必然赚得盆满钵满。虽然他不算财迷，但钱多不压身么。
于是那天夜探保健室后，他已经连续三天泡在这里。
今天仍是如此。
比往常更晚，他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直奔此地。正准备进门，却在门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游椿，就那个卷王，今天还会来吗？”陌生的女声。
“他一般十点来，已经过了时间，应该不会吧。”有人叹气，“但他在这里让人好有压力啊，呆一整天挪都不挪的，感觉水平很高。”
一道陌生却充满恶意的声音：“他有什么强的？我听说他是改造人，完全是靠科技，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实力。改造人活不长的！”
游椿上前一步，从半开的门缝看到教室里，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其中一个矮胖的哨兵对着身前的人继续谄媚道：“不像心哥你，实力完全能吊打那种投机取巧的改造人，你说是吧？”
他口中的“心哥”，正是第一节课上先于游椿交卷的刘海男。
刘海男歪了歪头：“哦，游椿是改造人？我感觉他很厉害啊。”
好茶！看外表你完全不是这种人设啊！
游椿磨了磨牙，正准备推门而入，让矮胖哨兵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刘海男的视线恰好移过来。透过他的刘海，游椿能感觉到两人视线相交。
刘海男盯着他，抿唇轻声道“对了，我也是改造人。”
矮胖哨兵以为在跟自己说话，顿时大惊，尴尬后退两步。
他迟疑一瞬，准备转身离开教室，便正面撞上走进教室的游椿。
游椿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露齿一笑，虎牙尖尖。矮胖哨兵便清楚自己方才所言被正主听得一清二楚，撞开他的肩膀逃离现场。
刘海男倒是径直朝着游椿走来。他主动伸出手：“扶自心，幸会。”
“游椿。”他选择回握。
扶自心嘴角微微抽搐，这就是他能力范围内最友善的笑容了。他撩开刘海，用眼神示意游椿他有话要说。
游椿从善如流接收到眼神，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机甲教室。
走到空旷处，扶自心倒没有长篇大论，他从黑塔论坛APP的班级后台发了一则消息给游椿。
游椿迅速浏览一遍，是一张竖版海报，顶头大字是“人类改造保护组织”，下书几行小字“没有歧视就没有伤害”、“人原派休得猖狂，正义不会缺席”、“退人原派退原始神教保平安”……
看来这就是关子尧口中，和人原派针锋相对的人改派了。
扶自心见他视线从终端上移开，判断他是看完了宣传海报，诚恳道：“我刚刚才得知你也是改造人，还好不晚。虽然黑塔里人原派的教徒很多，但是两边博弈了这么多年，算是达到了一些平衡，不当众使用高增强武器就不会被针对，还有……”
游椿打断他，也很诚恳地说：“可是我入塔考试已经用过了，也已经被针对过了。一群斗篷人，领头的是个盲人。”
扶自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震惊道：“入塔的力量测试我记得强度不高啊，怎么会……不是，你居然惹到了盲真人？”
他一边消化这个事实一边告诉游椿，盲真人就是黑塔学院内人原派的二把手，特种作战系的人，一呼百应，实力超群。
他知道游椿这么倒霉遇上他，居然还能顺利进入黑塔，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是靠着关子尧狐假虎威，游椿倒也坦然受了。
他最讨厌“传说中的强者”，一直奉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打一架自然分高下。可惜麻烦就麻烦在此人背靠一整个派系，总不能把每个像矮胖哨兵这样恶毒嘴碎的人都揍一遍。
他可没这功夫和这老大一群人耗着。
游椿问：“所以你们组织有什么作用，帮我解决人原派来找麻烦的人？”
“可能也不能解决所有……”扶自心有点为难。
“那帮我干掉盲真人？他欺负改造人。”
“恐怕也不行。”
“把我送进军部？”游椿胡乱地逼问，“我帮你说了，也不行是吧？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扶自心支支吾吾起来：“你有所不知，人原派是由黑塔外的人原教渗透进来，我们只是随之成立的自卫组织，确实没那么大能量。”
他摸摸下巴，突然刘海后的眼睛一亮：“不过你想进军部看看？我知道挺多哨兵都向往塔身里面，我可以给你介绍偏向人改派的导师，他应该和军部有联系。”
“谁？”
扶自心羞涩一笑，挠挠后脑勺：“你见过的。其实他也是我的师傅，黄龄，系主任黄导啊。”
地中海老头？
游椿陷入沉思：这可有点难办。本来想扶自心若是能介绍某个大牛，他直接再去夜袭威逼一番，效率多高。可是以黄导恶劣的性格，恐怕不适合硬来。
之前黄导在课上批评扶自心可没留一点儿面子，游椿并不觉得黄导会看在改造人的份上给自己行方便。
他心里认同黄导是和自己一类的技术控，之前黄导批评游椿修理机甲的不足之处，就是真的不满意，并非虚言。
游椿面上还是挂起笑容，应下了扶自心帮他约见黄导的时间。
但无论如何，他对人改派这个天真的、学院派的组织还是升起一丝好感，尤其是在不断找麻烦的人原派对比之下。
所以对黄导，威逼不成，利诱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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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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