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凶手需要把我们十二人都关在此地么?魔头叶浔不仅是你们朝廷钦犯,也是武林公敌,昨日竟在众目之下逃得无影无踪,你们舞江守卫是干什么吃的?你叫我们如何能相信舞江城的效率?”
“看来方才郡主说得不够直接啊。”
陆予辞勾唇,“能利用吴析的饥饱痨下毒,必是熟人作案。而那位小兄弟性子冷,在这舞江城中,最有可能的熟人,诸位觉得会是谁?”
“你——”
十二名弟子相顾无言,卢言更是气得说不出话。
陆予辞撩开衣袖,长鞭的勒痕道道清晰。
众弟子亲见他徒手接鞭的武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苏浅浅拱手,“若诸位实在不放心,我想陆府也不会不允同门跟进调查案件。官府做事,章章条条都有记录,可供查验。舞江城是东家,陆氏是主人,主人总不会希望客人出意外。事发突然,节哀。”
陆予辞上前补充,“舞江城已经派人送讯云崖山,不日将有回音。昨日先封锁消息,一是因叶浔现身,二是城主不愿引起轰动。”
孔离带头,默默行礼。舞客居人群退散。
马车照原计划把苏浅浅送回了陆府。
她回屋换了身衣裳,小步跳着就往大门去。
陆予辞察觉到人来,缓缓回身,以标准的微笑迎接苏浅浅。
苏浅浅狐疑地往回看了看,“你,在这等人?”
陆予辞温和地笑,“等的人已经来了。”
“等我做什么?”
“自然是尽地主之谊。郡主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苏浅浅蹙着眉头看他,“你想监视我?”
陆予辞摊手,神色无辜,“这类事情不该交给我这种纨绔来做。何况,陆府没有这样的立场。”
苏浅浅默了片刻,“你若是非要觉得我在舞客居所做实在体面,那条鞭子打在你手上的红痕就算抵消了。”
陆予辞瞧着她一本正经思索的模样,不由轻笑。
“若我不觉得郡主的行为可以抵消那几道鞭伤,你要怎么办?”
苏浅浅疑惑的眼神格外认真:“可是我觉得啊。”
陆予辞:“......”
苏浅浅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两步之后,她又缓缓回头:“没有你我也可以躲开。而且凭你的功夫,那条鞭子本不该有伤害。”
“......”
鉴宝大会热潮未褪,舞江城的集市人声鼎沸。
苏浅浅左手提着酥糕,右手攥稳了肉饼,双唇糊了好些油渍,兴味盎然地在街巷乱逛。
猴子戏法刚演过**,说书人一惊拍案,她灵敏的双耳就凑了过去。
那边卖字画的讲得天花乱坠,这边爱恨情仇也就瞬间弱了引力。
前脚才停在山水墨画前徜徉意境,后脚就漫步在斑斓花市中流连忘返。
这不,酥糕刚换成了糖炒栗子,面具摊主卖力的吆喝,又将她不安分的心牵走。
“姑娘,这嫦娥仙子的面具可是我这儿最美最俏的,姑娘闭月羞花——”
苏浅浅不等他说完,漾起嘴角,指着左边最上面那张脸,“那只紫黑獠牙的面具是什么?”
摊主一听有机会,赶着腿去取面具,越说越灿烂,“姑娘好眼力。传闻数万年前,这天仙郜幺雁惜仅凭元神凝结至上神力,劈斩魑魅魍魉,压制混沌恶怨,重塑——”
摊主取下面具转身,苏浅浅竟已不见踪迹。
刚从说书摊过来的围观群众嚷了嚷,“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那摊主咧嘴笑,“公子,姑娘,买面具吗?”
几人悻悻拂袖,还以为又能听到什么稀奇故事,原只虚张声势。
摊主见人散去,暗自叹气。
“方才人家姑娘问你那是什么,你倒啰里巴嗦讲故事;听故事的人来了,你又叫人家买面具。”
陆予辞笑着将碎银送出去,“我要了。”
竹圈投掷摊前,七行八列摆着五十六个具物。
穿着碎花衣裳的小女孩虔诚地瞧着手中三只竹圈。
第六行第二个白狗雕瓷旁,洒了有七只落空的竹圈。
摊主以长勾收捡落地的七只,提醒道,“小姑娘,还有三次哦。”
小女孩郑重点头,鼓起腮帮子,聚精会神。
一只抛出去。
没中。
第二只抛出去。
擦到一点边缘。
第三只——
竹圈摇摇落地,蹭了蹭那白狗的尾巴。
中年男子拍着女孩的肩,“走吧,回家了。”
女孩被父亲牵扶着离开,眷眷留恋接连几次回头,撞上了苏浅浅柔和的眼神。
苏浅浅朝她温柔一笑,那女孩有些腼腆,先是低眸,抬眼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陆予辞轻轻靠近,“我还以为郡主会亲自出马,替她套下那只白瓷。”
苏浅浅送一粒板栗入嘴,声色轻柔,“她以后可以自己套。”
紫黑面具自背后送到身前,陆予辞勾唇,“微薄之礼,郡主笑纳。”
苏浅浅眼前一亮,朝那面具铺子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将面具翻到背面,轻轻一抬就遮到脸前。
“嚯——”
獠牙面具突然发声,陆予辞稍顿,嘴角上扬,“这面具可是个神女,郡主声音不对。”
苏浅浅落下面具的脸却一本正经:“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那十二人听到线索后不同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挨个查下去就好。我只答应去走一趟,后面的可不许赖我。”
陆予辞被这板板正正的神态一怼,竟瞬时接不住话,干笑两声:
“怎么是跟踪呢?就不能单纯想跟郡主交个朋友了?”
“可你看上去并不单纯。”
陆予辞:“......”
脂粉铺前,几个富家子弟陪着姑娘挑完胭脂出来,远远就朝陆予辞的方向来。
“辞哥,这么些天不见,哥几个还以为你被老尊人困在那鉴宝大会上了。”
“不是,我昨日去了,连辞哥影儿都没见着。不过你这几日到底去哪了,楚儿姑娘可惦记你——”
那人话没说完,另有一男子惊声,“这不是前几日那个黄衣仙女吗?怎么——”
在先说话的男子以右肘撞他,音色轻浮,“没看见辞哥在么?”
苏浅浅瞄着那几人明里暗里对身边姑娘动手动脚,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转头就往仙香楼去了。
陆予辞察觉身后没人,嘴角依旧挂着笑容,眉目舒开,“你怎么知道楚儿姑娘想我?莫不是看我不在,趁火打劫了?”
“小弟哪敢。辞哥,那黄衣美人可跑半晌了,”那人轻佻地笑,招呼前后,“兄弟几个走着,去仙香楼!”
苏浅浅晾在方桌下的腿还没过完走路的瘾。
舞江集市一条街吃的喝的实在太多,这还没到饭点,她的肚子已经胀鼓鼓了。
若不是那陆予辞举止反常,她铁定还要随便绕绕再玩几圈。
只是这人笑里藏刀,勾来钓去不讲正题,她才不想虚耗时光陪他打哑谜。
“昨日不是去陆府了么,今天就来仙香楼?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好?他们昨夜正正撞上你的挑食菜谱了?”
雷玉霜一边斟茶一边打趣,陆予辞众人果真踏进了仙香楼。
苏浅浅侧坐着捱起肚子,“我吃太多了霜姐,上个青菜汤吧。不过,让后厨慢些。”
她瞥向陆予辞,男子倒是只顾着跟周围人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我感觉他在查我,或者与我有关的事。我到舞江城这几日,除了他家,就在你这待过。”
“你担心我有祸端,特地引人过来探虚实?”
雷玉霜笑,“唳阁以刺探消息为长,在江湖上有点名气,但从来周旋各方,不做结仇布怨之事。你本就流落民间五年,认识我很正常。仙香楼这四年多开门迎客,做的都是合法营生,姐姐可不怕他查。”
苏浅浅轻轻点头,雷玉霜随后离开。
小厮端着菜汤缓缓靠近,苏浅浅盯着那碗,又想起了昨日陆予辞用计讹她的样子。
这个陆家公子油嘴滑舌,花花肠子里的心思得有八百个。
从那真假参半的话来看,关于叶浔,他掌握的线索怕是比她要多。
腾腾热气扑面而来,小厮置好汤勺。
苏浅浅刚要往嘴里送,忽而抬起头来,漾开笑意,“闻起来好香。”
那小厮稍怔,嘴角稍稍拉出一抹笑。
汤汁入喉,苏浅浅连连再夸,“好喝。”
小厮轻轻颔首后退开,却才刚走到一楼账台前,雷玉霜和几名小二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
那人见势不对,更加快了速度,陆予辞眼疾身快,没两步就堵在他前方。
“爷那桌的红烧肉怎么还没好,你去帮我催催?”
小厮微微低头,陆予辞自然地转左脚移身。
只是须臾之际,那人看准时机就要逃,却反被折过身来的陆予辞偷袭。
小厮即刻出招,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酒楼内客人见势骚动。
陆予辞微眯双眼,戏着声问,“刚给姑娘端了菜,怎么,瞧着爷不如那姑娘生得好看,区别对待?”
交过两式,那人占不了上风,转而逃往后方。雷玉霜还没拉住苏浅浅,女子就腾空跃下。
落地之时,苏浅浅双腿微晃,稍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挡在小厮面前。
“你不是这里的小二,你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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