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身兼两职,像一只旋转的陀螺。完成与安赫苏的双人舞排练后,她还得履行实习生的职责,穿梭于各个排练间,了解其他节目的进度,协调琐碎事务。当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再次推开BOW排练室的门时,已是深夜。
偌大的空间只余几盏昏暗的定位灯亮着,音乐早已停歇,空旷而寂静。借着微光,她看到一个人影安静地侧卧在光洁的地板上,头下枕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软垫抱枕,蜷缩的身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孤单。
是安赫苏。
听到开门的动静,地板上的人影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迷蒙,却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回来啦。”
封灵有些诧异,轻轻带上门走过去:“你怎么还没走?他们……就这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她难以想象,这个万众瞩目的顶流偶像,会独自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安赫苏用手臂支撑起上身,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点刚醒时的鼻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我又不是小孩了,还用他们时时刻刻盯着送我回家吗?”
这与他平日冷峻形象反差极大的话语,让封灵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不拘小节地在地板上坐下,侧头看着他:“那你现在住哪儿?公司统一安排的宿舍吗?”
“没有,”他摇摇头,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我自己租了公寓。总得有点……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哦……”封灵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历经忙碌后的安宁。
“过两天就要正式演出了,”安赫苏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紧张吗?”
提到这个,封灵立刻垮下肩膀,愁容满面:“唉……当然紧张啊。毕竟是那么正式、那么大的场合,台下坐满了人,还有那么多……关注着你的粉丝。”她几乎能想象到那时山呼海啸的呐喊,而自己将要站在他身边,承受一部分聚焦的目光,这让她压力倍增。
“你……”安赫苏转过头,在昏暗中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像是蕴藏着旋涡,“会怕吗?”
封灵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微微一缩。她隐约明白,他问的不仅仅是舞台。他问的是,站在他身边,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瞩目、议论甚至是非,她会怕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不知道。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安赫苏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穿透昏暗,直抵她的心灵:
“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轻浮的承诺,简单的一句话,像磐石般沉重而可靠。他目光中的深情与坚定毫不掩饰,仿佛积攒了多年的力量,终于在此刻破冰而出,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他一直隐忍未发、却早已深植于心的情感洪流。
封灵的心湖被彻底搅乱了。
以前,有七七在身边,他为她遮风挡雨,而那时的安赫苏在她眼里,更多还是个带着倔强和孤独感的弟弟。她从未想过要去认真审视他目光背后隐藏的情绪和诉求。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七七已经远走,而眼前的安赫苏,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照顾、需要她安慰的阴郁少年。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和无尽星光,却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与执着的男人。他一直都在等她,用他的方式默默陪伴,他曾说“不要忘了我”,此刻他说“我会保护你”……
这些认知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震撼与一丝无措。
封灵不敢再往下想,仿佛再多想一秒,某些坚固的壁垒就会彻底崩塌。她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在心里拼命强调:他是弟弟,对,是弟弟,是一直需要她照顾的弟弟!
“不早了!”她有些仓促地站起身,刻意用轻快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咱们快走吧!熬夜不好好休息,你明天脸会肿的,上镜就不好看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走向自己的背包,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安赫苏看着她明显逃避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和了然,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但他没有逼迫,只是顺从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了排练室,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只是,那句“我会保护你的”,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早已在封灵心中层层扩散,再难平息。冰层,已然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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