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头发是个挺麻烦的事情。
李夏最近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卫生间的镜子自带灯光，照得他那嚣张跋扈的好看收敛了三分，却也衬得金发愈发得灿如朝阳。
一个半小时之前，他才给头发做了个全套护理，每一根发丝都要耐心地抚摸揉搓，像是擀面条。
染过的头发更加脆弱，他必须经常维护，才能维持这样饱满的颜色，不显干枯，稀少。
就像是农民呵护稻谷，三分拼老命，七分靠基因。
他也可以不做，按照局长的话来说，全凭自愿，可若是顾问看不顺眼了，可能就会被赶出去。
他不是局里的人员，被解雇了之后只会搭着小船挥着手绢离开。
没有编制就是如此，听说之前烤冷面厨师和螺蛳粉师傅，被解雇了之后直接回去做后勤。
据说现在烤冷面师傅翻文件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用两支笔在文件背后一架，哈地一声气贯长虹，之后就叼着烟开始跟助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珍爱地用手拨弄着自己还带着水汽的金发，他还不想离开这里，自然要在自己身上下点苦工：金发虽然难以打理，可是他自己适合，而且也够引人注目。
若是没点特色，怎么也出不了头。
他想想，抓起手机预约养发师，养发师告诉他要等到下周才有时间。
……
若是以前，他都是让人上门给他服务的；
不，他以前都不知道有养发师这种职业。
岛上这类的生活设施很完善，在这里他生活自然称不上钟鼓馔玉，纸醉金迷；但也是足衣足食，生活优渥。
如果他之前的生活是郭敬明，那他现在的生活就是张爱玲。
一个是没有物质就会散沙的爱情，一个是看似风花雪月实则现实冷峻的感情。
虽然他表姐如果听到他这么说，会幽幽叹气说你可真能埋汰张爱玲。
但没办法，他就认识这两个作家，一个是文艺表姐最爱，另一个是年幼堂妹信仰。
在岛上生活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费用，只要有想要的，和后勤人员申报，若是超出标准，在经过他们同意后，直接从工资扣除就可以。
只是与他之前的富二代生活比起来着实可怜。
至于像是理疗师，养发师，或是造型师之类的服务行业给他们服务是不收费的，数量很多，可预约的时候会按照重要性给人排队，之后才是时间先后。
他来岛上第二天，与其他一起上岛的人去造型室，马泰奥·罗西却没有预约直接进来，哪怕他说可以等，造型师依旧抛下他们，先接待了马泰奥·罗西。
他当时还以为他的新工作是短视频龙套演员。
得了顾问的青睐，在岛上就过得好。
再比如他们留在岛上，虽然按照顾问的话，可以随意出门。
但他们离开的时候，船舱是全封闭的，他们身上不能携带任何定位装置，就连手机等物品都会被统一收回。
这个不人道的运输方式，让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岛上没有黑人。
他们来岛上的时候，乘坐的飞机也没有舷窗，无法得知岛的具体方位。
而他刚才看到马泰奥·罗西接了局长的电话，可以驾驶私人飞机出去迎接顾问。
无非是因为他入了顾问的眼。
李夏知道这事的时候，嘴里像是嚼过了柠檬，黏膜皱巴巴地往里缩，里面的血肉伸展不得，很是不舒服。
他看着自己镜中的倒影，忽地觉得可笑，他李夏什么时候需要这么讨好个女人？
直接谈朋友不就好了，不谈？不可能，他那么帅！
他想起来岛之前，他大哥拍着他的肩膀，大哥没说话，可眼睛却闪着一种他从来没见识过的光。
不光是因为他这个成天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终于滚蛋；还因为他在岛上一天，他大哥的事业自然会跟着风生水起。
他大哥偷偷告诉他，他认识的领导说过，上面下了文件，关于国际特殊战斗力量管理局的要求都是直接开绿灯的。
虽然没说给什么特殊待遇，但是社会就是如此，攀上关系了，自然会有人体察上意，做什么都方便。
他在这里，就是攀上关系了。
当时他大哥听到世联会那边招人，挤破头让人给他送进来，听说要求很宽泛，不挑，长得过关就行，他大哥简直喜极而泣。
本来他大哥不抱什么希望，李夏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他没工作过。
他进来之后才知道是干这么个活儿，他当时还觉得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工作。
李夏叹了口气，翻开书桌上的那本《娇妻变身玄学大佬，总裁夜夜与鬼争宠》，看了两页，又捏着鼻子把书给合上了。
学不会，他还是学不会怎么追人。
想想他以前那些女朋友，只要足够的钱砸下去，一切如鱼得水水到渠成。
可现在他吃的用的都是顾问的，他哥之前拍胸脯说需要钱他随时待命，可他现在想用自己有拿钱去买条裤衩，都要通过后勤采购。
而后勤那位特纳夫人都会一本正经地写上：李夏用外部资金购得黑色带紫边丁字裤一条，骚包至极（请林助理关注其用途）
李夏无语凝噎。
一条丁字裤除了能穿还能有什么用途？而且她不能侮辱自己战服的品味！
特纳夫人当时声若洪钟：“当然有别的用途，你穿这么一条显大的内裤，万一是以此能够让人一眼看出左右，通过调整左右摆放的方式，以摩斯密码的形式传递情报呢？”
李夏：“？”
之后他又买了几次东西，关于间谍传递情报能做到何种程度的知识，以这种不设防的方式钻入了李夏的大脑。
他现在便不再买什么出格东西了。
这工作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李夏手指在书的封面上划过。
一开始他大哥说好处的时候，他嗤之以鼻。
难道还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国内都喊顾问修真者，还真以为她能够教人修行，或者修功德，到时候在她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修，最后所有人一起坐拥天下，斗破苍穹了？
要是这么写能火，作者早就这么写了。
本来他想要混吃等死，结果一上来，林竹乐的待遇让他看得眼热。
男人在世，活得便是为钱为权，便是要让人尊重。
若是他也能有那样地位，一般小国领导都对自己客客气气，出门能装个大的，他也愿意为顾问鞍前马后啊。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讨人欢心。
按照他以前的经验，男女之间的事情，无非是买东西，聊天，若是看对眼了，对方会给些若有似无的身体接触作为暗示。
可顾问也不喜欢身体接触，按照他之前的‘前辈’说法，顾问能接受的最大尺度，是握手。
曾经有个人试过亲额头，噘着嘴凑过去，顾问当时一下子就给推开了，对方肋骨断的啪啪啪，鳞次栉比，声音跟爆米花刚开锅一样。且差那么一点，就凭借一己之力，将故事背景从海岛生活变成米花街区。
那人后来住院花了另外的价格，伤好之后就被火速送出岛，据说还被世联会用最新科技消除了关于顾问与岛上的所有记忆。
根据局长所说，顾问说讨厌别人的口水碰到脸，感觉怪恶心的。
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李夏摸不准，但决定不越雷池一步，他的肋骨不想当爆米花。
私人飞机这个时候应该也快回来，李夏决定出去看看能不能准备点什么，迎接顾问他们回来。
刚迈步出去，隔壁房间的门无声打开。
马北辰与李夏二人看了个正着，对方望他一眼，头像是蜻蜓点水般敷衍地一点，便扭头走了。
李夏实在不明白，大家都住在别人屋檐下，马北辰那出类拔萃、独一份儿的傲慢到底底气是谁给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剧本，我们的都是爱来自AI，你是简奥斯汀？
他想起来之前狐朋狗友带来的小女朋友那些招式，恶劣地抚弄自己的金发。
假如自己去挑衅那家伙打自己一拳，到时候去顾问面前说马北辰一定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嫉妒上次自己抢着给顾问送东西，自己也是心疼顾问的话，怎么样？
想了一会儿，李夏又兴致缺缺地摇头。
算了，这种招式，只对有了偏心，一叶障目的恋爱中蠢人才有效。
自己去的话，说不定顾问不耐烦他们两个惹事，到时候将他们两个都赶出岛去。
得不偿失。
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就在他考虑着今天到底要不要出去时，外面一阵嘈杂。
蒲阳重新踏入自己亲爱的超级无敌霹雳豪华大别墅，本来还挺开心的。
但想起来孤儿院里面那些小孩子挤在一起等着他们回头来领养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叹出一口长气。
守在门口迎接她的男人们：完了，顾问今天不喜欢制服。
要不，再脱两件？
就在那些男人在考虑到底是坚持自我还是道德沦丧的时候，王秘书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降临拯救他们：“你们先散了吧。”
通常他都不管人，这么说就代表蒲阳现在没空分给他们。
其他人非常识时务地离开。
蒲阳已经过了高三那个最有文化，也因此最敏感多思的年纪，感春伤秋这个debuff在她身上最多能持续三分钟。
回过神，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大门口那两排景观男模都长腿跑了。
debuff持续的时间又加长了三秒钟。
王秘书将人赶走自然有正事要说。
“蒲顾问，关于招人这件事……”他还是不太想要放弃将这事给推出去的可能。
蒲阳本来都抬腿想要往自己房间走，听到王秘书这话，转了个方向，往会议室那边去：“那事就交给你了，王秘书。”
“好的。”王秘书波澜不惊：“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向阿尔·哈希姆领袖请求援助。”
既然是他们国家的人，那么直接找他是最快的。
看对方的态度，也很想要帮忙。
然而蒲阳却摇起头：“不要吧，人家日理万机的。”
王秘书虽然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日理万鸡儿，但是因为游刃有余，蒲阳认为他还可以再处理一万件事。
“而且，”蒲阳欲言又止：“我感觉这个人，我不喜欢。”
王秘书不置可否，塔里克·阿尔·哈希姆想接近蒲顾问自然和大部分人接近她一样，带着自己的目的，可他表现得太过轻浮急躁，大概是让蒲顾问生出了种不被重视的被小觑感。
这步棋下得不够好。
“还得是麻烦你能者多劳了，王秘书。”蒲阳良心发现，便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着急，尽快就行，应该可以吧？”
“没问题，蒲顾问，我真的是太感动了。”王秘书面无表情，语调带着轻巧的起伏：“您居然只是说尽快，而不是三分钟内让我将一个素未蒙面毫无线索的女人所有资料放在您面前，您就是太善良了。”
蒲阳：“……”
“你直接说你想怎么办吧。”
王秘书道：“恐怕我需要借助世联会的力量。”
“不行！”
王秘书也不多说，只是笔直站在那里，垂下眼帘看着她。
两相对峙。
“……不行，就是不行。”
……
“……”蒲阳深呼吸：“为什么？”
王秘书想说，他们需要世联会提供技术支援，他认识几个世联会招揽的黑客，他们曾经是不安定的犯罪分子，现在成了特聘人员，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其他国家政府的资料库中，窃取所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想要找到阿南德的母亲，他们可以用阿南德的长相，靠他们编写的程序逆向推导他母亲可能的长相，也可以找到那块土地还属于巴拉克时留下的摄像记录，以及——
就在他考虑应该怎么整理这些话时，蒲阳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算了，你说了我也嫌麻烦。”
“你就去吧，索菲娅那边，”她大义凛然道：“你就让她来找我吧！”
“明白了。”
对了，找世联会帮忙的话，索菲娅·卡斯蒂略会长会冲过给蒲顾问一顿骂。
下次应该将这条列为最重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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